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燕珏皱着眉,老丈人?他结婚了? 老丈人今天请了村里交好的兄弟,叫他过去做饭,俞良已习以为常,自从徐梅过世后,他就自觉担起了照顾老丈人的责任,虽然谈感情并没有多少,但他念恩。 “去买几斤肉,再买几瓶酒。” 俞良接过钱就往外走,迎面遇上来到客人,礼貌喊人,“林叔。” “小良啊。”林叔满面红光,拦下他,“五一林秋结婚,到时候你记得来啊。” 俞良脚步微顿,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村里人都知道,林秋和林叔之前大吵一架,她一气之下出去打工好几年没回来了。他很快笑着应道:“恭喜林叔了,到时候一定去。” 村里肉铺在村尾,俞良走过去时经过一个岔路口,犹豫几秒,先去了一趟小卖部,折返赶到时肉铺子前已经围满了人。 今天出摊的是赵勇,长得肥头大耳,笑起来一口黄牙,肉堆起来都看见眼睛,好吃懒做,脾气暴躁,是村里出了名的光棍。 他一眼就看见人群外的俞良,用刚刚碰过猪肉油乎乎的胖手招呼道:“俞良啊,你要几斤肉?” 大家都回头看他,俞良尴尬笑了两声,挤到前头,指着猪的肋部,“要三斤。” 赵勇笑得猥琐,瞄了一眼他手里提着的袋子,“买的蚊香啊。” 俞良不喜欢和他接触,平时是赵勇的爹出摊,如果遇到赵勇,俞良都会刻意绕开,但今天显然绕不过。他攥紧袋子,点点头。 “也是,你这细皮嫩肉的,蚊子咬个包半天不消,比娘们还嫩。”赵勇嘴里说着黄话,胖手伸到俞良屁股后面掐了一把。 俞良叫了一声,旁边人都古怪地看着他,赵勇露出一口黄牙笑着。 俞良只好小声道歉,脑袋越垂越低,赵勇将装肉的袋子递给他时还顺手摸了一下他的手背,油腻的脸上露着色眯眯的笑。 俞良低着头挤出人群,头也不抬飞快往老丈人家走。老丈人正在堂屋和人聊天,见他回来了,眉毛一横,“怎么这么慢?” “路上……” “快去做饭。” 俞良咽下后半句话,和屋里其他长辈打过招呼就去厨房做饭,老丈人家条件比他好很多,做饭是烧煤。不一会儿一桌子餐就摆上桌,俞良随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对老丈人说:“吃饭了。” 老丈人聊得正欢,瞪了他一眼,“没看见我们再说事吗?没点眼力见。” 俞良无措地站在原地,旁边林叔知道他们这对翁婿关系不好,打圆场道:“边吃饭边聊,等下菜凉了。” 说来也奇怪,明眼人都看得出俞良这个女婿做的尽职尽责,就连徐老头的儿子都比不上他孝顺,但这徐老头也偏偏就是看俞良不对眼,百般刁难。 老丈人脸色这才好点,招呼其他人入座,俞良连忙倒酒。 林叔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笑呵呵道:“小良这手艺可以啊,到时候林秋结婚请你去掌勺。” 俞良想了一下,小声婉拒道:“林叔,我这手艺也就看得过去……” “你林叔是长辈,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老丈人一拍筷子,“叫你去就去!” 林叔:“我就随口一提,小良别放心里啊,到时候林秋结婚来吃席就行。” 俞良应下来,等老丈人发话,他这才提着蚊香和花露水匆匆回家做饭。 俞良走后家里来了客人——赵平海,村委会主任。 赵平海先是在院子外喊了几声,见没人答应才推门进去。谢燕珏还在补觉,脸露不耐,“哪位?” 赵平海抬脚准备进屋,没注意踩到了趴在门口睡觉的小黑,小黑冲他嗷嗷叫着,他用手晃了几下没赶走,准备用脚踹走。 “你敢。”谢燕珏黑眸微敛。 赵平海马上收了脚打哈哈道:“不敢不敢。” “谢少好,我是村委会主任,人叫赵平海。”赵平海点头哈腰卖着笑,见谢燕珏的模样应该是不记得自己了,“沈少应该跟你提过我。” “哦。”谢燕珏记起来了,沈柏川之前提过有个亲戚在这做官,他又问,“有事?” “这不是听说您生病了嘛,我提了些水果和补品来看看您。”赵平海笑得谄媚。 他多精明圆润一个人,沈柏川亲自给他打电话,他就意识到这谢燕珏肯定不简单,虽然沈柏川没明说,但奈何谢燕珏的爸太出名了,几乎是听到谢燕珏的姓,他就猜到他爸是谁了,然后马不停蹄提着东西来见人。 “这是极品燕窝,您笑纳。”赵平海拍了拍包装精贵的礼品盒,心在滴血,就这一小盒燕窝花了他两个月的工资。 谢燕珏扫了一眼,没见过的于盐屋杂牌。 赵平海环视了一圈屋内,太破了,他也奇怪村里怎么就安排这个屋,这北京来的大少爷怎么住的习惯? “谢少,您看要不搬到我家去,虽然条件说不上多好,但肯定比这好。” 谢燕珏看了他一眼,心知肚明他什么心思,但一看到他那种谄媚的脸就让他想起了他爸的话——“外面那些人叫你一句谢少都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 “不了,这挺好。” 赵平海碰了壁也笑呵呵的,转移话题道:“您住的习惯就行,俞良这人听话肯定能把您照顾得舒舒服服。” 这话听得耳熟,刚来那天村长也说过,谢燕珏提起兴趣,坐起来靠在床边问道:“俞良结婚了?” 