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徐国成鬼鬼祟祟溜进俞家后院,躲在稻草堆后面,划燃一根火柴,微弱的火苗摇曳着,照亮了他扭曲不甘的脸。 屋内很安静,俞良正是高三最后阶段,难得放一次假,一家三口刚刚吃过团圆饭睡下,浑然不觉危险的降临。 火柴从他手中坠落,火苗由小变大,火势渐渐蔓延到房子。 徐国成最后望了一眼寂静的房子,转身隐入黑夜中。 他躺回床上,听见有人喊:“起火啦!” 随后是哭声喊声吵闹声,他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伴着这声音安然入睡。 谢燕珏咬着后槽牙,手指攥拳,手臂青筋暴起,一想到杀人凶手居然还假装大气同意出俞良父母的棺材钱,他就血压蹭蹭往上飙。 村长继续说:“修远确实没告诉过别人,他是真心想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是刚好那天要去村委有事无意听见他们吵架,没想到他不仅没认识到错误,还、还……” 村长掩面哭出声,“我对不起修远啊,让他这么好一个人活活被烧死,凶手还逍遥法外。” “我去报过警,但没有证据人家难得跑,徐国成又和赵勇他们勾结一伙,我实在没办法啊。”村长干枯的手紧紧抓着谢燕珏的手臂,“小谢我知道你和我们不一样,我没办法的事你说不定行,当初把你安排在俞良家也是有私心,你帮帮他吧。” 村长跪在谢燕珏脚边,一下下磕头,泪流满脸,“修远不能就这么死了啊,你帮帮他吧,帮帮俞良吧。” 谢燕珏将村长搀扶起,乌黑的眼眸中满是冰寒之意,“您放心,这事我管到底。” 木门被打开,金灿灿的阳光照亮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真相也一同天光大亮。 徐国成因疑似纵火罪和蓄意杀人罪被带走,双手被铐住,路过俞良时脚步微停,目光复杂。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爸爸妈妈?”俞良一边哭一边咆哮道,最后往后退一步倒在谢燕珏怀里,喃喃着,“到底为什么?” 徐国成神情凝重,嘴巴微张。 谢燕珏上前一步挡在俞良面前,给刑警支队队长使了个眼神,他马上催促道:“干什么,赶紧走!” 俞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呼吸越来越急促,突然两眼一白向后倒去。 “俞良!” 谢燕珏抱起他,“医生!” 俞良再次醒来是晚上。 他眨了眨眼,目光呆滞盯着窗外,眼泪自然而然从眼角滑落。 爸爸妈妈居然是被人害死的,他居然还认贼作父,他居然还对凶手感恩戴德。 他举起手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这一巴掌用足力气,扇得他半边脸火辣辣的疼,却比不上心口的疼,“爸妈,是儿子不孝。” 又是一巴掌,眼泪砸在手背,“我居然认凶手做父,是儿子该死。” 他同意娶徐梅,同意认徐国成当老丈人,正是因为想让父母入土为安,结果闹出这样,父母在天上怎么可能心安? 他在也忍不住捂着眼痛哭出声,一边扇自己一边哭。 “不行,这件事我要查到底!”谢燕珏立马否决了彪哥的建议。 彪哥愁得抓了几把头发,“这事已经闹到你爸那去,你和我都没好果子吃,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线索早就被销毁了,你能怎么办?” 谢燕珏被问住了,但是他想到俞良痛苦的眼神,手指收紧,“总会有办法的,我必须还俞良父亲一个真相。” 彪哥知道劝不动他,叹了口气,“这事你不能出面,我托人去查。” 谢燕珏谢过彪哥后朝顶楼病房走去,刚推开门就看见俞良自虐般的扇自己,大步流星过来拉住他举起的手,厉声道:“你在干什么!” 俞良垂下手,哽咽道:“谢燕珏,我也是罪人。” 谢燕珏见不得他哭,一哭心就疼,将他整个人抱入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你不是,徐国成才是罪人,这事是和你没有关系,你是受害者,他蒙骗你他才是罪人。” 他掰过俞良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的目光,一字一句说:“你不是罪人,徐国成才是,知道了吗?” 俞良眨着被泪水糊住的眼睛,点了点头。 他靠在谢燕珏肩膀,“可是我的心好痛啊。” 他想起爸爸,爸爸总是对所有人都很好,总是笑眯眯的,从来不动气,可就是这么一个令人尊敬的人居然落到惨死的下场。 想起妈妈,他小时候身体不好,有段时间夜夜发高烧,睁开眼总是能看见妈妈坐在床边满眼心疼地看着他,再也没人会这么爱他了。 想起自己,想起火灾后的那天,他被村民送去医院,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哭,扯着嗓子放肆地哭。 不顾医生建议,他当天就出院回了家,将房子里所有的灰扫在一起用盒子装起来,一边哭一边装,偏偏老天爷突然下起雨,还要一些地方来不及扫,他就跪在那大雨中哭。 后来他去亲戚家一家家敲门借钱,一次次磕头,有些亲戚愿意出钱,但远远不够。这时徐梅出现了,叉着腰说:“你只要入赘到我们家,我爸出这个钱。” 