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此刻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极为难看,经常盛着温柔笑意的眼眸中,有两团暗火燃烧。 郁琼枝眼疾手快,先一步拉住了李言的衣袖,表情紧张地看着他,小幅度摇了摇头。 晏寒声让开一条道,郁琼枝从他身边经过,他闻到了一股极浅淡的费洛蒙味道。 沾染了湿漉漉的雨汽一般,透露着主人的心情不佳,有气无力地飘散在空气里,稀薄无比。 收到了某种蛊惑,他伸出手,指尖触碰温热的皮肤。 很微小的动作,如果不注意就会被忽略掉,郁琼枝却像惊弓之鸟,缩着肩膀往旁边退开几步,睁大的眼睛看上去很无措又可怜。 很快,郁琼枝低下了头,脚步加快,和李言消失在楼梯口。 走下一层楼梯,下面有个小平台,墙体砌得很低,只到晏寒声的腰部。 初秋的晚风带来微凉的水汽,鼻尖处萦绕着高大植被的淡草腥味,晏寒声把袖子卷到小臂上,眉目深沉地看着楼下。 两个人身影很快出现在单元门口,没有路灯,两人的身影也变得模糊,像是两个小点,并排走在一起。 晏寒声觉得手有点空,他摸了摸口袋,忘记是谁把一盒烟塞进了他的口袋里,他掏出来一看,是一款女士烟,白色的壳子上映着红色的唇印。 他记不起对方的脸,只模糊记得对方走近他时,馥郁的费洛蒙味道,应该是某种热带水果,带着十足的侵占感。 同样都是果香,郁琼枝的费洛蒙总是浅淡的,哪怕情动时刻,也算不上浓郁。 他也不爱叫,声音闷在喉咙里,压抑得像是细弱的抽泣。 晏寒声打开烟盒,抽出一根烟,夹在手指点,点燃了。 女士香烟很细,味道没有那么冲,对晏寒声来说,刺激度不够,反而让他更加烦躁。 楼下传来几声响动,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变为一声变调的尖叫,尖叫声短促,骤然消失了,晏寒声转头看去,楼梯口有一对醉酒的小情侣,正目无旁人地接吻。 被亲的那个看不清面容,脸很红。 其中一人余光扫到了晏寒声,终于停下了接吻,见鬼一般看着晏寒声,骂了一句脏话,“靠,大半夜不出声站在这里干嘛。” 一般人遇到这种状况,都会感觉尴尬,晏寒声却只是用手指弹了弹烟灰,表情松散。 两人很快离开了现场,脚步声混着轻声絮语。 晏寒声吐出一口烟,没有被小插曲打扰到,反而开始想自己和郁琼枝接过吻没,仔细翻遍了记忆,似乎是没有。 郁琼枝一直把自己的脸藏在被褥间,脸被憋得通红也不肯抬起来。 晏寒声对接吻这种行为没有什么想法,交换口水的重复动作,恶心又浪费生命。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郁琼枝脸,薄薄的眼皮,挺翘的鼻尖,和形状很好看的嘴唇。 一颗小痣点左边的嘴角下,很性感。 晏寒声看了一下时间,早已过了十分钟,他把视线重新放到楼下,两个人还站在门口,不知道在说什么。 两道身影慢慢靠近,然后贴在了一起,过了段时间,才分开。 李言抱了郁琼枝。 细细的烟弥散,很快模糊了视线,晏寒声面不改色,掐灭了手里的烟。 他讨厌不知好歹的人,一遍遍在他面前乱晃,做着他无法忍受的愚蠢行为,不自量力又莽撞粗鲁,偏偏郁琼枝能容忍,对徐骁是这样,对李言也是这样。 郁琼枝的温柔耐心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说过最重的话也不过几声责备,却不止单对他这样。 晏寒声又点燃了一支烟,看着黑夜里漆黑的高大树木,距离约定好的十分钟,超过了五分零六秒的时候,郁琼枝从楼梯拐角上走上来。 他出门前没有穿外套,风把他的鼻头吹红了,郁琼枝被站着一动不动的晏寒声吓了一跳,停在楼梯上,“你怎么在这里等。” 郁琼枝隔着几步远,就闻到了烟味,晏寒声的脚边掉落着两三个烟头,指尖夹着的烟明明灭灭。 “抽烟。”晏寒声把烟送到嘴边,英俊的五官掩在细细的烟雾后,他对郁琼枝说,“过来。” 郁琼枝没有二心,慢慢走了过去,走近了才闻到他身上很淡的酒味。 郁琼枝皱了皱眉,觉得晏寒声有点不乖,烟酒都沾。 “他抱你,为什么不躲?”晏寒声平直地问。 郁琼枝没想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一时间对他莫名的提问感到了冒犯,但还是好脾气地回答:“朋友间的拥抱,很正常。” 晏寒声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郁琼枝嘴下的痣上,小小的一点,很精巧。 晏寒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郁琼枝不知所以,所以没有回应,他看向晏寒声的眼神有点郁闷,可能在埋怨对方要求太多。 晏寒声想问他,李言是不是也是他的床伴之一。 如果问出来,郁琼枝一定会生气,晏寒声就不太想问了,郁琼枝生气虽然不可怕,但很容易让他感到心口发闷。 他想自己或许得回去找医生,接着治疗。 晏驰不喜欢他擅自联系医生,他对晏寒声的性格很满意,曾经的晏寒声也是这样认为的。 只有低智的人才会被自己的欲望围困,成为被欲望驱使的人,可笑愚昧。 如果郁琼枝不出现,他会一直这样认为,郁琼枝在他眼里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有时候郁琼枝会哭,会红眼睛掉眼泪,哭得不太像样,他不知道他在痛苦悲伤什么。 明明一切都是他想要的,明明一切都如他预期那样进行着。 一缕缥缈的烟雾,即使此刻萦绕在他指尖,下一秒也会转瞬消散。 “你不喜欢那幢房子,可以换一处。”晏寒声说,“你可以随便挑。” 郁琼枝看着他,表情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他没有多少情绪,小声说:“不是房子的事情……” 晏寒声没有办法了,他总是没有办法让郁琼枝快乐起来。 “那里太空也太大了。”郁琼枝说,晏寒声不明白,会有人不喜欢大房子而选择缩在转身都困难的出租屋里。 晏寒声动了几步,离郁琼枝更近了,这种距离让郁琼枝有点不自在,他想躲。 晏寒声低下头,鼻尖就要触碰到他的鼻尖,郁琼枝动也不动,不明白对方要干什么,只是本能感到危险感。 晏寒声没有下一步动作,重新直起身,他想算了,他实在接受不了这种行为。
