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不生气。”他拍拍陈芒的肩,“记得把核桃吃了,我不打扰你了。” 陆藏之离开陈芒卧室,轻轻把门带好。 唉……身边人都这么玩儿命学了,那自己也打开课本…… 一边假装学习一边刷朋友圈吧。 陆藏之心安理得地趴在桌上玩着手机,忽然,注意到了景止的一条朋友圈。 六张雪景,配文却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还抱过我的她怎么可以不是同呜呜呜呜」 他明明还抱过我的,他怎么能不是同。 不知怎么,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个总压着眉毛骂人身体却软乎乎的家伙。他想起来那天在墓地,第一次把那个人摁进怀里,心口那种充实的感觉,好像栅栏围起的贫瘠土地终于被种上一颗什么种子。还有礼拜一在浴室摔倒以后,他赤·裸胸膛抱住他,抱紧他,安抚他,平息他。 当然,比起陆藏之,陈芒更加赤·裸。明明衣冠齐楚,却好像能看见他那颗透明的心。 在骨架中跳动。 陆藏之抱住这具身体,总觉得,那骨架中跳动着的透明而狂热之物,是他的东西。好像抱在怀里,自己才是完整的,就像拼图的最后一片,像模型的最后一块零件,像,驱动非生命体的最后一部分动力装置。 有这一部分,就活了过来。才能活过来。 他攥了攥指尖。真想再抱抱他,软软的,而且是37℃最适宜人体运作的体温。 那天洗澡洗一半,赤身裸·体,湿漉漉的,贴那么紧,光顾着护着陈芒了。现在想起来,居然还,很值得脸红心跳……啊,当时,应该,没有起反应吧?当时应该是没有的…… 陆藏之的视线再次聚焦在景止的朋友圈上。 我……? 陈芒…… 他…… “……” 外面传来动静打断了他的思考,大门打开又撞上,落锁。父亲在门口吆喝道:“看我给你俩买什么回来啦。” 陆藏之来客厅迎接,一眼就看见他爸兴高采烈撂下一个大手提袋,从里头掏出两套冲锋衣,一手一件展开,灰白色的图案,很潮。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虽然衣服不少,但陈芒那两件棉服要想过冬还是太单薄了。 他身后,陈芒也操纵轮椅出来迎接,看到新衣服直接愣在那。 陆致远笑着望向他:“喜欢吗?这厚着呢,夹绒的。” “其实我不用……” “我特地挑的!快来试试。” “谢……谢谢叔叔。” 陈芒并不擅长承受恩惠,他笨手笨脚地和陆藏之一起试新衣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就是断断续续地说谢谢。 陆藏之好笑地把他帽子后面的褶皱捋平,接过话头:“很合身!爸你还去商场跑一趟干嘛,要买直接在网上买不就行了。” “嗨,网上那质量哪有实体店质量好。”陆致远伸手在这个身上拍拍,又在那个身上拍拍,“嗯,合身!——再说了,明天立冬,今天就下雪,等到货了你俩不都冻死了。” “谢谢叔叔……” 谢谢你们。 夜里,陈芒收拾完桌面,知道化学肯定又要挂科了,唉。希望公布成绩以后,总分别低得太离谱。 雪没下完,月亮也没出来,他拉上窗帘,关灯上床。屋里有些冷,可能是因为市里还没开始供暖。 临睡前,他草草刷两下朋友圈,看见了景止的那一条。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还抱过我的她怎么可以不是同呜呜呜呜」 “……” 雪夜确实冷。 ----
第51章 大爱 ====== “噢~~~~” “情侣装!!” “诶呦喂~~~” 礼拜一一早,陆藏之推着陈芒一进教室,就被一帮人扯着嗓子起哄。主力军当然是梁辰,她什么热闹不凑啊。 陈芒皱眉“啧”了一声——陆藏之这个狗东西到底什么时候能养成从后门进教室的习惯啊! 当然,他这小小一声抗议完全被捣乱声淹没,倒是陆藏之低头看着他笑了笑,好像要坐实这个cp。 还没闹完,这边刚落座,那头潘海燕儿进来邦邦一敲门框:“都闹什么呢!考那烂样儿还好意思闹,成绩条发完没有!”教室集体闭麦,她四下看看,气冲冲指着多媒体上的成绩条:“一大早放这儿的没人发是吧?就知道玩玩玩,正事儿不干!” 徐欣冉作为班长,赶紧灰溜溜上去开始发成绩条,潘海燕这才扭头走了。 “哇靠……她又更年期啊……”王文轩张嘴没说两句,更年期本人直接隔窗户瞪着他一敲玻璃!吓得他再次闭嘴,像张纸一样滑到了地上。 教室另一个角,梁辰低着脑袋憋笑。 “——今天早上这么安静?” 董老师挎着包进来,步履匆匆地,没人应声,她就“哦”了一下:“估计是让潘老师训了。成绩下来了,先看看分数吧。” 一片静默中,陈芒拿到了自己的成绩条。 他知道自己化学肯定只能在及格线飘过,但是没想到……全科成绩都不进反退,惨不忍睹…… 总分又掉到了一百多名开外,接近他最开始的年排,就好像月考那次进步不过是昙花一现。要知道全年级一共才不到两百个人。 怎么会,怎么会…… 旁边的陆藏之默默看过自己的分数,基本每科都维持在前十,全科年级第四。不意外。年级排名一直是这样,从倒数往前追好追,前几想再提升很难。 