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也朦胧,迷茫而温驯的,是认识你了,所以这样看着你。并没有想什么,如同从林野深处认准同类追来的自然动物。 李赫在和他对视,浑身阴鸷的戾气都不自觉消减。他视线扫过桌上的酒杯,拿起来闻了闻,的确只是白兰地。 想到对方那份过于单纯的资料,他无意识地笑了一下,蘑菇不会喝酒,这是当然的道理。 李赫在难得有这种笑容,谈判桌上他是笑面虎,平时更是一笑就有人倒霉。好像“笑容”在他这里和别人那意义不同,只有在极稀有的时刻才会在他脸上回归本意。 “喂。”李赫在对尚宇哲说:“过来。” 尚宇哲听了他的话,马上就走过来了,毫无戒心。李赫在的唇角扬高,尚宇哲却忽然往他小腹上砸了一拳。 是真的砸,用得还是李赫在亲自为他展示过的方法。被成年男性这么揍了一拳肚子,即使是李赫在也不由发出闷哼,他不可思议地瞪着面前人,原来毫无戒心的居然是自己。 尚宇哲很有道理地对他亮拳头:“你是真的很坏,欺负我就算了,还欺负泰和!” 李赫在的不可思议飞快转化成了怒火。 “行,行啊。”他关掉打火机,一下子扔在桌上,撞出清脆的声响,大掌包住尚宇哲的拳头用力将他扯了过来:“你敢用我教你那套对付我,为了别的男人?” 他的表情阴森森的,鲜明的独占欲和扭曲的控制欲毫无保留彰显,如果是清醒状态下的尚宇哲,大概马上就吓坏了。 但是现在是酒醉蘑菇。 于是他被拉过来之后,自有一套自己的行事标准。他松开了拳头,张开另一条胳膊,很有胆量地抱住了李赫在的腰,把热烘烘的脸贴在了他的颈窝。 “我们是一起的,我们是……同类。” 他喃喃低语:“所以你不可以是坏人,李赫在。” 这是尚宇哲第一次正面叫出他的名字,在这么近的距离。语调因为酒精拖长,裹着含混的鼻音,有种腻乎乎的质感。简直像用嗓音舔了李赫在的耳朵。 他妈的…… “他妈的。”李赫在手掌攥紧又松开:“你确定你喝醉了?你知道怎么治我了是不是?” 可他为什么会被治住,他上一秒还想把尚宇哲揍到清醒。 现在尚宇哲一句我们,一句同类。这不是调情,根本和情话没关系,却成为一种别样柔软的熨帖,缠绕着李赫在的心脏。轻而易举摁下了他身体里时刻暴躁的可怖野兽,让它平静到甚至还能再被扇两个巴掌。 因为他松了手,所以尚宇哲用两条胳膊抱住他了。 他软哝哝地问:“其实你只是想让我去揍人,没有真的要杀泰和的,对不对?” 李赫在目光泄露残酷的冷意:“不,我明确要他们去杀人。如果他们没成功,你拦住了,算我达到了目的。但如果他们成功了,你没赶上,那个叫安泰和的死了也是一件好……” 他话音一顿,又一声闷哼抑在喉咙里。 ——尚宇哲又给了他侧腰一拳。 他缓慢低头,对上尚宇哲的视线,对方郑重道:“保护泰和!” “反了你了!” 李赫在怀疑自己上一秒被圣母同化了,才会生出任由尚宇哲怎么样的荒唐想法。保护一个人,甚至见鬼地教会他怎么保护自己,把鱼和鱼竿一同给出去,这该死的圣母蘑菇居然拿鱼竿来捅他! 什么发小,从小的保护伞?如果他是尚宇哲的邻居,他会让对方少走十年弯路。 李赫在磨着后槽牙,像抡崔银赫一样把尚宇哲抡进了沙发里,不过力道克制许多。证据是被扔在沙发上的尚宇哲还有心情冲着吊灯傻看。 沙发很大,尺寸媲美一张单人床。 他皮鞋也没脱,不客气地骑跨到了尚宇哲的大腿上,西裤上移,和黑袜之间露出几寸过分苍白的皮肤。踝骨冷硬,青色的筋脉没入裤腿。 “尚宇哲,你知道你是谁的东西吗?” 李赫在俯视他。 尚宇哲呆呆地从吊灯收回视线:“我不是东西。” 李赫在又他妈有点想笑,换了个问法:“你知道崔银赫……就是刚才那个人,叫你过来是要干什么吗?” 尚宇哲沉思几秒钟:“摸我。” 李赫在的表情变得恐怖:“你被摸到了吗?” “摸到了。”尚宇哲老实回答,但基于本能性的危险感知,慢吞吞补了一句:“不想被摸。” 李赫在显然被他后半句话取悦,浑身那种马上可以提着电锯把人切成几段的变态气场缓和许多,他直直凝视着尚宇哲,每个字都有着刀刻般的力度,让尚宇哲的神经都隐隐作痛。 “你不想,不能……以后也不会被别人摸。原因就是,”李赫在俯身,几乎是一头强悍的猎豹躬起身体,鼻尖悬在尚宇哲脸上:“你是我的东西。” 尚宇哲怔着。 “听好了。” “只有我能摸。” “只有我能碰。” 包厢里灯光如此黯淡,以至于李赫在可以不受刺激的显露他正常的瞳色。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尚宇哲也看得很清晰。肉粉色的虹膜舒张,似乎只是血管平铺在眼白上,或是一张类同食人花捕食猎物的网,正亟待将他吞噬,牢牢束缚住。低哑的音乐从角落泄出,连歌词都具有暗示性的缠绵,像一种预言。 “Look me in the eye Imma take it slow River running high when I dive down low I can go for miles water lets me grow …… Imma wander south and make you feel good” 这是尚宇哲第二次在别人那儿经历这种事,对象是一个男人,绝对强势的男人。 