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新制的毛毯还留着淡淡的兽的腥味,诡异的棕色皮毛上有不规则的黑色图斑。 这不属于首都星上的生物,只有原始荒星上才有这类巨型野兽。 郁琼枝曾经见过它们的獠牙,足有他人那么高,可想而知的凶残,没经过进化的大脑让昏昧长久地停留在这种巨兽身上,愈发激发了兽类残暴野蛮的野性。 晏驰喜欢收集战败者的收藏品,他年轻时候曾经想把敌方败军的头颅做出标本安放在自己的阵列室,很可惜没有人赞同他的提议,连生育他养育他,无限包容他的母亲都面色苍白地发出了惊呼。 所以那个可怜俘虏的一截小腿骨成为了书架上教堂建筑模型的横梁。 “不过科技发展总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好处。”晏驰转过脸,黑色的瞳仁竖成一条细细的漆黑的线,脸上笑意不减分毫,“机械做的东西只需要你下达命令,它就会无条件执行。下达,执行,就是那么简单,如果出了差错,只需要销毁,销毁一个无生命的东西比让一个人消失容易多了。” 郁琼枝双腿微微岔开背着手挺直脊背,以一种随时听命的姿势站在一面书架前,他面无表情地附和晏驰:“是的,公爵大人。” 在他头顶上最上方一格书架里,是晏驰最宝贝的教堂建筑模型,由二百五十根敌人的骨头组成,象牙白的光泽让小屋乍一看像艺术品一般圣洁。 “我知道你能理解我,当初让你入学工程系是正确的决定。”晏驰手往身后一拉,拉出一扇光屏,光屏呈书架的模样,上面摆放着闪着蓝荧光的虚拟书籍。 晏驰点出其中一本,他并无心阅读,而只是想要宁静,常年的军队生活让他离不开鲜血的刺激,“如果你是我的孩子,你一定会是我最喜爱的那个孩子,因为你同我一般,只有你能理解我。” “您说笑了。”郁琼枝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没有动,他低敛着眼睑,“就算我是您的孩子,也不会是您最喜爱的那个,因为我的等级只有B1。” 晏驰猛地摁下一个按钮,刺耳的滴滴声响起,过了会管家的声音从光屏里传来:“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带一瓶玻丁到书房来。”晏驰说完就挂断了通话,他走近郁琼枝,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这只看似温驯的兔子,眼睛眯了眯,“真是好孩子,我喜欢你的回答,你不和那些愚蠢的忘本的人一样。” 管家很快把酒送了上来,他目不斜视地走到桌边,弓着腰熟练地把冰块夹入透明的玻璃杯里,淡金色的酒液从瓶子里倒出落入杯子中,做完这一切,管家自觉地退出书房。 晏驰亲昵地揽过郁琼枝的肩膀,引他到桌前,威士忌醇冽的酒香扑鼻,光是闻到这种蒸馏酒的米粮发酵气息,就让人有点微醺了。 晏驰随意地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冰块在他嘴里被咬得咯吱作响,就像在咀嚼某种小型动物的骨骼,“你姿势看上去对我很生疏,我早把你看成我的第三个孩子,为什么要对父亲那么疏离?放轻松一点。” 冰凉的杯身碰到郁琼枝的嘴唇,玻璃壁把他的嘴唇挤压成可笑的状态,他不得不换了个姿势,抬起手轻轻推拒被送到自己嘴边的酒液,为难地轻声说:“我并不会喝酒。” “你真是说笑,你早就不是小孩子了,酒精可是好东西。”晏驰豪迈地大笑了两声,郁琼枝不喝,他就把酒杯重新送到自己嘴边,一鼓作气又喝下去一杯,“砰”地一声放下杯子,搭在郁琼枝肩膀上的手指揉捏着他瘦削的肩膀,像在把玩一只宠物,“有人和我汇报,你和我儿子去开房了……” 郁琼枝凝视着那双蛇类盯狩猎物的竖瞳,用长久的沉默代替了回答,暴怒的神色并没有出现在晏驰的脸上,他推了一杯酒过来,“先陪我喝点酒,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你和我才是惺惺相惜的一类,我的孩子们都不能陪我这样在一个平常的周末喝喝酒。” 郁琼枝迟疑了几秒就拿起了酒杯,他学着晏驰的样子,把被子里的液体全都灌入喉咙。 烈性酒如燎原的火灼烧着他的喉咙,最后落入脆弱的胃部,郁琼枝被呛得狼狈地咳嗽了几声,不慎从嘴角滑落的酒液滴落在扶着下巴的手背上。 晏驰从口袋抽出一方干净的丝帕,丝绸的料子柔软轻透,郁琼枝因为咳嗽,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两朵淡色的红晕,鲜活了不少,他接过丝帕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声:“谢谢。” 晏驰放开郁琼枝的肩膀,仔细端详了一下郁琼枝的脸庞,“你长得确实很合我儿子的口味,他小时候总是喜欢展现出一些无用的怜悯,你长的这张脸,很适合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鸦黑的长睫毛低垂盖住了郁琼枝大半个眼睛,晏驰举起手杖,轻轻敲了敲他的小腿,冰凉的手杖顺着光裸纤细的腿部线条上移,挑起裤脚,露出被衣物遮盖的隐秘皮肤。 皎白如脂的细嫩大腿内侧,鲜红的吻痕遍布这块皮肉,一排牙印不堪入目地展现出来。 这实在太过诡异,至少,郁琼枝的自尊心告诉他,书房不是适合被做这种事的场合。 暴露在视线下的大腿内侧微微发颤,晏驰用手杖尾端用力地戳了戳那个牙印,郁琼枝咬紧下唇,隐忍地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看来你做这件事也很在行。”