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在陆思扬听来,没有丝毫的安慰,他知道,不只这些! 方律对他做的,不止这些! 在他看来,赵七跟方律就是站在同一边的,不管是赵七动手,还是方律,那又有什么区别! 从刘家胡家倒台,到诈骗合同的酒水厂,再到绑架逼迫陈立替自己办事,这一桩桩一件件,从一开始他就踏入了对方的陷阱! “对了,”赵七像是想起了什么,饶有趣味道,“陆总可真是狠啊,把王发喝得都胃出血了。” 陆思扬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结了,他有些恍惚地扭过头:“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你们计划好的,对吗?” 太阳隐进了厚厚的云层,办公室里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 方律回望过来,浅灰色的瞳孔愈发深邃。 平静的表情让他心底一颤,明明是刻在心里的五官,此刻却又陌生得得让他有些害怕。 陆思扬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方律。 办公室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落地窗玻璃都蒙上了一层雾气。 陆思扬却只觉得浑身发冷,他打了个寒战,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将视线移向方律:“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的身份,才故意利用王发来接近我,对吗?” 方律这次没有再保持沉默,而是承认地毫不犹豫地承认:“是。” 面对方律这副坦荡荡的模样,陆思扬轻笑一声:“这么久以来,你一直在利用我骗我,对吗?所以赵七把我关进冷库,你才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对吗?” 陆思扬垂着的手渐渐握成拳,他眼底的愤恨霎时间喷涌而出。 “既然是这样,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救我出来?冻死我不是更如你的愿!你——” 喉咙间的痉挛让他停顿了一秒,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是因为找到了趁手的玩具,还没有玩腻,不舍得放手,还是因为骗了我良心不安?” 陆思扬大笑起来,笑得喘不过气,笑到眼角洇湿,“边跟我上|床,说着那些狗屁情话,心里还想着怎么去搞垮陆氏,真是难为你了!难为你对着我的脸,忍着恶心还要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来!哈哈哈可笑我还以为……哈哈哈我还真是傻|逼……没错,我真是傻|逼……” 陆思扬疯狂大笑着,似乎要将满腔的怒火与憋闷委屈,一股脑全部吐出来。 一想到方律深情款款看着他,脑子里却还在算计着他,就让他阵阵作呕。 方律身形隐匿在阴影中,有些看不清表情,搭在膝盖的手突然动了动,开口道:“陆总。” 陆思扬撇过头去,却听方律的一贯暗哑的声音,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令尊不是曾说过,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生意场上起起落落都是正常。” “好!好!”陆思扬视线几乎要模糊,方律竟将他的话记得这么清楚,“方律,你真他妈让我恶心!” “陆思扬,你别不知好歹!”赵七脸上带了几分邪气,“律哥觉得你伺候得不错,心慈手软想放你一马,你别——” “赵七。” 赵七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方律出声打断,“出去。” 赵七恨恨瞪了陆思扬一眼,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他和方律。 隔着茶几,陆思扬与方律相对而坐。泾渭分明的位置,让他如此分明地感受到,方律是彻底坐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他需要一个解释,他需要方律的解释! “方律,你——” 方律将手里的烟按熄在烟灰缸,语气平静:“陆总,在公司里,个人私事还是不谈为妙。” 时至今日,陆思扬哪怕心底还残存着一点点的希冀,也都被方律刚才的话尽数打消了。 坐在对面的男人,用着最普通的语调,说着近乎残忍的话。 陆思扬感觉自己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手穿透胸膛硬生生撕扯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 鲜血淋漓之下,被展示在人前的,是他的骄傲,他的痛苦,他的自尊! 指甲深深钳进手心,陆思扬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咽下了喉咙间的酸涩。 他轻嗤一声,似在跟方律说话,又像是在告诫自己:“方董说得对,感情的事哪有钱重要。” 方律将视线向下挪了挪,扫了一眼茶几上的合同:“怎么样,陆总考虑好了吗?” 陆思扬咬了咬牙:“给我三天时间。” “据我所知,”方律双腿交叠,向后靠了靠,“你的出借人已经做好你无法还款的准备了,明天过后就会向法院起诉。以陆氏现在的情况,一旦被起诉,后果你自己应该知道吧?” 陆思扬听得指尖发冷,陆氏走得艰难,口碑本就一落再落,要是再摊上官司,落个借高利贷无法还款的名声,那形象彻底跌倒谷底了。 方律停了停,继续道,“所以,我等得起,你们等不起。”方律抬起胳膊,看了一眼腕表,“十分钟,我只给你十分钟时间考虑。”