第70章 路灯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郁琼枝疑惑地问。 高大的杉木遮挡住了灯光,光斑碎在郁琼枝的脸上,一块碎在他的眼眸里,浓黑的瞳孔颜色减淡,露出紫宝石般琉璃光泽。 晏寒声不自觉后退了两步,撇开了脸,“没有。” 郁琼枝不疑有他,他往楼梯上继续走,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有脚步声,他回头一看,晏寒声还站在原地。 楼梯间太暗,他看不清晏寒声投向自己的目光,空气中浮动着烟草的味道和杉木的潮湿木屑味,有点苦涩。 他站在台阶上默不作声看了许久,才开口打破了沉默:“你站在那干嘛?” 晏寒声没有回答,但他动了。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一段距离回到了出租屋,晏寒声这次仔细打量了一圈出租屋,对墙根泛黄,门板老旧的廉租屋有点不适应。 出租屋很小,没有取暖设备,但还算暖和,四处弥散着郁琼枝身上的费洛蒙味道。 晏寒声一进来,辛辣的酒味和烟味就冲散了这股味道,如他人一般强势猛烈。 郁琼枝原本待在屋子里没有感觉,出去了一会再进来,自己也闻到了那股瓜果熟透的甜烂味。 他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在抽屉里找出一支新的抑制剂,把自己全身上下都喷了遍。 郁琼枝没有第二个杯子,他把给李言装水的杯子洗了洗,擦干净重新倒上了热水。 “来得太急,家里只有热水,你随便喝一点。”郁琼枝把热水放到晏寒声面前,突然感觉现在的场面有点滑稽。 他们明明是刚结婚的夫妻,却客气疏离地像是上下级。 当然,郁琼枝很自然地把自己分为了下级,为了照顾阴晴不定的上级而胆战心惊,鞠躬尽瘁。 “我的光脑什么时候能解除权限?”郁琼枝问,这几天没有光脑,他日常生活都不太方便。 晏寒声喝了口热水,热水的温度被郁琼枝特地调过,不会过烫到无法入口,也不会过凉。 “过几天,媒体那边会收到你的照片,你不会因此受到麻烦,媒体都是找好的,舆论方面控制权在我手上。”晏寒声说完,把目光投向了桌对面站着的郁琼枝,他期待郁琼枝有什么反应。 但郁琼枝听完,面色很平静,没有起一丝的波澜,“公爵不会气疯了吗?” 星际婚姻法对标记行为有特定的条款,被终身标记的一方受到法律的保护,要保证被终身标记一方的意愿完成度,也就说如果被标记方有结婚的意愿,法律会优先考虑被标记方的意愿。 这也是为什么郁琼枝敢在晏驰眼皮子底下给晏寒声下药的原因,他对自己的下场做了无数的设想,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到了晏寒声手上。 晏寒声那么快愿意松口和他结婚,郁琼枝已经感到很惊讶了,以为自己和他的婚姻关系会被隐瞒到底,没想到转眼,晏寒声就打算公开他的身份。 “他不会。”晏寒声放下杯子,酒精没有让他大脑昏聩,却依旧影响了他,他注视着郁琼枝的目光有些许的迷离,“你现在有另一个身份,你年少和徐骁相识,徐家也对你非常喜爱和满意,所以徐骁现在是你的义兄。” “我从来没有去过徐骁家……”郁琼枝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是疲惫带来的迟钝,还是这个消息太过让人震惊,让他糊涂地顺着晏寒声的话说了几句,话还没说完,他猛地闭上了嘴。 徐家的长辈在事情发生之前,可能都不知道有他这号人存在。 事情发生了,他们两家的婚约却还要继续,至于谁要代表家族和晏寒声结婚,只不过一个名号问题。 郁琼枝眉头蹙起,晏寒声看出他的心思,直白地说:“你不必对徐骁感到愧疚,他现在可以如愿当个自由自在的徐家少爷,不用再承担家族的责任。” “你只需要配合他们演戏,在特定节日跟着你的义兄拜访长辈。” “我知道了。”郁琼枝没想到晏寒声做到了这一步,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整个徐家的,又是怎么顶住晏驰的压力,一步步扫清了所有障碍。 不得不说,他是天生的领导者,所有事情到他手上都变得游刃有余。 “谢谢你。”郁琼枝顿了下,由衷地感谢。 他很清楚晏驰一贯的手段作风,晏寒声看上去和晏驰是如出一辙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事实是郁琼枝作为过错方,现在却被很好地保护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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