“林初霁,你……” 谢琰长久地盯着他看,以为这是自己两天没睡而产生的幻觉,又因为方才他的话而心脏酸涩不堪,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有好多问题要问。 是什么时候来的。 在雨里站了多久。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还有,我真的是一个还不错的人吗? 他问不出口,一时失言。 “谢琰,看着我。”林初霁仰头,眼底都是潮湿的雾气,“你能学医,本身就说明你特别善良,是想要弥补过去的人,是想要给人希望的人,是仍然正义且大爱的人。你一点都不自私,那些自责和逃避,是人的本能,不要太苛责自己好吗?” 谢琰滚了滚喉咙,没出声,眼底仍然是挣扎的痛苦。 然后下一秒,他感觉到林初霁伸手抱住了自己,很轻,像羽毛一样的。 此刻浑身都被淋湿,风雨之下,却感觉到真真实实被温柔裹住了,他变成了替自己挡雨的那把伞。 谢琰呼吸顿住,五官失灵。 在那双手克制松开,重新对视着的那一秒,恍惚间听见他开了口,明明声音很轻,却又像是一击重音落下,麻木已久的心脏此刻终于开始正常跳动。 雨势渐大,林初霁艰难撑着伞,仰头看他:“你是全世界最好的谢琰,不要怀疑。” 谢琰回望向那双澄澈的眼睛,带着世界上最干净纯真的爱,实在是太讨人喜欢。 他只看他一刹。 荒野开出繁花。 下一秒,谢琰伸手把人重重带回了怀里,要揉入骨髓的力道。 低头的时候,有一滴泪砸落在对方瘦削的肩头,很轻,静不可闻:“林初霁,再抱会儿,别松开我。”
第37章 林初霁感觉自己被很用力的抱着,只能艰难撑着伞,抬头看天上的密雨。 他想,谢琰果然是太难过了,这会儿彻底放松下来,才肯袒露出一点脆弱。 要强的人能展露出情绪挺不容易,他作为朋友,要尽可能给对方更多的温暖。 于是就一动不动,任他抱着。 谢琰勾着脖颈,把头埋进他的脖颈里,闻到他身上有着和自己一样的香气,想起来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共用同一瓶沐浴露。 很多细节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密不可分。 他低声说:“你很喜欢这个味道是吗?也是我妈妈最喜欢的,所以我才会一直用。” “原来是这样。”林初霁喃喃道。 难怪了,谢琰不管是衣服,洗衣粉,沐浴露,基本上全是同样的味道,很清新,很淡雅。 只是他每次用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到底是难过多一点,还是思念更多一点呢,大概都有吧。 站在这个地方,刚刚听到他自责的道歉,心里也跟着泛酸。 明明是周到又善良的一个男孩子,却把不属于自己的过错归咎于自己,而日复一日备受折磨,他很心疼。 林初霁此刻才感受到,原来这就是朋友。 会乐他所乐,忧他所忧,希望他没有烦恼,健康平安。 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谢琰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诚恳说:“谢谢你,谢谢你来。” 林初霁词穷,张了张嘴,不知该回什么:“不客气的,我就是挺担心你的,怕你出事。” 谢琰嗯了声,手指在他后脑勺翘起的发尾上轻抚了下,动作很温和缱绻:“到多久了?刚刚就一直站在那没说话吗?” 林初霁轻轻点了下头,才意识到他还抱着自己,看不见,出声说:“傍晚到的,五点多的样子,现在已经快九点了,很晚了。” 谢琰心弦微动。 所以他风尘仆仆从远方赶来,只是安静陪在一旁,直到自己情绪崩溃的时候,才悄悄出现,用旁人已经说过了无数次的安慰说给自己听。 明明那些话也学着说服过自己千万遍,但不知道为什么,唯独这一次却真正的听进了心里。 他开始喜欢林初霁了。 不知道是因为方才巨大的触动,这么久以来第一个人真切走进了心里,还是过往一次又一次矛盾而不自知的情感堆积到了爆发。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发出剧烈的响声。 一声又一声,都是无比明显地在告诉自己,你的确是喜欢上了对方,不分性别的,毫无缘由的。 谢琰滚了滚喉咙,才想起方才他说的话,不着边际的说:“是很晚了,还在下雨,天气也很糟糕,还好你带了伞。” 林初霁的确是一直举着伞,手有点酸。 但又怕谢琰得到的安抚不够,只能仰着头,呆呆看着天空。 十分钟过去,谢琰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林初霁小心翼翼道:“谢琰,你是……你是睡着了吗?” 谢琰终于被逗笑,表情松缓了些,把手收了回来,替他把伞撑着:“没有,就是很久没有人敢跟我聊这事,难得敞开心扉,有点失态,抱歉。” 林初霁看了他几秒钟,转头看向墓碑的方向,表情严肃:“那你这次可以跟他们保证,以后不会再因为这件事情而自责了吗?” “好霸道,你出现一下就让我把过去所有的情绪都一笔勾销吗?”谢琰话是这样说着,却在心里暗自做着心里建设。 五年了,已经五年了,学着释怀吧谢琰。 他看向照片上那两张脸,缓声开口:“高二的时候,公大就打算给我特招,我当时没有犹豫就拒绝了,然后开始正常准备高考。