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主任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事业成功,相貌不俗,优秀的人眼光自然不会低,别说同性,可能貌若天仙的异性都没一个能入得了他的眼。 叶可尘:“爸,这个话别再说了,贺主任一看就是直男。” 花插好了,叶可尘把花瓶放到小沙发前面的桌子上,盛开的鲜花,颜色鲜艳,给沉闷的病房添加了生气。 叶杰军的情况越来越差,晚上几乎没法入睡,叶可尘晚上照顾他,也累得够呛。 这天下午,叶杰军吃过午饭后身体的不适感好了些,好好地睡了个午觉。连着好几天晚上没怎么睡,只能在白天囫囵眯一下的叶可尘也困了。看叶杰军睡得安稳,他伸手按了按因疲惫而突突跳的太阳穴,打开折叠床,准备睡会,却发现折叠床中间那个支架上的螺丝掉了,他在地上找了一圈,没找到掉的螺丝,应该是打扫卫生的阿姨扫走了。 折叠床睡不成了了,叶可尘也赖得下楼去买新的,拉过病床边的椅子,长腿一跨,反着坐到椅子上,双手搭在椅子靠背,下巴垫在手臂上,眯眼睡了起来。 今天是周一,贺青岑一早过来就和人民医院肝胆外科的两个医生一起做了两个手术,两个手术都很成功。下了手术室,梁医生和他说:“贺主任,你还记得叶杰军吗?他的情况变差了,吃不下、肝区疼痛,精神状态也不好。” 贺青岑接了杯水,仰头喝完,闻言,说道:“我去看看。” 梁医生连忙道:“他转到单间病房了,我带你去。” 办公室里的几个实习医生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个男生举手道:“贺主任,梁医生,我们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梁医生看向贺青岑,贺青岑点头,率先朝外走。 来到叶杰军的病房,一位实习医生非常有眼力见地加快脚步,上前两步推开门,贺青岑一眼就看到叶可尘坐在椅子上睡得正沉,姿势原因,他侧着头,嘴巴微张,头顶的一撮头发也翘了起来。 贺青岑的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可爱”两个字。 他回首示意身后的实习医生们不要出声,放轻脚步走到叶杰军的病床边,低头查看林杰军的状态,叶杰军在他检查的时候醒了过来,贺青岑轻声问了他几个问题,安抚了叶杰军两句。 就在他准备往外走时,一位实习医生突然打了个喷嚏,“阿嚏!” 叶可尘被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一屋子的医生,直接懵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对上贺青岑的视线,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嘴角,害怕自己刚才睡得流口水了。一屋子医生站着,他坐着不合适,他连忙想站起来,但他跨着坐太久,脚麻了,站起来的动作又急,站起来的那瞬间,那酸爽,身子一晃,龇牙咧嘴地痛呼出声:“嘶......” 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和反应,让两个女实习医生忍不住笑出了声,贺青岑嘴角也翘了翘,在他身子摇晃时,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他一边胳膊,扶了他一把,“小心!” 叶可尘不是个脸皮薄的人,但糗出的,心里不由得暗骂一句:靠,好丢人啊! 他抓着椅子靠背强忍着双脚的酸麻,尽力站直,艰难地开口:“谢谢贺主任,你们这是......” 贺青岑看他能自己站直,就放开扶着他的手,“没事,过来看一下叶老师的情况。” 叶杰军这时插口道:“贺主任,我大概还有多少时间啊?你就直说吧,没关系的,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叶可尘拧眉打断他:“爸......” 贺青岑笑着回道:“叶老师,您相信梁医生和我吗?” 叶杰军:“那自然是相信的,你们都是好医生。” 贺青岑:“那您放宽心,好好配合治疗。” 一阵初夏的凉风,从打开的窗吹进来,贺青岑嗅到了花香,淡淡的花香盖过了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很好闻,他四顾了一下病房,看到病房清洁整齐,小桌子上有新鲜的向日葵和洋桔梗,还有报刊和书。鲜花有一种魔力,很多时候,一束鲜花就能让房子变得温馨,让单调沉闷的病房变得有生气。 岩城总体经济一般,对很多家庭来说,家里有人生病,治疗费就够让人忧心的了,买不能吃不能用的鲜花,就是浪费钱。再者,陪护照顾病人是一件很消磨人的耐心的事,时间一长,心情容易焦躁易怒、麻木,哪还有闲情逸致买花。 贺青岑来这里之后,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花心思装点病房,给病人和自己一个相对好的医治和陪护环境。 现在是4月中旬,但南方已经热起来了,叶杰军身上的病号服干爽整洁,手指甲、脚指甲修剪整齐,头发干净,身上味道清爽,只有一股淡淡的中药味,没有久卧病房的气味。说明叶可尘亲力亲为,把他照顾得很好。 贺青岑临出病房前,看了看桌子上的花,夸道,“不错。” 花不错,人也不错。
