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儿子找我帮忙,怀疑当年的案子有隐情。”陈效跃叹了口气,又掏出烟,“你说这事弄的,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那孩子跟嘉嘉差不多大吧,也是可怜,我记得他妈也没了。”妻子絮絮叨叨,叮嘱他不准抽烟,给他倒了杯水。 “是啊,如果能帮我肯定帮,但是……”陈效跃叹了口气,又不说话了。 妻子走到窗边,指着大门口外的一个身影,“那是不是他?” 陈效跃放下杯子,走过去,一瞧,还真是。 “这大冷天的,可别把人冻坏咯。”妻子共情能力强,忍不住碎碎念起来,“能帮就帮一把吧,你也这个年纪了,大不了就提前退休,你好多年没休过假了。咱们一起去女儿读书的地方看她。我记得这孩子以前考上了B大是吧,全国最好的学府之一呢,宋家出来的孩子就是厉害哈。” 宋清淮那些话又回荡在陈效跃耳边,他有些烦躁地拉上窗帘,“我再想想。” “等等,那人是谁?”妻子指着墙根下的一个高大身影。
第68章 是他的人 傅识均站在墙根拐角处,背靠着砖墙,听着宋清淮细细碎碎跺脚的声音。 宋清淮怕冷,又受过伤,到了晚上会关节疼。 那种疼很难捱,神仙来了也帮不了,沿着骨头缝蔓延,冷了不行、热了也不行,医生说,老了估计要坐轮椅。 傅识均垂着头,两条长腿随意地搭着,他没有惊动宋清淮,只是这样静静地陪着他。 宋清淮看不到他,他却可以肆无忌惮地用眼睛把他牢牢刻在脑海里,这是他认为他们两人最安全的距离。 近一分会被灼伤,远一分又舍不得。 只有这样,他才能心安理得任由爱意泛滥,在宋清淮看不到的角落窥探。 这个人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这是他从十八岁就明白的道理。 有时候他宁可不知道所谓的真相,稀里糊涂和宋清淮过一辈子也很好。 宋清淮会每天等他回来,会抱他,会嘘寒问暖,会钻进他怀里撒娇。 那真是他短暂的二十六年里,最快乐的日子。 宋清淮会走路起就喜欢当他的跟屁虫,天天叫识均哥哥,后来又改口成了傅识均。跟着跟着,跟到了他的心里。 从孩提时期到弱冠之年,他们一起度过了九千多个日夜。 傅识均抽出一支烟,没有点燃,只是轻轻咬着,只有这样他才能阻止自己沉浸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中。 很难得的,月亮出来了,是一个喜庆的满月。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他们看着同一片月亮,就像很久以前。 唯一不同的是,没有人再笨笨地跟宋清淮表白。 “今晚月色真美。” 他也不知道,他想念的人和他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他一回头就能看到。 宋清淮抱着胳膊,骨头缝细细密密地泛起疼来,他软弱地怀念起某个人的体温。 他确实是没吃过什么苦的少爷,以前靠父母,后来靠傅识均,总是带着象牙塔里的天真和傲气。 以前吃过的最大苦头是在酒吧做兼职。不过也就做了两天,还没上手,就被傅识均抓回家了。 自那之后,傅识均工作更拼命了,胃病也是那会儿落下的。 宋清淮靠着回忆勉强撑了一晚上,天蒙蒙地擦亮,他耳朵一动,好像听到了放轻的脚步声,但一个人都没有。 七点四十分,陈效跃的白色丰田从地下停车场缓缓驶出。 陈效跃一开始没看到宋清淮,以为他已经回去了,轻嗤了一声,年轻人呐。 不过回去了也好,起码他不用受良心的谴责了。 然而他刚打了左转灯,方向盘转到一半,后视镜中出现了宋清淮的身影,他只是安安静静地注目,没有上前,目光中掩饰不住的渴求。 陈效跃盯着他青白的脸色,忍不住叹了口气,把车临时停在路边。 宋清淮眼睛一亮,一瘸一拐地跑过去,开车门的时候撞了上去。 “嘶,你这傻小子,怎么不看路呢?”陈效跃又好气又好笑。 “怕您后悔。”宋清淮的声音沙哑中带着朝气。 陈效跃沉声说:“你就确定我会帮你?说实话,我和你爸关系确实不错,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点情分比不上我的前途。” 宋清淮还在哆嗦,说话速度很慢,但每个字都铿锵有力,“您不是在帮我爸,而是在捍卫正义,守住国家的威严。” “……你就这么坚信你爸是冤枉的?当年这事儿派了多少人查你知道吗?你想翻案,难如登天。” 宋清淮毫不犹豫:“我信他,就像我相信您会停车。” 陈效跃叹了口气,“我这儿可没有经济报。” 宋清淮达到目的,咧嘴笑了,“我带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被折成小方块的报纸,指着上面的数据说:“陈叔叔,我国这几年进出口贸易以什么样的速度增长您是知道的,我怀疑,他们的行动根本没停止过。 这个缺口打开,造成的损失根本不可估计。如果他们这几年一直暗度陈仓,这笔巨额财富都是在人民身上割下来的。” 我爸当年给人当了替罪羊,不明不白落了狱。那些数据你们还保留吗?” 