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一种病,那患病的人肯定会有自己的痛苦,他不应该认为某一种病是好的,这是对于病人们的不尊重。 在看见李赫在的第一眼,尚宇哲的思绪掠过眼前阴暗而豪华的包厢,越过繁华的首尔,飞回了十几年前的蔚川,停留在小时候那个只有电脑屏幕亮着的房间里。 他陷入短暂的回忆,网上的图片和现实重叠,他记起自己那一份自卑,一份不尊重的羡慕,一份老友重逢般……不,更确切地说,一种被罕见病症联系起来的,微妙的亲切。 以至于始终在外人面前极度紧绷的尚宇哲,在当下忘记了一些戒备,忽略了地面不正常的未干的血迹,竟然。 竟然眉眼松弛,锋利冷漠的鹰羽融化成了热夜,睫毛的阴影在那对眼珠中风似的晃动,漾出圈圈柔和的波澜。 他没有笑,没有做什么夸张的表情,但眼神居然是温柔的。 室内一片死寂。 第一次见尚宇哲的李赫在和朴信彦好像被什么掐住了喉咙,由于他们对视时间过长,背对着尚宇哲站在前面的尹经理本来还在想这小子是不是找死,怎么敢一直盯着李社长看。等了半晌没等到尚宇哲问好,终于按耐不住焦躁,一边回头一边打眼色—— 然后他也保持着半转身体的扭曲姿势,呆呆愣在了原地。 黑宝石活过来是什么样的?大概就是尚宇哲现在的眼睛了。 也正是因为尹经理这么一转,尚宇哲从自己那点回忆中惊醒,身体反射性紧绷,戒备重新拉起。那点活气顷刻没了,柔软的灵魂重新蜷缩于冷漠的外壳。 他低下头,沉默不语。 其实是想道歉的,不礼貌地盯了客人那么长时间。但现在包厢太过安静了,他不敢开口。 这一低头又看见了大理石地板上流淌的鲜血,顿时瞳孔紧缩,心头浮上饱受欺凌的小动物直觉性的恐惧,更没有道歉的勇气。 旁边的尹经理终于把腰扭了回来,也忘了斥责尚宇哲不打招呼,抬眼就见李赫在给他打了个“出去”的手势。 尹经理立刻就退出去了。 尚宇哲下意识跟着后退一步,门却在他背后锁上。 李赫在原本坐在沙发扶手上,他腿长,这个姿势小腿几乎还能挨到地面。双掌松松搭在腿间,这时候一撑扶手站了起来,一步步朝尚宇哲走来。 他开始面无表情,后来提起了唇角,再后来笑容越来越大,站定到尚宇哲面前之后一只手摁在包厢门上,低头肩膀耸动,直接发出了阵阵愉快的笑声。 那声音低沉,颤动着尚宇哲的耳膜,让他无端地更加紧张。 骤然。李赫在停了笑,猛地抬头,浅红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尚宇哲,感慨了句。 “哎,怎么办。”他说:“我心情很好。” 他抬手,手掌捏住了尚宇哲的脸,左右转了两下,回头看朴信彦。 “看见了吗?看见了吧……” “你是什么宝贝,啊?今天可算有点像样了。” 朴信彦喉结滚动,用力点头,很想说一句“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然而悲哀地发现自己也很喜欢,马屁也拍不出来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这次犯的错就算了。” 李赫在转回来,转而摩挲起尚宇哲的脸颊:“看在你的份上。” 尚宇哲根本在状况外,他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摸过,连安泰和也没有!不是说和发小不亲近,而是这种摸法实在是太怪了。 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躲,那完全是十几年被欺负的经历让尚宇哲对于眼前的李赫在有种天然性的恐惧,这种恐惧正在因为距离的拉近而加深。 尚宇哲茫然地想:接下来是要扇我巴掌吗? 李赫在的手掌后移,五指穿进发丝,抓住了他的黑发。 尚宇哲被迫微微仰头,在熟悉的动作中找到安定感,闭上眼睛想,来了。 李赫在用力吻上了他的嘴唇。 尚宇哲猛地睁开了眼睛! 啊……?什么啊,这是……这是在干什么呢?! 李赫在摩挲了两下他的唇瓣——这就是H-Y财团继承人最大的耐心了——然后立刻撬开不设防的牙关,探进这片从未被探索过的口腔攻城略池。 牙齿,舌头,牙龈甚至咽喉。 过度的亲吻,完全断送了尚宇哲的思考能力,他几乎感觉自己的喉咙眼都被舔了。脑子完全是一团浆糊,脊背的汗毛竖起来又因为新鲜的生理反应软下去,后来就窒息了。真的不会换气所以从嗓子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好像蘑菇被挤压后发出吱呀的痛叫,意思是软绵绵的。 李赫在自己尽了性才发现,松开他之后看他狼狈喘息的模样又是一阵大笑。他嘴唇磨的通红,配合苍白的外貌,还真的和吸血鬼一样。 “什么啊,连接吻都不会吗?” 他把手指插进尚宇哲嘴里:“眼睛闭那么快,以为你很有经验啊。难道真的只做服务生?” 朴信彦也有些意外,不过意外的点在于:“听说他很拽的,别说陪酒,连话都不和客人们说……” “这不是很乖吗?”李赫在漫不经心,另一只手往尚宇哲裤子里伸:“你叫什么名字?” 尚宇哲吸了足够的氧气,即使嘴巴里还含着李赫在的手指,也终于在他们的对话和直白的身体动作下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我……确实没有其他工作,先生。” 