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傅识均心满意足地闭了嘴。 宋清淮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手术刚做完那一天,他排异反应极为强烈,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熬过来。 宋清淮被病痛折磨,已经要交代后事了,他最后一个心愿是离开北城,去哪都好,离开傅识均。 后来他失去了意识,醒来后已经不记事了。 宋清淮不知道自己在ICU住了多少天,出院时他谁也不认识。 陆绪风按照他的心愿替他找了这个休养的渔村,近几年他才慢慢恢复记忆。 他只是记得自己缺席了某个人的约定。 每次看到大海,他都会泪流不止。 宋清淮失去了回北城的勇气,十年,他早已被时光远远甩在了后头。 也许,不出现是最好的结局。 也许,傅识均已经走出来了。 也许,他已经组建了一个不输当年的温馨家庭,这世界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 宋清淮就这么挨过了最难熬的日子,他去渔村的小学应聘,当年和傅识均说要养两个孩子,这个心愿没办法实现了,但他现在拥有了十几个孩子,也算全了自己的期待。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傅识均就在他的客房里,他的心跳就忍不住一直砰砰砰不肯慢些。 原来有些人一出现就是一场盛大的兵荒马乱。 宋清淮翻身下床,汲着拖鞋拉开门,一个身影静静挨在他的门边。 这家伙,真是…… 宋清淮眼眶湿润,踢了踢他,“诶,看门的话麻烦去大门口,在这儿是想吓死谁啊?” 傅识均还真站起来往大门口走去了。 宋清淮嘀咕,这么听话啊。 “过来!”宋清淮没好气地说,他摸了摸傅识均的外套,冷嗖嗖的,全是露水。 傅识均默默跟在他身后进了房,还不忘关上门。 两人在昏暗的房里大眼瞪小眼,宋清淮不知怎么有点尴尬,早知道就不让他进来了。 “睡吧,你睡那边,不准越界,不然,哼!” 一条被子挡在两人之间,傅识均替自己解释了一句:“我睡相一直很好,倒是你……” 宋清淮抱着被子,“我怎么了?从来没有人说过我睡相不好。” 这句话有点怪怪的,毕竟他只跟傅识均一起睡过来着。 两人安静下来,轻轻的呼吸混杂着大海摇曳的声音。 “淮淮?你睡着了吗?”傅识均悄声问。 宋清淮一动不动。 傅识均一点一点悄悄挪过去,“淮淮?” 叫叫叫叫什么叫,再叫我就醒了! 傅识均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隔着被子把他拥入怀里,全身心像躺在柔软的棉花上,只有真切地感受宋清淮的体温时,他才能再次确定,他爱的人还活着。 渔村的夜晚静悄悄,偶尔有几缕海风吹过,像一首安眠曲,晨光从海的那一边冒出头,渐渐便弥漫了整片大海。 宋清淮每周二都要跟着渔民出海,他小心地推开傅识均,把枕头塞他怀里。 傅识均还没醒,看来是真的很久没睡过觉了。 宋清淮想了想,给他留了个便签,贴在傅识均的额头上,防止他醒了以后“诈尸”。 宋清淮和渔民会和,渔民们打趣他:“宋老师不多和对象睡一会儿啊。” 宋清淮也不恼火,“一日之计在于晨,没办法得赚钱养家呢。” 他跳上小船,渔民收了锚,开了发动机,小木船便嘟嘟嘟地向海中央游。 “宋老师,是不是有人在叫你?”渔民问。 宋清淮一愣,他侧耳一听,连忙从船上爬起来,回头望去,海岸边有个人影,正不管不顾地淌水要游过来。 这么冷的天下海,傅识均真的不要命了?! “黄伯,我得,我得回去。”宋清淮抓着船杆,有些焦急。 “得嘞,你坐稳。”黄伯嘀嘀咕咕唱了两句,“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 宋清淮哭笑不得:“……” “淮淮!”傅识均一觉醒来,怀里只剩了个枕头,他的心率瞬间飙升,他的淮淮不见了,他又不要他了。 他看完额头上的便签,但还是控制不住,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必须得傍着宋清淮才能活下去。 他就是一株缠着宋清淮的伴生藤。 “傅识均!”宋清淮大喊,“快上岸!” 傅识均不听,还在往他那边游。 木船停在傅识均面前,宋清淮跪在甲板上,向水里伸出手,傅识均便抓住了他。 早霞洒在傅识均的银发上,镀了一层妖冶的光,他笑得像个得到糖的小朋友,“我没有走99步,谢谢你还愿意回头。” “就算你不理我,我也会一直追你。” “但是你还愿意走向我,淮淮,你不知道我多开心。” 开心到觉得就算就此死去,幸福也会绵延他的整个人生。 “傅识均,你他妈有病。”宋清淮嘴唇颤抖,把他拉上小船。 “嗯。” 两人被看了一场热闹,宋清淮也不好意思了,拽着他回了家。 傅识均衣服往下滴水,他乖乖地把自己脱干净,宋清淮无意瞥了眼,傅识均的身体没有他想象的羸弱,看来平时还是有锻炼。 “我怕我没有腹肌和胸肌你就更不喜欢我了,所以……” 宋清淮无语凝噎,这闷骚味儿是傅识均没错了。 “赶紧换衣服,哪来这么多话。” 傅识均应了一声,“好的阿sir。” 