旁边的村民都以为是笑话,笑得合不拢嘴。 只有俞良攥紧拳头,“真的吗?” 徐梅说真的。 那晚俞良失眠了,第二天在父母的遗像前磕了两个响亮的头,跟徐梅说行。 大喜的日子正好是高考的时候,县城内挂满了横幅祝学子蟾宫折桂,高考大捷。无人知道在这偏远的小县城里也张灯结彩,挂了红色喜庆的横幅,不过是祝佳人天成,百年好合。 喊“一拜天地”时,俞良犹豫了,他有一丝松动,久久盯着鞋尖。 直到徐伟一把将他按下去,膝盖直接砸在水泥地上,“哐”“哐”两声,将他的自尊砸得粉碎。 俞良哭着哭着突然大笑起来,笑话,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一个笑话,他就像被老天爷戏耍的小丑。 谢燕珏抓着他的双肩,“俞良!你冷静一点。” “呕!” 俞良突然捂嘴往旁边呕出来,晚上没吃东西,呕不出什么东西,只呕出来一些苦水。 “医生!”谢燕珏急着把医生拉来。 医生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又喂了一粒安眠药,叮嘱他要注意调节情绪,不要过度悲伤过度生气。 谢燕珏谢过医生,坐回俞良旁边,安眠药起了效果,俞良平静躺在床上,眼皮眨了眨渐渐闭上。 他摸了摸俞良的额头,“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俞良慢慢合上眼。 谢燕珏将病房的灯全关了,重新坐回他旁边,他从上扫视到下,满眼怜惜。 谁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 他搓了把脸,站起身准备去警局问问,刚推开门就撞见疾跑过来的彪哥。 “来不及了,你爸派人已经动身了。” 谢燕珏攥着门把手的手指收紧,下意识往屋内看,俞良蜷缩成一团,微弱的灯光下显得孤独又弱小。 彪哥喘了口气,“谢燕珏,你知道你爸的手段,这不是开玩笑!” 谢燕珏脸色微僵,违逆谢父的后果他最知道。 “我也是为你着想,该走了,这里的事派人盯着就行。” 谢燕珏一咬牙,推开门大步走到病床前,抱起俞良折返回去。 “这是?” “订票,回京城。” ----
第一部 分结束啦~
第39章 039 凌晨5:05,一架飞机迎着第一缕破晓的晨光缓缓降落在滑道上,准时到底目的地,京城。 谢燕珏抱着俞良大步往外走,“车准备好没有?” “在外面。”彪哥紧随其后。 “打个电话告诉我爸,我回来了。” “打过了。” 两个人步履匆匆,直到上了一辆路虎卫士,谢燕珏拉开后门,动作小心翼翼地将俞良放进后座,自己也坐进去抱着他,“回家。” 彪哥手握着方向盘,“回哪个家?” 谢燕珏隔着后视镜和彪哥目光交锋,话里的意思两个人都不言而喻。 彪哥偏头看了俞良一眼,迟迟不打火,“你把他带回来有想过后果吗?你爸那边迟早会知道,不说你爸,你觉得你妈能接受吗?” 谢母对谢燕珏可谓是十分溺爱,但谢燕珏紧抿着唇没有回答,他心里也没底。 彪哥继续问:“你问过俞良想离开金乌村吗?万一他不愿意来这怎么办?” 车内长久的沉默。 “回金乌最快的机票还有半个小时起飞,现在送他回去还来得及。”彪哥说,“趁你爸没发现之前把他送走是最安全的,你要是不放心,我亲自送他到家。” 让他放手? 谢燕珏低头看着蜷缩在他怀里的人儿,俞良还处在药效期睡的安稳,他用指腹摸了摸他红肿的眼睛,俞良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 谢燕珏指尖微动,收紧抱紧他的手臂,“不可能。” 彪哥半天才丢下一句“随你”,然后打火送他回公寓。 俞良醒来时情绪还算稳定,环顾了一圈精装宽敞的卧室,就将目光移向天花板,听见门推开的声音才微微偏头看着谢燕珏,开口时声音沙哑,“这是哪里?” “京城,我家。” 谢燕珏将热牛奶放在床头柜上,小心观察着俞良的反应,俞良只是点点头,又继续盯着天花板。 他松了口气,“想吃什么吗?我让阿姨做。” “都可以。” 接下来的对话也是这样一问一答,俞良总是回答“都行”“都可以”,语气平淡没有起伏,谢燕珏给他掖了掖被角就先出去了。 从房间出去时,他稍微放心下来,至少情绪还算稳定。 他叮嘱王姨口味做清淡一点,多做些补汤。 王姨往主卧瞅了一眼,打趣道:“小珏啊,家里这是要有女主人了?” 谢燕珏只是笑笑,“对了姨,平时收拾房间的动静小点,主卧别进。” “行,姨知道了。” 中午时,王姨做好饭就先走了,谢燕珏去叫俞良吃饭时他还在睡觉,睡得不安稳,皱着眉呢喃着什么。 “俞良起来吃饭了。”谢燕珏推了推他的肩膀。 俞良突然全身一抖,整个人蓦然睁开双眼,直愣愣盯着前面。 “俞良你怎么呢?”谢燕珏握住他的双肩,眼神担忧,“你看着我的眼睛。” 俞良将眼睛转向谢燕珏。 “对,慢慢调整呼吸,吸气,再慢慢呼气。” 俞良跟着他的指引一步步调整呼吸,慢慢从噩梦中缓过来。 “做噩梦了?”谢燕珏将他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好了,不怕不怕。” 俞良靠着他肩膀目光呆滞盯着一处。 谢燕珏将他牵出房间吃饭,王姨做了一大桌子菜,平时谢燕珏喜辛辣,今日全是清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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