他被迫用舌头把李赫在的手指顶出去,在李赫在还要往里伸时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把他从自己裤子里拉出来。 “我之前没有弄明白您的意思。”他喘匀了气,除了微微发红的脸颊,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了:“如果您需要,我去给您叫个陪酒。” 李赫在新奇地望着他。 实话说,这不是李赫在第一次被人拒绝,欲拒还迎嘛,有些人会用这样的手段。 接不接受完全看他的心情,而现在,他心情很好。 因此李赫在收回手,甚至没有介意指头上属于尚宇哲的口水,双手抱臂,任由昂贵到能抵尚宇哲一年工资的衬衫被弄脏。 “你要帮我去叫别人?” “如果您需要的话。” “你还没回答我,你叫什么名字。” “尚宇哲。” “好,尚宇哲,停止这种把戏。你对我有足够的吸引力,陪完我,你要什么我都会给——啊,先付款也可以。” “……先生,我不提供这种服务。” “你不提供。”李赫在的声音蓦然压低,透出一种显而易见的危险性:“那为什么勾引我?” 尚宇哲被他这句话问懵了。 而李赫在已经重新上前,他比尚宇哲还略微高一点儿,宽阔的背挡住了本就昏暗的光线,几乎像是一头野兽从洞窟中爬了出来。 “你进来,用那种眼神看我。” “看了那么久。” 李赫在忽然攥住尚宇哲的胳膊一拧,尚宇哲注意力转移,刚因疼痛皱眉,人已经被翻过去顶在了锁死的包厢门上。 “我本来心情很差,无聊得要死。”李赫在扣着尚宇哲的手,从背后压过来,舌头舔上他的眼尾,重重吮吸他的睫毛。含混地笑着说:“直到看见你了,甜心。”
第10章 尚宇哲没有碰见过这种事儿。 让人摁在门上,从后背到腰到臀腿密密实实被压着,甚至还被吸着睫毛。恐怖的被侵占感,那种自己的外壳被强行打开的慌乱,简直像畏光的深海贝类给捞上了岸,里头从未暴露的软肉忽然就被一把攥住,曝晒在炽热的阳光下。 尽管包厢如此昏暗。 尚宇哲不受控制地倒抽了一口气,绝不是出于爽快之类的反应,正相反,他浑身肌肉都渴望着蜷缩,心脏剧烈跳动难堪负荷。 他想要逃跑。 安泰和也一直这么教他。小尚,快跑,受不了的时候就要逃跑。 于是尚宇哲肩线猛地舒展了一下,他毕竟是个身量超过一米八的男人,有着成年男性应有的力道。基于经年摸爬滚打,体能更甚一般人。当他铁了心反抗,手肘撞上李赫在的肋骨,他确确实实就把人推开了。 这是李赫在这辈子第一次被人认真推开。 甚至于,这是他首次挨除了那个男人以外的人揍。 如果说手肘这么撞一下肋骨算是揍的话——总之,这的确让李赫在感受到了疼痛。 就在上一刻,他还认为是这个冷淡脸的甜心在和自己玩欲擒故纵,因此毫无防备。现在被推开,荒谬、震惊、难以置信一块儿涌上,接着才是被反抗和疼痛带来的怒火。 朴信彦在后面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无论如何李赫在踉跄退开他是看见了的,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想他上一份礼物已经被当做高尔夫球洞砸了个稀巴烂,现在全指望这份礼能让对方心情变好,可目前的情况显然与他所盼望的背道而驰。 “……赫在哥。”他这会儿也顾不得那点对尚宇哲的喜欢了,颤巍巍地说:“我,我帮你按着他?” 他一开口,尚宇哲才反应过来包厢里还有另一个人,顿时,羞耻感铺天盖地更翻个倍,他脊梁骨都抽紧了。手掌背在身后胡乱摸索着包厢门,然而触手全是光滑一片,电子锁,干脆连门把手都没有。 寻不到出口,他条件反射地用力低着头,觉得自己的面目越发可憎,见不得人。 而在他人的视野里,这段僵硬的脖颈曲线形成一道充满力量感的弧度,冷漠又顽固,引人抚摸又肉眼可见的扎手。 李赫在沉默几秒钟,缓缓吐出一口气。 接着他笑了一声,说:“给我滚。” 尚宇哲猛然抬头,如逢大赦。 身后的包厢门松动,解锁声传来,他来不及动作,脖子上骤然传来一阵巨力。李赫在的手掌掐住了他,他几乎怀疑自己立即要被捏碎喉管,窒息感迅速涌上,一时间动弹不得。就在这时候真正领会李赫在精神的朴信彦与他擦肩,不等包厢门彻底打开,已经迅速从门缝中“滚”了出去。 不知道出于什么念想,也许是无法无天惯了,蠢货过了头,他在这种情况下仍克制不住地回了下脑袋。 本意是想看那个可怜的小服务生的,却对上了李赫在落过来的视线。 他的眼睛出于生理病症,不可能有过深的颜色。可也许是光线使然,那对眼珠被怒火烤出了更暗沉的猩红,像藏着两柄刚从人体里抽出来的刀。 刀锋剜上视网膜,朴信彦差点没喘上来气,一眼都不敢多看了。 包厢门重新锁上,尚宇哲被甩进了沙发里。 对方几乎只用一只手就完成了这个动作,尚宇哲直面了这种恐怖的力量,喉骨还在隐隐作痛,竟连最擅长的逃跑都忘了该怎么操作,愣在了原地。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李赫在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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