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寒声还在犹豫自己是否也应该回一句“晚安”,他少有和郁琼枝这样平静而祥和的时刻,但郁琼枝已经打开门消失在了视线里。 晏寒声洗漱完,躺在床上,房间里还弥留着郁琼枝身上淡然恬静的无花果的味道。 盛夏的果实,清新又甜美。 他脑子里想法很多,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晏寒声熟练地将这些想法分门别类地排列,其中大部分和郁琼枝有关。 如晏驰所说,森蚺家族的人天生懂得掠夺,双胞胎在温暖的子宫里就知道拼命吸取养分,弄死另一个手足血亲,拿他人的血肉温养自己。 晏驰固然手段酷烈,但他亲手养大的孩子,心较他还硬几分,晏寒声没有理由善待自己的亲生父亲。 往CAG研究所里安插自己的人手虽然困难,但并不是绝对不行,只需要组建一支他个人的依旧团队,郁琼枝就能在他视线下活动。 晏寒声翻了个身,安静地看着放在床头的标本箱。 郁琼枝是兔子,兔子发情期绵长又频繁,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一次,很麻烦。 找能帮助自己解决发情期的人解决这个麻烦,在整个兽人社会都很常见,甚至还有专门帮助兽人度过发情期的机构,这类治疗师已经演变成非常专业的职业。 晏寒声讨厌郁琼枝身上带着其他费洛蒙的味道,他人费洛蒙的味道让他作呕,催生他无尽的攻击性,必要时候,斩断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是难事。 晏寒声自认为自己和晏驰没有什么区别,他往郁琼枝身边安插监控,晏寒声只是慢他一步而已。 他讨厌失控,郁琼枝被他划在自己的限定范围内,他就希望郁琼枝所有的动作都被他掌握。 但晏寒声不会拿有关爱之类的词语来形容他对郁琼枝的感觉,单纯的占有欲在一个玩具身上也可以显现,至于玩具心里是否对他心生爱恋,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有爱恋,只是让这个玩具更具有可玩性,就像晏驰说的,这会是最忠心的玩具。 标本箱里,乳黄色的侏儒兔乖乖地蹲在花丛里,头上顶着一个小小的花环,配上立起的短短小耳朵,看上去非常可爱。 花环是晏寒声自己做的,晏寒声觉得很合适。 哪怕是死亡,也无法从他手上带走任何东西。 —— 郁琼枝再次走进教授办公室,教授开心地通知他,CAG研究所特地发了邮件,邀请郁琼枝加入。 “他们很重视你。”教授红光满面,拍了拍郁琼枝的肩膀,“这是巨大的进步,他们从不收低精神力等级的兽人,我们的社会是进步的,相信以后会有更多低精神力等级的兽人和你一样,能够有机会追逐自己的梦想。” 郁琼枝也很高兴,他回到宿舍,谢纯不甘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千刀万剐,但郁琼枝没有在意。 当天他心情愉快地整理好了自己的行李,搬进了自己新租的公寓里。 李言来帮他收拾新家,因为地址太偏,李言找不到路口,郁琼枝下去一趟带他上来,顺路买了酒水和零食。 租屋面积很小,李言看着狭小昏暗的楼道脸色几变,最后在看见租屋全貌后,忍不住说:“你要不和我合租吧,这里看上去治安不太好。” “没有呀,虽然面积很小,但还算干净。”郁琼枝把桌子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全都是厚重的书籍,有些书籍封面都被翻烂了。 郁琼枝从袋子中拿出饮料,打开了递给李言,给自己也开了一瓶,和他瓶对瓶撞了一下。 “庆祝我乔迁新居。” 郁琼枝难得这样高兴,李言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蓬松的大尾巴止不住地摇,叹了口气坐下来。 刚把东西搬过来,地也没有好好打扫过,郁琼枝怕把李言的尾巴给弄脏了,拿了一个粉红色的垫子,垫在李言尾巴下面。 他弯腰捏住李言蓬松的尾巴根,李言动作很大地抖了一下,郁琼枝被吓得保持着原动作,迟疑地问:“怎么了?” 李言尾巴尖都在抖,短短一截尾巴尖在郁琼枝手里甩来甩去。 “琼枝,有没有人和你科普过……”李言要把头埋进缝里去,“犬类兽人的尾巴,不能轻易摸。” 郁琼枝一惊,慌忙放开了手,手心无措地在衣服上磨蹭,“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不能碰。” 之前,徐骁看上去并不在意自己尾巴会不会被人碰,还主动送到他怀里来,郁琼枝以为这是可以的。 反正他的尾巴,别人要摸也就摸了,他尾巴只有短短一团,也没什么好摸的。 “没关系,亲近的人是可以碰的。”李言温和一笑,“只是太突然,我没有准备。” 李言听说他是从荒星上来的,以为他会很能干,但实际上郁琼枝在日常生活中是半个白痴。 他父母在的时候,他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家里虽然穷,但从没有苦过他。 父母不在之后,他捡回的郁佘成长速度很快,郁琼枝还没学会怎么照顾小孩,就先被郁佘照顾了,方方面面都有人替他关照。 哪怕到了学院里,郁琼枝偶尔还需要李言提醒他一些事情。 郁琼枝把垫子拍蓬松了点,让李言垫起来能舒服一点。 他拍得很卖力,李言突然笑了。 郁琼枝抬头问他:“你笑什么?” “还好我也申请了CAG研究所,我们还能在一起,不然你可怎么办。” 