晏驰轻笑了一声,轻轻的嘲弄意味,施施然放下手,“我并不是想要怪你,纾解我儿子过剩的欲望也是你的工作之一。” 郁琼枝难堪地把裤脚抹平整,晏驰以为他会有什么反应,屈辱或是不甘,类似这种无用的情绪。 但是等他再次抬起头上,脸上依旧是那副冷清寡淡的表情,无波无澜。 “你一直都是最优秀的。”晏驰有点讶异,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把郁琼枝上上下下都环视了一遍,他的腰臀比很惊人,饱满挺翘的臀部让腰部看上去更加纤细。 这样的尤物放在身边,晏寒声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晏驰才要觉得奇怪,“但是,其他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不要愚蠢地认为可以得到。” “……是。”郁琼枝低头应了一声,晏驰在椅子上坐下,蛇头手杖放在一边,他叹了口气,瞳仁变回了正常的圆形,“我们感念你照顾我丢失的儿子多年,所以才破格忽视你的等级,让你能有机会来到首都星,如果没有发生那场意外,寒声没有失忆,想必也同我们一样感激你。” “很多人穷其一生都无法获得首都星定居的资格,你看你是多么幸运,我资助你,让你能在首都星立足,能在德西尔军学院学习,日后我的实验室大门也为你敞开,你会拥有很好的未来。” “人脉、金钱、地位,”晏驰眼里冒出夺人的精光,“我都会让你得到。” “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只要你足够聪明。” 郁琼枝低着的头没有再抬起来,他像接受训话一样站在晏驰面前,直到对方话说完了,他才重重一弯腰,恭顺地说:“我都明白。” 脊背僵持太久,泛酸的感觉并不好受,郁琼枝的双手紧紧绞紧膝盖上的布料,短短几秒就感觉到了头晕眼花,酒精在他体内翻涌,欲呕的感觉重新泛了上来。 “好了,你先出去吧。”晏驰挥了挥手。 郁琼枝直起身那一刻,轻微的晕眩让他脚步虚软,他咬着牙稳步往前走,路过那用森森白骨做的教堂模型,余光瞥到了一抹白光。冰凉的冷意顺着脊背游走,让他身子一阵冷一阵热。 晏驰的一些爱好确实变态,嗜血的杀虐欲包裹在斯文的皮下,毫不掩饰地用这种野蛮的形式表现出来,精心打造的艺术品也无法掩盖。 刚刚他打量自己的眼神,就像在打量他的骨骼,想取其中最匀亭漂亮的一根做装饰。 郁琼枝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珍藏的战利品上,下巴微微仰起,漆黑湿润的瞳仁倒映渗人的白骨,他回头对晏驰轻柔一笑,突兀地呢喃开口:“真是件值得收藏的艺术品,可惜它少了一块十字架。” 晏驰一只手拿着酒杯晃荡,上半身大半掩在暗色的灯光里,而郁琼枝站在亮处,明亮的光线洒在他身上,一对浅黄色小兔耳上柔软的毛发都根根分明清晰可见。 他在晏驰面前经常低垂着眉眼,所以晏驰没第一时间发现他的余光停留在自己右手上。 “我会将十字架带给您,”郁琼枝灿然一笑,眼下鼓起的小卧蚕让他看起来无害而纯良,“必定会让您满意,它会变得完整。” “希望如此。”晏驰轻蔑一笑,一个连战场都上不了的B1杂种翻不出多大的浪花,“我的要求很高,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我的眼。” 郁琼枝屈身又做了个礼,快步走出书房。 一到门外,他的脚步就变得凌乱,他跌跌撞撞地走下楼梯,冲进走廊角落里自己的房间,躲进浴室抱着洗漱台大声呕吐了起来。 他将两根手指伸进自己的喉咙,使劲抠挖,刚喝下的酒液混着胃液一起淋漓地滴下来,腐臭的味道挥之不去。 干净冰凉的水流冲洗了郁琼枝的污脏,呕吐造成他头脑更加晕眩,郁琼枝捂着过快跳动的心脏,慢慢滑下洗手台。
第8章 花园 自从上了军学院,郁琼枝已经很少回公爵家。 他对自己的地位认识很清晰,这些达官贵人不过把自己眼里微不足道的东西抛给他,当做系在蒙眼驴前面鲜美的胡萝卜,期望他为这些东西疲于奔命。 这次如果不是为了打包一些自己的东西,他根本不会回来。 郁琼枝蹲下身,费力地把盒子从衣柜的边角里拉出来,里面全是厚重的书籍。 来首都星那么多年,他实际上也没有攒下多少家当,留在这个房间里的东西少得可以,他稍微打扫了一下,这个房子里有关他的痕迹就更少了,都被收进了小小的行李箱里,几乎像个无人居住的空房间。 郁琼枝把箱子推到墙角,还没来得及直起腰来,房间里的管家AI“滴”地一声突然运行工作,门框边的光屏骤然亮起,冷漠的机械音不断提示:“请开门,请开门……” 郁琼枝有点疑惑,他在这里基本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不知道是谁来特意找他。 他走到门口拉开门,门外站着的居然是徐骁。 徐骁明显等着急了,看见郁琼枝打开门,秀气的眉毛立马拧成一团,吊着眼睛不耐烦地说:“怎么让我等那么久?” “这个城堡真是够老古董的,让人受不了。”徐骁嘀嘀咕咕地一边抱怨一边往楼下走,郁琼枝没有及时跟上他,他猛地转身,双手叉着腰盛气凌人地看着郁琼枝,“你愣着干什么,我特地来找你,不是想和你浪费时间的。” 郁琼枝只好回身关上门,他下午睡了一觉,再加上收拾忘记了时间,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变得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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