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陆思扬坐在椅子上呆呆望着落地窗外。 不可能,刘景光怎么可能自杀。 抛开刘家硕大家业不谈,刘莉莉只是入狱,可命还在,刘景光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 思量的半天都没想明白,脑子乱成了一团麻。 他干脆不再去想这些,吩咐张助理去联系昌顺那边,先把合同签了。 刘莉莉入狱,刘景光又没有其他亲属。 昌顺没了董事长兼法定代表人,后面不管股东会选谁上位,对陆氏都是弊大于利。 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先把合同敲定最好,其他的过后再处理。 几分钟后,张助理回来了,面色有些不好看。 “陆总……”张助理欲言又止。 见状,陆思扬的心沉了下来:“说吧,那边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张助理道:“昌顺那边新任董事长表示,先前没有接到前任董事长关于与陆氏合作的通知,而且……昨天刚与新合作方签了合同……” 昌顺这么快就有新董事长了?动作还真是麻利…… 刘景光答应给陆氏分出一半合作的当晚,刘莉莉就出事了,按道理说,刘景光还没来得及通知下去,也有可能…… 妈的,这下好了,知情人死了,合同不用签了,到嘴的肥肉又没了。 陆思扬闭上眼揉了揉眉心,这一通,又白忙活一场。 几天后,昌顺那边又打来了电话,通知陆思扬参加刘景光的葬礼。 刘景光除了女儿刘莉莉,再没半个亲人,后事也都是由几位老朋友操办的。 好歹也是他爸的好友,陆思扬作为晚辈,当然是要参加的。 葬礼当天,来了不少河省有头有脸的人物。 陆思扬站在人群最后,看着每个人脸上展露出来的或真或假的悲伤,心底隐隐泛冷。 虽说他对刘景光这人的脾性,十分厌恶。 可到底也是多年的世交,还是有几分真感情在的。 上次见面,还拉着他絮絮叨叨当年往事,再见,却已经是在四四方方的盒子里了。 陆思扬忽然想起了他爸去世前,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浑身插着管子,各种仪器嘀嘀作响。 意气风发的人,似乎在一夜之间,被病痛吸干了所有的养分。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生命一点一点慢慢流逝,却什么都抓不住。 哪怕生前再如何风光无限,死后也不过是一柸黄土,什么都没了。 一阵凉风卷着尘土吹过来,陆思扬用力眨了眨眼睛。 下一刻,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他回过头,对方一身黑西装,身材精瘦,面容带着几分严肃。 陆思扬低低叫了声:“胡叔。” 来人正是陆明山的另一位好友,浩瀚酒业的董事长,胡东顺。 或许正如刘景光所说,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大部分的情义都是由利益而来。 陆氏承包浩瀚所有酒厂的员工餐,而浩瀚则负责供应陆氏旗下餐饮的全部酒水。 十几年来,也算是互惠互利合作共赢。 胡东顺叹了口气道:“我这大半子啊,最好的朋友就是你爸和景光,没想到两个人都……”
第三十五章 要不要去喝一杯? 陆思扬鼻子一酸,用力咬了咬牙,咽下了喉间的哽咽。 胡东顺见他眼眶泛红,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思扬啊,你也别太难过,其实我们活到这个年纪,基本上也算是看开了。” 陆思扬点点头,带着浓浓的鼻音道:“嗯,胡叔您说得对。” 胡东顺抬头看着暗沉沉的天,呢喃自语道:“也好,也好,当年那事,到底是我们对不住……” “胡叔,“陆思扬听到这儿,便下意识问道,“您在说谁?” 胡东顺一愣,回过神来,面色有些古怪:“没什么,我乱说的。” 见陆思扬还想再问,胡东顺直接道,“行了,时间不早了,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见状,陆思扬也不再追问:“胡叔,您慢走。” 参加葬礼的宾客陆陆续续离开,送走了胡东顺,陆思扬又在墓地前站了一会儿,这才准备回去。 他转过身,却在几步之外,看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身影。 灰沉的天际下,方律长身而立。 四周的一切都带着雾气,将方律的身形半隐。 方律一改往日,身上的黑衣变成了纯白色的正装,手中竟还捧着一大束开得浓烈的玫红色花束。 陆思扬不禁错愕,说白了,方律与刘莉莉不过就是装样子给刘景光看,现在刘景光一死,两人之间自然是不做数了,没想到方律今日竟然还会到场。 方律大跨步朝这边走过来,面容愈发清晰。 一双灰眸如冬日冷凝的潭水般毫无波澜,双唇浅浅抿起。 方律蹲下身,将手里的花束摆放在刘景光的墓前。 抬眸看向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方律的眸光颤了颤,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陆思扬一愣,再望过去时,对方脸上已经没了表情。 