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门锁发出轻微的声响,门板开出缝隙,我仰脸和回来的蒋枫对上视线,双手交握于腹前。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和蒋枫挑明,说我喜欢他?” 吴胜水说:“得了,你有这个胆吗。” 我点点头:“看来我有。” 寝室门合上,沉闷的一声,吴胜水下意识扭头,看见了已经进门的蒋枫。 他迅速骂了句“我操”,声音压得低低的,在这儿待这么久了就是为了等蒋枫回来说事。但现在也顾不上了,用难以言喻的眼神望我一下,站起身拍拍蒋枫的肩,就擦着他出去了。 大门再度开合,蒋枫和我隔着一段距离,停了下来。 我们一站一坐,蒋枫的姿态仍是松弛的,或者说无论他做什么都有种松弛感,很难见到他焦虑紧绷的时候。像这会儿,他的下巴往里收拢,实际上是沉思中的表现,身体却依然舒展,脊背挺拔,长腿微屈。 插着兜站着,腕上的金色猫眼黑曜石手链在白炽灯下反光。 我望向他,他看着我,我们对视着——半晌,我朝他招了招手。 蒋枫迟疑几秒,抬步过来了。 他走得不快,令人联想到丛林中谨慎的鹿,当他走到我面前,蜷曲的卷发挡住灯光,就像茂盛的树梢在我脸上投出阴影。 天气还没有转暖,他刚回寝室,外套没有脱,一阵渗透于空气中寒意。我对他摊开双手,蒋枫沉默观察,把自己的一只手搭了上来。 我没有动,他等待片刻,抽出插在兜里的那只手,同样放了上来。 两只手,一只凉一只暖,温差不大。和我手掌的温度比起来都是冷的。我将他的手拢在一块儿,指腹蹭过他掌心的纹路,慢慢给他搓热。 四月多,寝室里的暖气早停了,我捂了有段时间蒋枫的手才热起来。 他终于想开口,我没有给他机会,掌心挨着他的手背,我捧着他的手,把脸埋了进去。 侧着埋的,我的脸颊贴着他的掌心,鼻尖顶着他的虎口。被肌理吸收的护手霜的味道传递过来,分不出到底是什么气味,却很好闻。混合着蒋枫的体温将我包裹,我的大脑感受到平和、安宁和渴求。 我沿着他的手往上,把嘴唇印在他手腕的脉搏。 “小枫。”我说:“我当你男朋友吧。” 蒋枫要把手抽出去,我扣着没让,黑曜石手链在半空晃晃荡荡,蒋枫笑了。 “正常人是你这么问的吗?” 他说:“不应该是问,我能不能当你男朋友吗?” 我立刻改口:“你能不能当我男朋友?” 蒋枫没有马上回话,反而问。 “你干嘛在胜哥面前那么说。” 我和他对视:“这有什么,你怕他知道啊?怎么着,你喜欢他呗?” “你找茬呢?”他到底把手抽出来了,没收回去,不轻不重撸了我脑袋一下:“我只是觉得你不会讲。” “他也这么说。” 我由着他撸了,拉开椅子站起来。这下我和蒋枫的距离更近,我能清晰地看见他的眼睛,那对眼珠也像手链上的猫眼,我想抚摸,然后想起来大概有无数人抚摸甚至亲吻过。 比如徐曼,比如其他我不认识的前女友们。 “但是你们都猜错了。”我笑了笑,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角,“我原本害怕你在我身边过得不好,可是你在外面也受委屈。” “小枫,你跟我,我一辈子对你好。” 这句话很像典型的渣男画饼发言,我没意识到,不过蒋枫意识到了。因此用力压着表情,还是没忍住耸动肩膀,胸腔一起一伏的笑了出来。 我看着他笑了半天才感受到话说得不对,可说出去的话不好改,再说本来也是我的真心话。 我重新去拉他的手,手指分开插进他的指缝,十指相扣的握法,掌心都贴在一块儿,很亲密。 这时候蒋枫都还没作出明确表示,他没有拒绝,我就更进一步。我的嘴唇从唇角转移到他的唇上,这是我第一次和人接吻,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做。蒋枫比我经验丰富得多,却没有配合的意思。 我只能靠自己琢磨。 最初是有点尴尬的,出于一种想要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却手足无措的心情,然而当我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蒋枫。 这只神鹿,高中只留给我遥不可及的传说,是远远望着的一道流丽侧影;大一从天而降,和我的交集仍然寥寥。我的自我改变之路,不管有心无心,他成为我奔赴的终点。我曾一度认为我们的距离不可再近,可他现在站在我面前,与我接吻。 嘴唇相贴原来是这种感觉,体温、香气具象化为皮肤的触感,我感受到凉和柔软。 我环抱住蒋枫,抚摸他的脊背,如同安抚林鹿的皮毛。沉甸甸的怀抱填满心口时而泛出的空虚感,我沿着冰凉的冬季外套往上,覆盖住蒋枫的后颈。 这里温度高,他哆嗦了一下,微微张开了嘴。属于他口腔的热度瞬间传递过来,我本能地把舌头探了进去。 人饥饿的时候需要进食,进食也是通过口腔。说明爱欲和饥饿一样是人的本能欲望之一,处于饥饿中的人不需要别人教他怎么吃东西,我也不需要。我近乎贪婪地和蒋枫接吻,胆子越来越大,力气越用越足,蒋枫终于开始动了,不是回应,是尝试推开我。 