李言确实是很好的良师益友,责任感强,办事稳妥,业务能力也强。 “我才没有那么没用呢。”郁琼枝站起身,留给李言一团圆圆尾巴的背影。 李言摇头笑了笑,伸手拿桌子上的饮料,却不慎打翻了旁边的书。 厚重的书翻滚下来,李言慌忙站起身去接,书是接住了,脚却打翻了旁边的一个箱子。 箱子倒落在地,零散的东西从箱子里滚出来,一个白色的药瓶咕噜噜滚了很远。 郁琼枝转过身,看见李言弯腰捡起地上的药瓶,心里陡然一紧,小跑过来。 药瓶上没有字,标签已经被人撕掉了,李言来不及看清,就被郁琼枝夺了回去。 郁琼枝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没事,我来收拾就好。” “你什么时候要吃药了?”李言关心他,多问了一句。 郁琼枝把药瓶紧紧握在手心里,含糊地说:“就是一些维生素片。” 因为太过紧张,手心开始盗汗,冰凉的瓶身很快就被握得温热。 看着李言关心的眼神,郁琼枝像被打了一巴掌一样,感觉脸颊火辣辣的,他紧了紧手指,岔开话题:“我们要不出去吃午饭吧?” 李言对药瓶的关注度没有那么大,听见郁琼枝的话也没做他想,“这边没什么吃的,我车开来了,我带你去东街新开的餐馆里吃。” 放在平时,郁琼枝肯定会说不用,他不想麻烦别人,但此刻魂不守舍的他随意点了点头。 手指用力地扣着药瓶的边缘,残余的标签上,有一个不易被察觉的“情”字。
第53章 照片 毕业前的最后一段时间,郁琼枝白天的时间都安排得很满,哪怕到了晚上休息的时间,过度使用的大脑都在迟钝地疼痛。 到了拍毕业照的时间,郁琼枝才稍微轻松了点,学校的事情都完成了,距离进实验室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享受一段短暂的假期。 拍毕业照当天,李言的父母都来了,他的父亲穿着一件棕褐色的毛衣外套,看上去温文儒雅,母亲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两人看上去很相配。 这是郁琼枝第一次见到李言的父母,他站在一旁多看了几眼,看得有点入神,李言叫了他两遍他也没有反应。 李言跑过来拉住他的手腕,奔跑中头上硕大的狼耳往后趴伏,怀里是一捧向阳而生的向日葵,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爸妈,这是我和你们常说的朋友。”李言把怀里的向日葵花束送进郁琼枝怀里,“琼枝,这是我爸妈给你准备的花。” “这是给我的吗?”郁琼枝受宠若惊抱住花束,“谢,谢谢。” 他没有想到李言的父母那么用心,连他的花束都准备了,花束中还有一张精巧的小卡片,上面用小楷字体写着“怀瑾握瑜,云程发轫”。 李言的母亲微笑地看着郁琼枝,“小言在家里经常提起你,说你多好多好,我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要他把人带回来给我们看看,他还不肯,藏着掖着宝贝得很。” “妈!”李言忙叫停了她,两手合并搓了搓,“你可别说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李言母亲用欣赏的目光细细打量郁琼枝,转头对自己儿子笑道,“你们感情好的,说说又没事。” 郁琼枝还沉浸在收到花束的惊喜里,脸颊红红的,小心翼翼抱着花束,鼻头凑近闻了闻,向日葵没有什么味道,但他却想把自己的脸都埋进花束里。 “没有,李言才是人好,我总是受他帮助。”郁琼枝笨嘴拙舌,只能重复地表达自己的谢意,“谢谢,花我真的很喜欢。” 李言母亲靠在丈夫怀里,看了看眼前两位比肩而已意气风发的青年,提议道:“给你们拍张照吧,今天阳光也好。” 李言父亲拿出摄像球,圆球状的物体自动漂浮在空中,停在了两人前方。 “靠近一点,靠近一点拍出来好看。”李言父亲一边调整摄像球的位置一边喊。 郁琼枝往右边挪了几步,李言觉得自己尾巴根部都要紧张抽筋了,手背在身后,伸出又放下数次,最后轻轻揽住了郁琼枝瘦削的肩膀。 郁琼枝抱着花仰头对他一笑,阳光落在他的微翘的鼻头,白得透明。 李言心跳错拍,毫无察觉的郁琼枝重新看向摄像头。 “好。”李言父亲放下相机,低头察看相片,满意地微笑,“真好看,你们过来看看。” 李言父亲身量高,郁琼枝踮着脚尖才能看见,有点吃力,李言父亲察觉到了,身子又往下蹲了点,把屏幕递到郁琼枝眼。 屏幕中,穿着学术服的李言高大帅气,俊朗如玉树,郁琼枝看了会,笑着对李言说:“真帅。” 李言不自然地摸了摸后脑勺,灰色的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琼枝!” 郁琼枝回头,惊讶地看着徐骁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好久不见。”徐骁笑着对郁琼枝摆了摆手,遇到陌生人也毫不怯场,自然地和李言和他的父母打了招呼,继而对郁琼枝说,“你的朋友吗?” 郁琼枝见到徐骁,浑身都不自在,笑容僵硬在脸上,点了点头。 “我说怎么最近都找不到人,原来是找到新朋友了。”徐骁眼睛狭长,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像只狐狸,他上下打量了两下李言,微笑着说,“真不错呢,难怪老不搭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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