虽然心里早就有了别的逃避的选择,但一直不敢跟他们说。包括之前为什么会去游轮之行,也是逃避散心。一直在煎熬志愿出来要怎么跟他们讲,然后拖到了今天,面对着他们的照片,仍然开不了这个口。那时一直在钻牛角尖,我换了志愿,就不再是他们的骄傲了吧。” 林初霁语气笃定:“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们要知道你会成为医生,得多高兴啊。” 谢琰定定和照片上的人对视着,脑补出他们笑的样子,眼底又潮湿起来。 “琰琰,射击好厉害啊,我们儿子就是基因优秀。” “琰琰,长大了要当什么类型的警察呢?” “琰琰,学习别那么拼,尽力就好啦。” “我们琰琰做什么都能做得特别好,不过针线活确实差了点,男孩子嘛……” 他微微点了下头,想象着可能的对话:“会吧,他们俩都是特别情绪正向的父母,我做什么决定,都会表扬的。” 林初霁伸手拽了下他的袖子:“别难过了,走,我们去接琬琬下晚自习。等明年,明年我陪你一起再来看望他们。” 明年,真是一个充满了约定又美好的词。 谢琰垂眼看他亲昵的动作,长眸微敛,目光却变得温和起来:“好。” 走了几步,他回过头再看向墓碑的时候,在心里低声开口。 这么讲道理的你们,如果我找个男朋友,是不是也会表扬一下我的眼光还不错吧? 明年,明年一定。 - 谢琬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正和朋友嘻嘻哈哈往外走,对方突然顿住了脚步,飙了句我靠。 “怎么了?”谢琬一脸茫然。 “这谁的男朋友来接人啊,太帅了吧,不知道哪个死丫头这么好命。”女生边说着,边小声尖叫着看向正前方。 谢琬跟着看过去,瞬间愣住,两眼放光叫出声:“初霁哥哥!” 林初霁冲着他笑了笑,站着没动,来来往往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芒刺在背,尴尬极了。 都怪谢琰,明明说好两人一起站在教学楼外等,他非说自己单独站这儿会给谢琬更有冲击力的惊喜,于是偷偷撤了,就留他在原地。 现在觉得,就是在故意闹他笑话。 谢琬背着书包跑过去,仰着头:“你怎么来了?我哥呢?” 谢琰这才慢吞吞从旁边的那颗树后出来:“这儿呢。” “你没走啊,你们俩怎么凑一块儿了,这么两天都分不开啊。” 谢琬刚说完,发现这话有歧义,时刻牢记着不许再乱开他们的玩笑,于是修正道,“不是,初霁哥哥,你是来……考察当地美食吗?” 林初霁听笑,轻声解释说:“特地来找你哥,因为他今天没回京,有点担心。” 谢琬倒吸了一口凉气。 家人们谁懂啊,这真的太好嗑了好吗!千里迢迢坐飞机只为了确定他是否安好,就这么一句话,连空气都变成了粉红色。 谢琬咬了咬牙,铿锵有力道:“原来如此,果然是感天动地的室友情。” 谢琰瞥了她一眼,无语道:“抽什么风。” 旁边的女生羡慕极了,这会儿才插话出声:“琬琬,原来好命死丫头是你啊,亲哥已经那么帅了,亲哥的朋友也长得这么无可挑剔,你过得什么好日子。” 谢琬尴尬一笑。 无数骚话堵在嗓子眼里,一句话都不敢讲。 她僵硬着表情,不敢多说一个敏感词,赶紧催促说:“那我先跟我哥回家了,明天见。” 然后扭头看向林初霁,换上元气满满的语气:“走吧,今天我不住校,跟你们回家。” 谢琰家是在警区家属院,虽然在老城区,但从爷爷那辈起就是警队干部,早年间分了套雅致的小别院,一家人就都住这儿,只是后来老人走了,爸妈也走了。 虽然家里没了人,但邻里之间都挺熟,一路回家的路上,不停有人打招呼。 林初霁低着头跟在后面,小声说:“我真庆幸没有生活在这种地方,就每天这么打招呼就耗尽了我全部精力,天天崩溃死。” 谢琰听笑,慢悠悠道:“你要是住在这种地方,大概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恐惧社交。” 林初霁抬头看他,语气认真:“你说得好有道理。” 谢琰今天的语气特别柔和:“饿了吗?下午跑过来到现在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做。” “想吃什么,我做。”谢琬小声学着他的语气,跟着后面翻白眼。 前两天回来的时候一脸要死不活的,每年这段时间是谢琰难得情绪低沉到谁都不敢惹的时期,直到昨晚,都一直小心翼翼。 但此刻看来,林初霁的出现让他整个人的情绪都恢复了正常。 直男,你最好是,谢琬在心里嘀嘀咕咕。 进了小院,谢琰到家后就进了厨房,林初霁坐在客厅里环顾四周。 家里打理得很干净,井井有条,墙上挂着很多的照片,各个时期都有,甚至关于父母的一些抓怕,也毫不避讳地摆放在那里。 林初霁好奇极了,起身凑近了细细观看。 谢琬指着每一张解释道:“这是我哥掉门牙的时候,这是他第一次骑自行车摔跤的时候,这是他……” “谢琬,你能不能挑点好看的照片介绍。”谢琰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语气不悦,直呼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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