他没成功,从嗓子里滚出叹息般的声音。 等我实在不得不放开他大口呼吸的时候,他的额头和我挨在一块儿,鼻梁相抵,嘴唇潮湿。气息比我平稳得多,用一种很微妙的口气说。 “轩哥你……处男啊。” 我还没缓过来去解读这是不是一句嘲讽,蒋枫抬手扣住我的手腕,把我的胳膊拉了下来。这会儿我才发现自己的小臂搭着他的后腰,手掌正盖在他左臀上。 血液直冲大脑,我面红耳赤,没来及想出什么狡辩的话,林寒和孙彦豪勾肩搭背热热闹闹进来了。 这下什么也说不了,蒋枫一边懒洋洋地回应他们的搭话,一边脱了外套。深灰色的V领毛衣衬出他修长结实的身材,从领口露出的小段皮肤牢牢吸引着我的视线。 “你直勾勾盯着蒋枫看什么呢?” 孙彦豪越过我,随口问。 我笑骂“你管这么宽”,却在和蒋枫对上视线时,看见他忽然抬起手,用拇指缓慢地蹭了下充血的嘴唇。
第38章 我和蒋枫的关系变了。 虽然蒋枫没有明确点头,但他不抗拒和我肢体接触,默许我们的亲密,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他在刻意引诱我。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错觉,毕竟现在连看他喝口水我都能硬。 我好似一瞬间进入青春期,浑身躁动难安,频繁热血沸腾,满心满眼都是怎么把蒋枫哄出去开房。 寝室的不方便就在这儿,有林寒孙彦豪在,我碰蒋枫都得偷偷摸摸的。晚上给他盖被子攥着他脚踝都不想放手,有时候握得太久或是太重把蒋枫弄醒了,他就揽着被子坐起来,靠着墙冲我笑。大晚上的也看不太清,隐隐是一张英俊的轮廓,两个模糊的酒窝。 这把火越烧越烈,我估计我再不把蒋枫带出去我就得在寝室上他床了。 以前初高中闷头在被子里熬夜看小说的时候,常常会看到里面描写“脑子里想不到其他事”“血液冲上大脑”这种俗套的种马描写,看多了也就麻了,并不当回事儿。现在才知道再低俗的艺术也起源于生活—— 周五上完最后一堂课,青天白日的,我拉着蒋枫就往校外走。 下午三点半,太阳还很好,北方不带什么温度的阳光洒满地面,渗着寒气儿的风扬起地面的落叶和尘土。 蒋枫今天戴了围巾,不为保暖,为搭他身上那件风衣。此刻风衣和围巾都敞着,被风吹得鼓起来一些,更显肩宽腿长,活像刚从哪个秀场下来的男模。 他不知道要去哪儿,我拉着他,他就来了。直到快走到校门口了才把脚步放慢了点,问。 “去干嘛啊?” 我停下,扭头很认真地看着他:“开房。” 蒋枫没反应,不知道是惊呆了还是什么,他和我在学院门口大眼瞪小眼好几秒,警卫亭里的保安都探头看我们。 我问:“你不愿意啊?” 蒋枫说:“我……” 我说:“我不弄到最后行不行?弄完给你买蛋糕?你昨天不是说想吃人民路那家店的新品么?” 蒋枫气笑了,压低声音:“你哄我跟你上床,就给买个蛋糕啊?” 我立刻认错:“那我应该买什么?给你买香水,还是包包、手表?” 蒋枫的表情很难形容,他一声不吭好半天,才说。 “我没带身份证。” “我带了。” 蒋枫诧异地看着我:“我说我没带自己的身份证。” “我知道。”我从兜里拿出两张身份证,搓开,露出我俩颜值差异巨大的证件照:“我带了你的。” 蒋枫很懒,他并不爱收拾东西,而且也很会丢三落四。从很早以前我就开始帮他整理大大小小各种玩意儿,对他生活物品的摆放位置比他本人了解得更为清晰。他常背的一个纯色单肩背包挂在衣柜挂钩上,身份证就放在包内兜里。 蒋枫眼神微妙地抽走自己的身份证,我把我的那张放回去,空出手去牵他。 他让我牵住了,看着我用手机打车。 他问:“你什么时候买车?” 我说:“等驾照考下来吧。” 随着一个又一个视频的产出,间或因为某些意外事件上上热搜,我抖音账号的粉丝量稳步上升,现在已经超过五百万。不管是和他人合拍视频还是接广告我都已经相当熟练,由此赚取的广告费用和衍生收入让我卡里有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存款。 不选那种大几百甚至上千万的豪车,买辆普通几十万的代步车还是绰绰有余。 虽然陈珊珊女士和孟城同志也在攒钱给我买车,但我不准备动他们的钱。除了认为该自力更生,还有就是我在跟蒋枫谈恋爱了,我要对他好一辈子,当然就得过父母的明路。 万一两位同志的思想工作没做下来,他们把我扫地出门,身边的保障当然是越多越好。我打算着以后开两个账户,一个给他们养老,一个作为神鹿专属饲养资金。 手机上显示有司机接单,距离我们还有五分钟。 我紧紧牵着蒋枫的手,对他承诺:“我准备先买辆奥迪,你喜欢什么颜色,让你选行不行?等过两年毕业我再换,往贵了换,也让你选。” 蒋枫笑了笑,脸颊被风吹的雪白:“干嘛让我选啊?” 我说:“我还写你名字呢,到时候你估计不好意思和我分手。” 我说:“就算能过户多加一道手续也麻烦,你这么懒,嫌麻烦也会不和我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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