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琰盯着他脖颈上的咬痕出神。 很明显,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消除掉的痕迹,也许明天会更深。 但这要怎么跟他解释? 怎么看怎么像是自己轻薄了人家,这行为也太变态了点。 谢琰重重地抹了把脸,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枚创可贴,小心翼翼地帮他贴好遮挡好,躺回自己的床上时,盯着天花板出神,酒意全无。 他几乎是一夜没睡。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隐约听见隔壁床有手机震动的声音。 林初霁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睛,吗看到是詹晚秋的视频电话。 他划开接起,怕吵到谢琰,声音压到了最低,小声道:“妈,你这也太早了,我都还没起床。” 大约是因为在特别的日子,詹晚秋冲着他笑了笑,语气比平日柔和了不少:“零点太晚了怕你已经休息,是想早点跟你说十八岁生日快乐,我们小初终于成年了,礼物已经偷偷放你行李箱最里层了,记得看。” “小初生日快乐,昨天玩得开心吗?”林执松也凑过来,笑眯眯地问。 “谢谢爸妈,昨晚跟谢琰呆一会儿,挺开心的。”林初霁抬手揉了揉眼睛,觉得头疼得厉害,断片了似的,又想起那个莫名的巧合,“谢琰生日比我早一天,05年8月22号,真的就正正好比我早一天,特别巧。” 听到自己的名字,谢琰从坐起,看着他絮絮叨叨视频着的模样,视线再度停在那个创口贴上。 头疼了一晚上的问题还是没找到如果解释。 要完全还原事实,没证据,全靠一张嘴,倒像是自己在造谣他喝醉了酒刻意引诱,林初霁不会相信。 要是找个理由,他实在想不到什么情况下能冲着人家脖子上咬一口。 也没人可以商量,要是沈家兄弟那俩大嘴巴…… 都不用出门,一分钟内连食堂后厨都能吃上新鲜热乎的瓜。 要不,说宿舍昨晚来了只毒蚊子? 是不是稍微还是有一点可信度。 谢琰突然想起之前某一次,有学长提过论坛上的匿名求助,群众的智慧总是无限的,他摸出手机注册账号,并未用学号认证,匿名以游客的身份发送了一个新帖。 【游客8218】:提问:如果室友喝醉了抱着自己做出一些亲密行为,我为了控制他咬了他脖子,第二天该怎么向他解释?(我和他都是男生) 【果然男大宿舍只有钢管是直的(点烟)】 【你听听你在说什么,你反抗为啥不把他踹下床?】 【哟哟哟哟哟咬了人家脖子,你们玩的是哪本ABO的剧情,我去恶补一下】 【解释,还要怎么解释?这边建议直接洞房】 【这都成日经贴了,论坛不是你们秀恩爱的地方望周知】 【有谁还记得上次那个被绑手的帖子吗?可以跟这位组cp了】 【笑了,我也想起来那个,游客7217,你们俩连ID都如此配】 【这边建议二位抛弃原室友,二婚有时候也挺香的】 …… 谢琰:“……” 【游客8218】:补充说明,我是认真提问,直男,不想把室友关系闹得太僵,但那个咬痕十分明显,总归要有个理由 【认真回答,说宿舍来了条狗,不小心咬到了他】 【我觉得你不如说你狂犬病犯了比较靠谱】 【最近夏天,正是蚊子的季节,毒蚊子咬人还是挺凶猛的】 【被蚊子咬这借口真的很烂,谁看不出来是种的草莓啊】 …… 刚才正准备拿蚊子当借口的谢琰:“……” 而那边詹晚秋突然出声,语气一下子从轻松的口吻变得严肃起来:“小初,你把镜头拿近一点。” 林初霁不明就里,茫然照做,嘀咕问:“怎么了?” “你脖子怎么回事?怎么有个创可贴?”詹晚秋眉心已经皱了起来。 “什么创可贴……”林初霁凑近,借着屏幕当镜子,的确是发现多了一个毫无记忆的东西,他指腹摩挲着,什么时候弄上去的,半点印象也没有。 谢琰听到这话,从床上立刻坐起,两步就跨到了他的床边。 现在绝对不是说出真相的最佳时刻,当着人家爸妈,就昨晚那过线的举动,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脑子乱糟糟的,帮忙解释道:“昨晚他喝了一点酒,进门的时候没站稳,在门边蹭了下。不严重,我就拿创可贴先帮他贴上了。” 林初霁想撕开看一下伤口,被谢琰按住。 他用两人能听见的语气低声道:“你想让你爸妈担心吗?” 林初霁的手立刻顿住,没再动。 詹晚秋表情果然松缓了下来:“我们家小初平时从来没在外面玩过,调酒都是买来在家里自己弄着玩,果然出去就出岔子了吧,还好有谢琰在。” 林初霁含糊地应了声:“没事,都不疼,我一点感觉没有。” 詹晚秋又随意聊了几句,才说:“小初,你和秦逸的学校隔得很近,你千万不能再跟他恢复来往,知道吗?” “妈,你真的很扫兴。”林初霁脸上流露出不悦。 他余光看着仍然站在床边的谢琰,不太想被旁人知道自己的父母控制欲强到连结交朋友都要过问。 林执松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又说:“不要怪妈妈,她只是担心你。好了,你赶紧去吃早饭,挂了。” 