第六十二章 他的愚蠢与自负 陆思扬勾了勾嘴角,他面前的这个方律,残忍自私冷漠,这才是方律最真实的模样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秒针每一次跳跃的声音,都将陆思扬脖颈上的绳子勒得更紧一分。 太阳突破云层,一束束光线重新照了进来。 金黄色的光洒在灰色地毯上,将漂浮在半空中的灰尘映得无所遁形。 陆思扬的声音轻到连自己都几乎听不到。 “不用等了,”他抬起眼帘,直直盯着方律的眼睛,“我签。” 方律将合同推到他面前:“陆总果然是明白人。” 他拿过签字笔,连合同具体内容都没看,直接在落款签上了他的名字。 陆思扬将签好的合同迅速推给方律,连该是自己的那份都没留,生怕会一个后悔,抓过来撕个痛快。 方律接过合同,左手腕上的菩提手串嗑在茶几边缘,发出咔哒一声清响。 陆思扬讽刺地笑了笑,转过头只作未见。 他捏着手里的签字笔,面无表情地问道:“恭喜你,方律,得偿所愿。即便我爸曾经欠过你,今日也全部还清了。” 方律眸光一闪,扬了扬嘴角,语气却听不出有多么高兴:“多谢。” “陈立呢,”陆思扬语气冷冷道,“把他们一家都放了。” “那是自然,”方律将合同放进档案袋,站起身居高临下望着陆思扬,“既然生意谈成了,今晚陆总赏光,一起吃个饭?” 陆思扬站起来,将办公室的门打开:“我想没这个必要了。” 方律捏着文件袋的手紧了紧,语气似在开玩笑:“陆总还真是不念旧情。” 陆思扬将方律的话原封不动送了回去:“在公司里,个人私事还是不谈为妙。方董慢走,恕不远送。” 方律沉默了片刻,朝门外走了几步,忽地又转过身来:“合同的生效日期是明天,陆总不必着急,大可处理一下善后工作。” 这告知一样的语气,仿佛在下最后通牒。 陆思扬冷冷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说着,抬手关上了门。 听着走廊外脚步声渐远,直至消失,陆思扬像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靠着厚重的门板,一点点滑坐在地上。 他盯着窗外的太阳,直看到眼睛发涩。 半晌,才颤颤巍巍站起来走到桌边,看着高高一摞尚未处理完的文件,陆思扬忽然发狂了一样,抬手一股脑全都扫到了地上。 看着满地的狼藉,他抱着头缓缓蹲在了地上。 他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没有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是他的愚蠢与自负,将陆氏亲手断送了。 陆氏再也不属于他了,他爸打拼了半辈子的陆氏,就在他手里没了! 他跪趴在地上,无声地呜咽着,眼泪大颗大颗砸落在地毯上,留下一片片深色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将陆思扬带回了现实。 “陆总,”张助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在里面吗?” 陆思扬深呼吸了几次,确保声音没有异常,才开口回应:“稍等。” 用冷水洗了洗脸,快步走过去给张助理开门。 “陆总,我——”张助理的话,在看到陆思扬表情的瞬间停住了。 面色惨白,趁得眼睛愈发红肿,鼻尖也泛着红。 张助理关切道:“陆总,您……没事吧?” 陆思扬不在意地摆摆手,指了指沙发:“坐,我有事跟你说。” 张助理走过去坐下,听着陆思扬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惊得嘴巴都闭不上了。 再看陆思扬,眼睛里没有半分的神采,连语气都透着万念俱灰。 “所以,”陆思扬淡淡一笑,“从明天起,我就再不是陆氏总裁了。” 这话一说出来,陆思扬竟然莫名其妙的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张助理急急道:“陆总,您还有陆氏的股份!我们还有机会!我——” 陆思扬突然打断张助理的话:“张助理,你觉得,我这个陆氏总裁,做得如何?” “您……”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张助理一时有些卡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虽然不似老陆总雷厉风行深谋远虑,可……您还年轻,多磨炼磨炼,总会越来越好的。” “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我能勉强支撑着陆氏走到今天,大半原因是有你们的保驾护航,明天过后,万泽那边就会发声明了。陆氏多半也会被改了名字大换血,不过你是有能力的,不管你想留下还是去哪里,我都会帮你一把,”陆思扬拍了拍张助理的肩膀,“这么久以来辛苦你了,以后好好干。” 张助理看着他一点点将散落在地上的文件收回去,忍不住出声:“陆总——” 陆思扬坐了回去,眼底一片平静:“行了,你去忙吧,我把这些文件看完。” 张助理看着认真批阅文件的陆思扬,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走了出去。 * 阳光透过云层照过来,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方律皱了皱眉,在陆氏的大楼前站定,回身望了望这座高耸入云的气派建筑。 如今,这里终于是他的了。 害得他家破人亡的那几个人,也终于都被他踩在了脚下。 十几年来压在心底的那些仇恨,今天终于得报。 可他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与愉悦。 方律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哈哈哈,真是痛快啊,”赵七跟在方律身后,坐进了车里,“你看到刚才陆思扬的表情了吧,这么多年了,真是让人解气啊,律哥你——” 察觉到方律的表情,赵七讪讪闭上了嘴,识趣地不再说话。 方律侧头看着窗外,瞳孔间,车窗外的景象飞速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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