宋清淮给他关上门,缓了缓被刺激得发烫的脸颊和砰砰直跳的心脏。 爱一个人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欲望。 咚咚咚。 傅识均敲了敲门,“淮淮,这件衣服太小了。” 宋清淮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我按着你的码数买的。” 当时陆绪风来探望自己,宋清淮去给他买睡衣,一不小心买大了,后来他才想起,这是傅识均的码数。 在他记忆混沌的时候,他的本能还在记挂着傅识均。 “那你进来看看,我穿的帅不帅。”傅识均臭屁极了,宋清淮一脸黑线地打开门,闷头跌进了一个烫人的怀抱。 “淮淮,你可以先拒绝我,但是你有需求可以随时找我解决,我是你最好用的工具,还能自己保养。” “傅,傅识均。”宋清淮推诿不过,便躺平享受了。 他很少自己疏解,因为觉得索然无味,他的欲望并不强烈,但是一碰到傅识均,他骨子里就会腾起那样的酥酥麻麻的感觉。 傅识均果然最了解他。 宋清淮舒服得手指都不想抬起来。 傅识均专心伺候他,宋清淮能感觉到他蓬勃的欲望,但他始终克制着,正如他所说的,服务意识非常强。 宋清淮忍不住抓着枕头,突然他碰到了一点纸质的东西,他拿起来一看——他和傅识均的结婚证,上面曾经四分五裂过,又被人小心翼翼地粘好。 傅识均紧张了一瞬,解释道:“和狱友发生了冲突,对不起淮淮。” 宋清淮眼睛泛酸,“傅识均,你他妈就是个傻.逼。” 他们从出生起就在一块儿,是深入骨血的羁绊。 他们分开了十年,三千多天也没能磨灭爱意。 十年啊,说来轻巧,只有置身其中的人才能明白那灭顶的绝望。 “淮淮你别哭。” 宋清淮的长发散开,像上好的丝绸,傅识均轻轻地抓起一缕,置在唇边亲吻,“淮淮,我想要你。” “有多想?” “想得骨头都疼了。” “好。” 宋清淮放好那两个红本本,他们是持证上车呢。 被子还是多余了,两个茕茕孑立的人终于在三四年的春天相拥而眠,圆了一个自少年时的梦。 “傅识均,你再对我表白一次吧,像十三年前那样。” “淮淮,我暗恋你二十一年,现在我三十七岁,能赚钱会做饭,如果你想谈恋爱,能不能考虑一下我,我做了个表格,分析下来我最适合你。” “最重要的是,只有我能让你快乐。” 十三年前的宋清淮说:“好。” 十三年后的宋清淮仍然无法拒绝。 这是他的宿命。 这场摇曳的梦一直从白天延续到夜晚。 深夜中,他们的耳畔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那名为命运的环,在他们经久弥新的爱意下打破了。 从此不再孤独,不再痛苦。 他们的过去结束了,而未来才刚刚开始。 没关紧的窗户钻进来了海风,吹动了桌上的结婚证,露出夹在里面的一张泛黄纸条,遒劲有力的字迹在黑夜中也能勉强辨认。 “风大得很,我手脚皆冷透了,我的心却很暖和。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原因,心里总柔软得很。我要傍近你,方不至于难过。”
第110章 监狱 “0818,有人探视。” 隔着一扇窗,两个年纪相仿的男人一起坐下。 傅识均哪怕穿监狱服都跟别人不太一样,看起来比别的犯人有型板正。 他的背也总是挺拔的,这是多年形成的习惯,好像天塌下来也压不弯这个男人的脊梁骨。 但陆绪风知道,在宋清淮离开后,傅识均已经垮了。 傅识均比他小四岁,看起来却沧桑了很多,那双眼睛尤其见老,头发也花白了一半。 明明他应该恨傅识均,可他又恨不起来。 万分愁思全部化成了一句造化弄人。 “怎么弄成这样?”陆绪风问。 傅识均摇头,不想多言。 这一年来,只有陆绪风会偶尔来探视,傅识均朋友不少,但几乎都是互相利用的酒肉朋友,何况他当初那一招,不少人都被拖下水,大家都成了一个监狱的室友了。 “今天是他的忌日,你应该走出来了。”陆绪风说。 傅识均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他不会离开,我能看见他,他只是生我气了。” 陆绪风定定地盯着他,试图从他的眼睛中找出一点当初的样子,最终却以失败告终。 “我以为你没那么爱他。” 这一回傅识均沉默了更久,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打着颤,这是监狱的统一坐姿,他已经被训练出了条件反射。 有些人在他的生命里也是一个条件反射,只要他还能呼吸一天,那个人就会贯穿他的血液。 “我喜欢他的时候,他还会叫我识均哥。” 陆绪风一愣,那真的很多很多年前了。 “我做了很多错事,所以现在是我的报应,可是我宁愿死的是我。”傅识均空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很喜欢你,我知道在他心里,我比不上你。” 陆绪风闻言,眉头一皱,“你在胡说什么?他从来没喜欢过我。” “……他以前跟你表白过,我撞见了。”傅识均握着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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