他从早上听见俞良说老丈人就好奇心涌起,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穿着一件白衬衫,长相又清纯,难得和高中生一样,没想到居然结婚了。 赵主任见他来兴趣了,抽了把椅子坐下,“早结了,高三没毕业就结了。” 谢燕珏瞪大眼睛,“都没成年怎么结婚?” “山里人都这样,摆个席拜个堂就算结婚了。” 谢燕珏递给他一支烟,赵主任受宠若惊双手结果,转着烟蒂看了一圈,富春山居,两千一包,有价无市。 谢燕珏点了烟,靠着床柜上,“他媳妇呢?” “早死了。”赵主任将烟点燃,轻轻吸了一口,味道醇厚,入喉没有阻碍感,好烟。他眯着眼想了一阵,“结婚第二年死的吧,梅毒,小县城治不了,死了。” “梅毒?”谢燕珏听过,他眉头紧皱,“这怎么得的?” 赵主任压低声音,“在外面乱搞。” 谢燕珏惊得眉头一挑,“俞良知道吗?他不管?” “他哪里敢管?”赵主任抖了抖烟灰,见谢燕珏感兴趣,不由多说了一点,“他媳妇叫徐梅,徐梅的爹当时是村长,又是村里最有钱的人,养出来的女儿就是个是悍妇,没人敢管。当时俞良爸妈死了,没钱下葬,徐梅瞧着他长得不错,就说你跟我结婚,就借他下葬的钱。” “强娶啊?”谢燕珏吸了一口烟,眉头越皱越紧,“他同意了?” “没办法啊,这人死后都讲就入土为安,不然黄泉之下没办法闭眼,俞良也是个孝顺的孩子,就同意了,但洞房的时候就出事了。” “什么事?” “俞良他硬不起来。”赵主任压低声音,“阳痿。这徐梅气得要死,在外面找男人乱搞,俞良就在家伺候她那一家子,心里都知道,但没戳破。” 赵主任叹了口气,“这俞良也是可怜,原本成绩挺好,按道理可以考个好大学的,一辈子就这么废了。” 谢燕珏保持着举烟的动作一动不动,等烟灰落到腿上才回神。 赵主任说完才发觉自己不该多这个嘴,笑哈哈解释道:“我也是听村里人说的,真假就不知道了。” 谢燕珏点头表示明白,等送走赵主任,俞良正好回来了,脸上挂着笑,将装花露水的袋子递给他,“止痒的。” 谢燕珏涂得心不在焉,后背被咬的几个包涂不到,于是俞良接过来帮他仔仔细细涂上,谢燕珏盯着他头顶的发旋,没忍住问道:“听说你结过婚?” 俞良错愕望着他,谢燕珏看见他明亮的眼睛黯淡下去了,像天上的月亮被乌云遮住失去光芒,俞良慢慢低下头,转过身将花露水放好,磨蹭着不回答,借口说做饭逃走了。 谢燕珏啧了一声,懊悔不已,不应该问的。
第5章 005 五月一,林秋结婚的日子,林叔千挑万选的好日子。 谢燕珏落在俞良,慢悠悠打量着村子,他很少出门,今天才看到村子的全貌,山村地势不平,房屋零零散散坐落在山脚下,荒凉萧索。 一路看过去,谢燕珏才发现村子大多都是红砖墙的平房,但只有俞良的那间尤其破旧,一件家电都看不见,一猜就知道是他爸特意安排的。 他转头看着俞良的后脑勺,撇了撇嘴。 俞良不理他了。 自从那次他问过俞良是不是结过婚后,俞良就开始躲他,故意错开时间和他起床吃饭,眼神对视上会马上躲开,谢燕珏叫他时他会应,但不说话。谢燕珏烦得要命,干脆也不理他了。 两个人一路沉默走到赵刚家,也就是林秋的婆家。屋前支着一个简陋的红色喜棚,门口摆着龙凤图案的拱门,上面写着——“父亲林铭祝新娘林秋,新郎赵刚新婚快乐”。 林叔站在拱门外迎客,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黑西装,笑得满脸褶子,远远看看俞良,招了招手,“来啦。” 俞良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脸上露出浅笑,“恭喜林叔,今天穿得真气派。” 林叔有些局促地整了整西装的领口,“我不懂这些玩意儿,林秋挑的,都说别浪费钱,她硬要买。” 俞良见他嘴上念叨,眼里却满是自豪和欣慰,笑了笑,“那林叔我们先进去了。” 谢燕珏也道:“恭喜。” 村里人知道俞良家住了个人,平时见不着都好奇,没想到今天出来了。来者皆是客,林叔热情招呼道:“进去坐,吃好玩好啊。” 大棚里坐满了人,两家的亲戚以及村里的人,见他们进来都抬起头盯着他们,不是直视,是用余光斜视死死盯着他们,那是一种审视、带着敌意的眼神,如草原里看见兔子的饿狼,眼神闪烁着绿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们生吞活剥。 谢燕珏讨厌这种感觉,皱着眉恶狠狠瞪回去。 俞良躬着背,低着脑袋沉默路过,领着他坐着一个无人的小角落。 那些人还在回头看,然后议论着什么。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两个老太太坐到俞良旁边,手里拿着一把瓜子,“这孩子叫啥啊,挺俊啊。” “咋长这么高的,你爹叫什么?” “今年多大啦,结婚没有?” … 两个老太太你一言我一嘴,俞良支支吾吾答不出,谢燕珏眉毛一横不理人。 老太太见问不出什么,就骂谢燕珏没礼貌,一看就是爹娘没教好,她们说的土话,谢燕珏听不懂,但光听声音都觉得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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