陆思扬的视线转而落在方律带来的那束花上,玫红色的花朵,带着深紫色的纹路。 这是……锦葵? 陆思扬神情微微一怔,方律为什么会送这样的花给刘景光…… 思索间,方律突然站了起来,偏过头看向他:“陆总。” 不知为什么,陆思扬下意识觉得方律此刻的心情似乎不错。 他故意不与方律对视,语气客气疏离:“方先生。” 方律也不介意,眼角微微挑起,语气是一贯的散漫:“要不要去喝一杯?” 喝一杯? 似乎没料到方律会这么说,陆思扬脑子反应慢了半拍。 “是啊,”方律语气悲伤,神色间却不见半分忧色,“这么令人难过的日子,不应该去喝一杯?” 陆思扬嗤笑,方律疯了他可没疯。 这个时候他要是出去喝酒,万一被有心人看到了,指不定传成什么样。 更何况,他跟方律之间……能这么心平气和说句话都实属难得。 要让他跟方律一起同桌喝酒,保不准方律又胡言乱语惹怒了他,中途就得掀了桌子。 正欲开口拒绝,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陆思扬借势举起手机,浅浅一笑:“真是不好意思,有约了。” 方律眸光一闪,似乎十分惋惜:“是嘛,那真是不巧啊。” 陆思扬接通电话,未等对面出声,先道:“稍等。” 他拿着手机,径自朝墓园门口走去。 后背却像是落上了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跟随在他身上。 陆思扬没有回头都知道是谁,他加快脚步,走上台阶。 转了个弯,有路边松树遮挡,才感觉背后那道视线的消失。 陆思扬停下脚步,怔怔看着不远处雾蒙蒙的小路。 他想,他跟方律,或许……就再也不会见面了吧…… 冷风裹挟着水汽吹过来,将脸染上了湿漉漉的潮气。 过了许久,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陆思扬吸了口气,抬起手,将手机贴在耳侧。 “喂,你说。” 张助理听见他的声音才出声,语气隐隐透着急切:“陆总,许知去河省了。” “来河省了?”陆思扬脚步一顿,压低了语气,“他现在在哪里?” 张助理道:“在安市郊区的一家废弃厂房附近,那边比较荒凉,没什么人,跟踪他的人不敢靠太近。” 陆思扬斟酌了片刻,才道:“把位置发给我。” “陆总,您想过去?”张助理欲言又止,“冒然跟过去太危险了,您还是别——” 陆思扬打断张助理的话,不在意道:“你谍战片看多了吧,又不是电视剧,哪儿那么多危。更何况我跟许知,也算是有几分交情在,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怎么样。” 张助理见劝不动他,只好将许知所在的具体地址发了过来。 陆思扬打开导航,发动了车子。 路边景色飞驰而过,陆思扬眸色渐渐暗了下来。 二十分钟后,陆思扬到了目的地。 这里地处两市交界,还没开发,空旷的荒地深处,有一座废弃的厂房。 负责盯梢的手下远远见他过来,立刻迎了过来。 “陆总,人进去了半小时了,还没出来。” “嗯。” 陆思扬视线扫一眼四周,全是平坦的荒地,毫无遮挡。 他把车停在路边,即便是相隔甚远,从旧厂房出来一眼就能看到。 而且……他的车,车牌和型号太过招摇,许知一看就能认出来。 不行,不能停在这里。 未免被发现,他吩咐手下先将他的车开回去,找个地方停好,自己就要往里走。 “陆总,”手下将他拦住,犹豫道,“您还是先别进去吧,里面什么情况具体也不清楚,等我把车藏好,陪您一起过去。” 陆思扬不以为意,能有什么危险?以许知那机敏的性子,要是有危险,第一个就跑了。 他不耐烦地摆摆手:“不用,你去吧,有事我会联系你。” 说完,独自一人朝旧厂房走去。 昨天刚下过雨,今天又阴沉沉没出太阳,空气里都是湿漉漉的感觉。 地上的土混着雨水,变成了软踏踏的泥,鞋子一踩上去,松松软软,带着黏糊糊的感觉。 不一会儿,他深棕色的高定皮鞋上,就沾了一圈的泥。 陆思扬忍着心里的不适,快步朝前走去。 这里似乎曾是一处糖果厂,大门用铁青色大门牢牢挡住,看不清里面。 门口的牌子经过风吹雨打,锈迹斑斑间,隐约可见XX糖果厂几个字。 陆思扬怕被发现,特意避开了厂房的正门,从后面绕了过去。 好在小时候调皮,上墙爬屋的本事还在。 陆思扬找了几块红砖垫脚,踩着用力一蹬,胳膊攀着墙面使劲,蹭地窜上了墙头。 他压低身子从墙上跳进去,飞快躲在了一堆木箱后面。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他从掩体后悄悄伸出头来,视线在四处搜寻。 只一眼,便看到了停在厂房旁边的,许知的车。 打量了半天,这厂房里并没有监控,见四下无人,陆思扬大着胆子走了出来。 这厂房比他想象中要大许多,他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不远处的仓库里,传出了一阵交谈声。 陆思扬向前走了走,一猫腰蹲了下来,支棱起耳朵试图去听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隔着水泥墙,只能断断续续听清楚几个字。 “……合作……许总……” “……与他……情分……算了……” 其中一个声音,来自于许知,而另一个……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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