但是同类,似乎也能接受。 喝醉的尚宇哲想不了太多,本能地信任这个人,于是如同崔银赫沉醉在药物作用下,他沉迷进李赫在。李赫在手心皮肤极其细嫩,指腹和指节没有任何茧子,揍人完全是靠天生过硬的骨头。 其实他徒手揍人也很少,权杖,高尔夫球棒……任何东西随取随用,都能充当武器。他的手是金贵的,用来揍人实在是不符合身价。 但在这种时候…… 尚宇哲经验稀少,最开始当然很快。李赫在可以说是无动于衷地做了下去,于是马上进入第二回 合,男人的指骨简直就像钢筋,间或刻意收窄,灰姑娘的继姐们需要拼命挤进不合大小的水晶鞋,尚宇哲也差不多。虽然不至于像故事里那样削去脚后跟,但同样体会到混合着疼痛的感受。 半个小时过去,然后是下一次。 这时候尚宇哲的大脑已经陷入更深的混乱,酒精挥发到一半,浑身热汗,刺激过强还有点想吐。头昏,四肢滚烫。过于漫长无间断的快乐成为刑罚,他的眼眶填充生理泪水,睫毛被打湿,鼻尖无意识耸动。黑发蹭着沙发,整个人很凌乱也很可怜。 “可以了,不……不要了。” “你说了算吗?” 李赫在却衣着整齐,衬衫外面是藏青色束身马甲,勒出精壮的上身轮廓。只单手脱了手套,另外一只手仍包裹在黑色皮料之下,不露分毫,看起来冷漠而禁欲。他冷酷地问:“你能给其他人摸,也能为其他男人对我挥拳头……你觉得你说了算?” 嗓音冰凉,是尚宇哲现在能触碰到的唯一低温的东西。连空气都好像是热的,昂贵的香薰反而让空气变得粘稠,密不透风地包裹住他。尚宇哲感觉他的声音沿着耳道抚上神经,不自觉眯起眼睛,仰脸凑往李赫在的方向,从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喟叹。 这种可以说是邀请的表情,李赫在当然收下了。当下一次再紧接着下一次开始,尚宇哲终于有点痛苦起来,他只是年轻,体力不错,但他并不是农场里的牛。 直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地思考李赫在之前说过的话,嗓子黏得像打不开,完全是求饶了。 “没有……不,不让别人摸。” 李赫在冷笑:“你是谁的?” 尚宇哲紧闭眼睛,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你的,我是……你的。” “说清楚,‘你’又是谁,难道是安泰和吗?” “李赫在!我是李赫在的!尚宇哲是李赫在的东西!” 闻言,李赫在大发慈悲地笑起来,餐足的笑声回荡在包厢里,伴随着音乐声和尚宇哲的些微哽咽变成一种邪恶的恶魔序曲。他说,要给乖孩子一点奖励。 残忍的施压继续,尚宇哲在奖励中彻底崩溃了,他真的哭起来。最后的最后,当李赫在猛地扇下一巴掌,尚宇哲像海马一样蜷缩。 李赫在望着迅速洇湿的沙发,吹了声长长的口哨。 “宇哲,我的甜心,你已经过了尿裤子的年龄了。”
第29章 尚宇哲在经历包厢里的事后瞬间变回了蜗牛,恨不得把触角都全缩回壳里。 他一边觉得李赫在简直太恐怖了,一边又想不通自己喝醉之后怎么会变成这样。 众所周知,蘑菇是一种极度容易反思的生物。他不由觉得是自己先不由分说给了李赫在两拳,激怒了对方,才造成后来的局面。更何况李赫在那晚在干那种事的时候,时常“口头羞辱”他,醉醺醺的尚宇哲被他洗脑,也觉得自己有点浪荡。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尚宇哲直接和Vitamin请了三天假,逃走了。 他有预感,去上班的话李赫在一定会在,然后两人撞个正着。被生活压迫的尚宇哲还是第一次因为情绪化的私事逃避工作,不知道能不能算是一种进步——不过,在Vitamin工作这么久,他其实攒下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但他本身没什么花销,学校又免了住宿费,便把大部分存款打回给了家里。 收到了这样一笔钱,作为母亲的李淑珍女士十分意外,得知尚宇哲是打工赚来的之后就没有追问了。反倒是尚真希直接打来了电话,她倒没有怀疑哥哥去干什么违法的事情,毕竟尚宇哲的个性摆在那里。 “所以哥,你是被星探发掘了吗?” “什么……星探?” “对啊,星探。首尔不是遍地都是吗?你又长成那样。” “没有,就算是星探怎么可能会看上我啊……我在酒吧打工,收入还可以。” “这不是还可以的程度吧!什么酒吧啊,你不会在卖身吧?” “你说什么呢……” 尚真希只是在开玩笑,尚宇哲也立刻反驳了。但话出口的那刻他脑中忽然浮现出李赫在的身影,以及在包厢里一切结束,他将将欲睡时对方亲手戴在自己脸上的,特地定制的护目镜。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新的护目镜很合尺码,严丝合缝地贴在脸骨,不会轻易下滑。似乎连性能都升级了,视野比以前那个更加清晰。 于是嘴里的话不知不觉轻下去,最后干脆没了声响。尚真希听不到动静,疑云陡生,追问道。
162 首页 上一页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