林初霁闷闷不乐地挂断电话。 谢琰垂着眼看他的表情,慢悠悠道:“你父母不让你跟他来往,你还约他今天见面,叛逆啊?” “你怎么听别人讲话都这么正大光明。”林初霁气鼓鼓道。 谢琰觉得好笑,双手插在裤兜里,表情十分坦然:“我就站在这儿没走,耳朵又没聋,怎么听不到。” 林初霁愤愤不平地看着他,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刚从被窝里被拎出来的小狗。 对视间,谢琰看着他那双眼睛,莫名地又回想起昨晚。 在洗手间抱着往怀里钻的时候,零点庆祝时眼底含泪看向自己的时候,喝醉了蹲在地上说脚麻的时候,还有回到宿舍后缠绵悱恻差点亲上的时候。 每一次,都是眼底含着雾气,像是水做的。 他长着一双情人眼,大概无情也能让人看出多情。 谢琰眉心一跳。 Gay真的太可怕,潜移默化间把这些零碎的记忆就这么植入了他的大脑,怎么想都会绕回昨晚。 不行,得撇清关系,就从今天,当下,此时此刻开始。 顺便,还需要干点恶劣的不让他误会的事情让林初霁对自己的好感火速降低为零。 林初霁指尖还在脖颈的创可贴上,终于想起来问他:“我昨晚撞哪儿了?怎么回来的?毫无印象。” 谢琰面无表情道:“你,烂醉如泥,我,助人为乐,把你背回来的,现在开始跟你算账。” 林初霁听得一头雾水,很是费解:“算什么账?哦,昨晚零点的那个时候是吗,我知道酒吧那个时间点如果要庆祝,都要付钱的,还有那个大屏,彩带什么的,一共多少,我转给你。” “你背被撞了,买的碘伏和棉签,二十。” “我背你回来,全程十五分钟,按打车算二十。” “回来晚了闭寝,带你翻小道进来的,二十。” “……脖子上的创可贴,一块。” 说到后面,谢琰自个儿都被编造的抠门恶心到了,稍微找补了一句:“至于给你庆祝生日的钱,你也给我买了礼物和蛋糕,就扯平,不用给了。” 说到这儿,才突然想起来礼物和花还在沈以南那。 昨天为了背林初霁回来,压根腾不开那那些东西的手。 林初霁倒是离奇地没有太大的反应,垂着眼,点开扫码,还笑着说:“你收费这么便宜的吗?人还怪好的,要不给你一百吧?实在是太麻烦你。” 谢琰:“……” 他这室友对他的滤镜是不是真的有点重。 林初霁见他没动,晃了晃手机:“给我一个收款码。” 谢琰真的无语,重重点开,递过去,下一秒,收到了一百块钱的转账。 不是。 他删了微信之后就不打算加回来了是吧? 林初霁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看着集合的时间点将近,火急火燎起床进了浴室:“我先去洗漱,马上就好。” 而谢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垂着眼,盯着冷漠的转账记录。 在后面很轻的啧了声:“不加就不加,免得再删一次麻烦。” - 京大跟所有大学一样,最传统的项目就是军训,林初霁和谢琰不在一个系,自然是分开。 等到两人在操场上找到各自班级时,才发现也就隔了二十米的距离,抬一抬眼皮就能打招呼的程度。 八月的天气实在是热,经过一整天的训练,林初霁已经口干舌燥。 他心想着,一定是昨晚酒喝太多了,宿醉还没完全缓过来,假酒害人。 偏偏建院的教官十分严苛,隔壁班陆陆续续解散,因为有人乱动,又临时又加了二十分钟的站立时间。 林初霁站着军姿,百无聊赖。 眯着眼漫无目的数着前面那位女同学发卡上有几颗珍珠打发时间,脑子里突然闪过很零星的一个片段。 谢琰裸着半身,朝着自己慢吞吞走过来,然后自己把脸颊贴上去,抱住了他。 他的肌肉很结实,皮肤带着灼热的温度,和此刻在烈日下暴晒的感觉缓慢重叠,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变得滚烫。 林初霁浑身一激灵,什么东西。 疯了疯了,一定是站太久头晕目眩,脑子里才能脑补出这么可怕的画面。 “这位同学,站军姿不要乱动。”教官盯着他的方向,淡淡出声。 “抱歉。”林初霁被点名,脸颊瞬间通透,局促不安。 余光中,看到隔壁班级的队列已经解散,谢琰站在人群里,目光轻轻淡淡地看过来。 大约是被方才脑内画面震惊。 林初霁此刻有点难以直视他,微微偏了下头,仓皇躲开视线。 “这位同学,还在动是吧?”教官对于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严苛,“不要以为在座各位是各个省市的状元就可以无视规则,军姿就是军姿,头不能动,腿不能抖,这位同学如果学不会,就站到队列最前方来,我来教你。” 周遭的同学噤若寒蝉,不敢造次,但隔壁解散休息的其他系已经有人在朝着这边看过来。 林初霁想原地自挂东南枝。 他用全身的力气绷出一个最佳标准的军姿,从唇缝里挤出声音:“抱歉教官,我保证不会再动。” 教官看着他这副模样,相当满意,变了个脸夸赞道:“不错,很挺拔,很有军人的姿态。来,你站到最前列给大家做个示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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