不过事实上,不管考第一还是第十,对陆藏之来说都没区别。非得上大学的话,只要能考法医专业就行了,多的分又不能卖钱。 他本来就不是精益求精的类型,是陪着陈芒复习,才把水平往上拉了一个层次,像垒砖一样,往上又铺一层。 但是他扭头看看陈芒本人,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成绩应该并不理想。 窗外阴沉着。 . 数学课。 “来!第八题也做错的都站起来!” 潘海燕拿着大三角板咣咣往黑板猛敲,众目睽睽之下,最后一排的陈芒坐在轮椅上,举了下手。 “又是你,陈芒,这题也能错?把手放下吧!”潘海燕气冲冲地戳着卷面:“多简单的题啊,看清楚小数点儿就行了,这都能做错?啊?!都不知道你们一天天的在干嘛!题干题干不审,计算计算不对,你们还能干嘛?!” 桌面儿恨不能都震得嗡嗡的,全班缩着脑袋挨批,角落里少年低着头,攥着那根碳素笔,周围一圈气压被压得更低。 陈芒真的很生气,气他自己。 讲台上潘老师斥责没停:“我看你们有些人就是假努力!一天天花自己那么多时间,花老师那么多时间,恨不能住在办公室一样,所有老师围着你一个人转,夸你!捧你!高兴吧!我告诉你们,骗得了自己骗不了成绩!多余的心思都省省吧,家长花钱不是供你们来学校演戏的,分儿里有多少水分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能不能对得起你们自己,对得起家长!” 嘎巴! 一声脆响在这死气沉沉的教室格外刺耳。所有人都看过来,那根断掉的笔被陈芒摔出去两三米。当即,陆藏之举手:“老师我笔掉了。”而后弯腰离开座位把笔捡了回来,让场面控制在无事发生。 潘海燕拿着三角板指指他们那个方向,最终压着火没说什么,咣!地又砸一下黑板:“第九题!做错的站起来!” …… “妈呀吓死我了……” 下课潘海燕走了,梁辰拍着胸脯顺气:“刚才她看过来的时候我以为她要撕了我……”说着,转身找两位后桌搭话,结果正正对上陈芒那好像杀过人的眼睛,又嗖地转了回去,更加哽咽:“妈呀吓死我了……” “……”陆藏之低声安慰陈芒:“别管她,她不是一直这样么。” 他是说潘海燕。 陈芒摇摇头。 今天一天的课上下来,每一科老师进教室看向他的眼神他都记得。那是一种,疲惫的表情。 而所有这些试题,有抄错数的,有用错公式的,有不知道为什么简单计算还算错的,有基础选择题做一半选反了的,有单词拼错的,有听力填错的,有审题漏审,甚至还有涂错答题卡的。 “……” 陈芒把答题卡折好,收到桌面左上角,然后默默趴下,把脸埋在了臂弯里。 他小声说:“我想睡觉。” 他也很疲惫。 陆藏之摸了摸他的头,轻轻说:“好,睡吧。” 晚自习这两个小时,同桌就这么一直安安静静没出声,应该是睡着了。陆藏之把他桌上那一摞答题卡和卷子取来,一道道对着题号在活页纸上给他抄了一份错题分析。 直到放学,他也没有叫醒他。 陈芒需要多睡一会儿。 . 我在一片漆黑丛林中奔跑,身后有千奇百怪的鬼在追,试图用低频音波恐吓我。我紧攥着手里的刀。 突然我站住了。我想起来我不怕鬼。 我是唯物主义者,世界上不可能有鬼。所以我转身,直面那些荒谬的演员。我朝他们竖过中指,一把揪下其中一个贞子的头套。 坏了,她真的没有头? 我拎着头皮和长发。只剩一个脖子切面的女尸还在朝我大叫,我只好几刀刺入她身体,她原地变成了炸开的黑雾。 我发挥我全部搏击技巧,在攻来的魑魅魍魉间穿行,那把刀所刺之物,都化做了黑雾。敌人数量成倍增长,乌压压地出现在不见光的森林中,不知从哪里来,不知要逼我往哪里退。 可我是坚定信仰着马克思主义的中国人民警察,我知道,世界上没有鬼。 我低头看向手里的短刀,刀柄上雕刻着一只异色瞳黑猫——啊,是陆藏之的刀。 所以我果然是在做梦。 我不再躲,不再逃,闭紧了眼——人是可以操纵自己的梦的。我用我的信仰赌我不会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那么结束吧。 我从后门进了教室,身心俱疲。 陆藏之坐在位置上,看向我,笑着朝我伸手:“还给我吧?” 我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血,还没穿校服,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还给他,慌忙把刀藏到背后:“不。我不还给你。” “那你为什么回来了呢?” “我……” 我又在,做梦…… . 现在天黑得很早,教室里没开灯,很静。马上七点了,该回家了。陆藏之这才凑近他,胳膊贴上他的背。 隔着校服,是陈芒的体温。 真想抱抱他。 陆藏之垂下眼,最终只是揽着他的背,拍拍肩头:“陈芒,该醒了。”然后手指一如既往溜过去掐住人后颈,揪——“醒醒,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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