陈效跃思考了一番,“一般来说这么大的案子都会封存档案,我得找个理由才能去调阅,明天给你答复。” 宋清淮听到这话,已经高兴得不行。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谢谢您陈叔叔,您,您是我一辈子的偶像,以后我给您养老。”宋清淮语无伦次。 “养老就不必了,不过我缺个女婿。”陈效跃到了这个年纪,最关心的就是小辈的婚姻问题,“你跟人拍拖没?” 宋清淮尴尬地挠挠头,“嗯,分了。” “你这样可不行,当渣男会被人父母打的。” “陈叔叔说得对,我爸要是知道,非打断他腿不可。”宋清淮很赞同。 陈效跃接不上话了,他觉得和年轻人有代沟。 宋清淮在一个路口下车,打车回了酒店。 他脚步虚浮,浑身发烫,晕乎乎地进了房。 “小淮,你终于回来了。”陆绪风接住他,伸手一摸,“怎么发烧了。” “绪风哥,你变成了好多个,好多个绪风哥。”宋清淮眼前一阵蚊子乱飞,看人都有重影了。 陆绪风哭笑不得,给他叫了客房服务,喂他吃了点饭,然后才吃药。 “不是说和陈效跃商量吗?怎么弄成这样?”陆绪风问。 “嗯,总得表现一下诚意。”宋清淮有气无力,突然觉得鼻子湿哒哒的。 “怎么还流鼻血了?”陆绪风吓了一跳,连忙冲了个热毛巾,给他擦干净脸。 宋清淮虚弱地笑了笑,“没事,上火了。” 说完,他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这一觉睡到了天黑,陆绪风给他量了体温。 “我给你弄一下,发热的身体会更舒服哦。”陆绪风暧昧地说。 “嘶……呃……好疼,轻点儿,绪风哥。” 衣物摩擦的声音,轻轻重重的求饶喘息声顺着手机监听器一丝不漏地传到楼下人的耳朵里。 这是从国外弄的市面上最好的监听器,能够捕捉非常细微的声音,是上次在东北的时候,傅识均趁宋清淮睡着,偷偷装的。 又一个烟头掉落,傅识均机械地掏出烟盒,里面空空如也。 耳机里的声音突然断掉,他用冻僵的手掏出手机一看,没电了。 “傅总回去吧。”助理苦口婆心地劝。 傅识均麻木地问:“如果你初恋和你共处一室,而且刚好又对你很亲近,你会做什么?” 助理打着伞,顺着他的话不假思索道:“那肯定要先试探,看初恋对我有没有感觉。” “有感觉怎么样?没感觉怎么样?”傅识均瞥了他一眼。 “没感觉就先暧昧嘛,有感觉就直接上。”助理理所当然道:“现在这个年代,感觉到了就能来一发。” “傅总?!” 傅识均吹了一天一夜冷风,终于不负众望倒下了。 保镖和助理一起把他扛到车上,无辜的助理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压倒自己老板的最后一根稻草。 酒店房间里,宋清淮活动了一下差点被陆绪风摁伤的肩膀。 “哥,你这手法也不行啊,出去当按摩师会被倒扣钱的程度。” 陆绪风学了个按摩,非要给他露一手,说按完就能退烧。 结果是给宋清淮本就不太坚强的肩膀雪上加霜了。 “哈哈哈是你肩膀太薄了,像宁铮那种肌肉大块头,我上次给他按,他还嫌我手劲小儿,呵,真想一拳给他砸晕。” 宋清淮脑补那场面就觉得好笑。 陆绪风的按摩确实有效,第二天起来他已经退烧了。 陈效跃嘴硬心软,最后还是把材料给他送来了。 “复印件,保管好。” “谢谢陈叔叔,您一定要保重安全。来日方长,我们的敌人一直躲在暗处,且十分阴险狡诈。”宋清淮郑重地说。 陈效跃脸上浮现笑纹,“放心吧,我干这行这么久,什么危险分子没见过,代我跟你爸问好,等他出来了,再一起到我家喝酒。” 这一趟有了收获,宋清淮踏踏实实地回了北城。 两人刚落地,机场广播插播了新消息“今日本市将会迎来春节前最大的一场雪,局部地区将会持续降温……” 宋清淮一晃这才想起,快要过年了,他的二十五岁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两人走出机场门口,张岭已经等在路边了。 “今年来我家一起过年吧。”陆绪风给他整理了下围巾。 宋清淮弯起眉眼,“有机会的话。” 过年是一家团聚的时刻,宋清淮始终是个外人。 他没有拒绝陆绪风的好意,但确实也不会去。 雪越下越大,行车变得艰难,宋清淮当机立断,“去瑰园小区。” 瑰园小区离这边比较近,是一个老小区,当初他和傅识均在这边租房,后来傅识均有钱了,干脆把这套房买下来了。 这个小区距离市中区不算远,附近的娱乐业很发达,到了晚上会有点吵。 房子不大,是个一居室,但软装上尽显温馨。 他给张岭转账让他去隔壁酒店开个房,“天气不好,开车不安全,你也在这住一夜。” 张岭谢了他的好意。 宋清淮关上门,发现房间很干净,应该一直都有人打扫。 他有些怀念地一一看过这些小物件儿,都是他亲自淘回来的,陪伴他和傅识均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饿了吗?我下去买个饭,这里有一家盖浇饭很好吃。”宋清淮说完直接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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