第9章 贺青岑他们走后,叶可尘双脚的酸麻才慢慢散去,他伸手搓了搓脸,重新坐了下来,叶杰军看他小心翼翼的动作,笑问:“腿麻了?” 叶可尘:“嗯,麻了。” 叶杰军突然开口:“可尘,你明天回南埌村,雇几个人把老宅收拾一下吧,我想回南埌村住一段时间。” 叶可尘不赞同:“爸,你现在......” 叶杰军示意他别激动,“可尘,最后这段时间,我不想在医院过,你就顺着我吧,我怎么舒心怎么来,再说,南埌村空气好,对身体也好,我定期过来复诊就好了!” 理智告诉叶可尘,他应该劝叶杰军在医院住着,这里有医生和护士,有什么情况,能马上得到及时救治。感性上他劝自己顺着叶杰军,带他回南埌村住,让他最后的日子过得舒心一些,他心里也明白,医生对叶杰军的病情作用已经不大。但是南埌村到医院有快半个小时的车程,如果出现紧急情况,很可能会耽误救治。 叶可尘:“你让我想想。” 叫来护工,叶可尘独自开车绕着河堤公路转了一圈,在开车的过程他想了很多。在传统的教育中,很多家长对会对死亡避而不谈,叶杰军不一样,在叶可尘小时候,有合适的机会,他会和叶可尘谈有关话题。 叶可尘六年级的时候,带了他三年的班主任,因为胃癌住院,叶杰军带他去探望。那时候,他班主任已经被病痛折磨得浑身插满管子,他只隔着玻璃看了一会他班主任。 班主任的丈夫对叶杰军说:“我知道她现在很痛苦,但我不想放弃,放弃了孩子就没有妈妈了。” 从医院出来,叶杰军带他去了公园,在公园的长椅上,叶杰军问他:“可尘,你觉得死亡可怕吗?” 叶可尘懵懵懂懂地摇摇头,他只知道他的班主任病得很重,不能再教他们了,他很难过。 “生命是无常的,大部分人会遵循大自然的规律,自然老去,但有时候生命的逝去会猝不及防地到来。生命很可贵,我们要珍惜,珍惜和家人、朋友相处的时光,有美好的回忆,离别时才不会过于遗憾。我比你老,总有一天,我会比你先走,如果有一天,我像你老师一样,因为疾病无法医治,我希望你不要为了挽留我多留一小段时间,而让我浑身插满管子......” 叶杰军这些年身体一直很好,叶可尘差不多已经把他说的这段话忘记了,现在面对艰难的抉择,他再次想起了这段话。 叶可尘开车回到医院后,去了办公室找梁医生。 “梁医生,我爸不愿意在医院住了,他想出院,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梁医生明白他在纠结什么,思索片刻,如实道:“目前的医学技术对叶老师的病情已经没有多大的作用,我个人建议尊重病人的意愿。” “谢谢梁医生,我明白了。” 叶可尘离开办公室时,突然记起叶杰军催了他好几次的事,“对了,梁医生,查有没有乙肝抗体要做什么检查?” 梁医生扶了扶眼镜,“你是怕传染吗?你爸的肝癌不是由肝炎引发的,一般不具有传染性,肝癌合并有慢性肝炎的患者才有传染的可能性。” 叶可尘无奈道:“这个我知道,是我爸不放心,硬要我做个检查。” 梁医生:“你有就诊卡吗,有就诊卡才能开。” 叶可尘拿出早上办的就诊卡,“有。” 梁医生拿过他的就诊卡,“你多久没有体检了?” 叶可尘:“两年多没体检了。” 梁医生不知道叶杰军是他养父,考虑到有肝癌家族史的人患肝癌的几率会比正常人高一些,遂建议道:“测抗体查两对半就好,你要不要顺便查一下肝功?” 叶可尘:“也行。” 梁医生很快就开好了检查单,从打印机上拿起检查单递给他,“得空腹做检查,今天做不了了,你明天早上不要吃早餐,抽完血再吃。” 叶可尘接过检查单,“行。” 回到病房,叶可尘暗自叹了口气,坐到病床边,“爸,真的不住院,回南埌村?” 叶杰军知道他想通了,笑道:“医院太闷了,还是南埌村好。” 叶可尘看着他,最终轻轻点了点头,“行,我明天回去收拾一下,收拾好就给您办出院。” 第二天早上,叶可尘空腹去检验科抽血,抽完血后,他把护工叫到叶杰军病房,“高叔,这两天天,我白天都不在医院,我爸就麻烦你了。” 高叔认真听他交待注意事项,“行,你放心忙你的,叶老师交给我。” 高叔很喜欢叶可尘和叶杰军,他们都对他客气有礼,不会因为雇佣了他就使劲使唤他,而且照看叶杰军很轻松,很多时候都是叶可尘亲力亲为照顾叶杰军,只有他回家做饭的时候才会让他照看一下。 从医院出来,叶可尘开车回了南埌村,路过村口前面那一大片果园时,看到果园大门开着,他方向盘一转,开进了果园。进了果园大门,他朝前开了五分钟,在一间红砖青瓦的房子前停下。 李清源听到引擎声,嘴里叼着烟,夹拉着一双拖拉板从屋里出来,看到叶可尘从车里下来,他眯了眯眼,“哟,这不叶老师吗?现在还没放暑假啊,你怎么有时间回来?” 叶可尘五岁来到南埌村,那时的他刚来到一个新环境,怯怯的,闷头不说话,村里的小孩,刚开始还对他有些新鲜感,但找了他几次,看他像个闷葫芦似的,就不爱跟他玩了。只有比他大两岁李清源,不在乎他是个闷葫芦,一有空就来找他,倒不是李清源好心,纯粹就是觉得逗他这个闷葫芦好玩。 有一次,李清源又来找他玩,一只手背在身后,来到叶可尘面前时,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猛地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到叶可尘面前,叶可尘的脸和他手上捏着的那个青绿色的,长长的东西相距不到10厘米,等他看清那是一条蛇时,他“啊”的一声,吓得边跑边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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