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滴滴答答迅速流逝,窗外突然一声烟花炸开的声响,徐砚嘉才惊讶地发现电视机里主持人纷纷上台,舞台后的大屏幕上开始倒计60秒倒计时。 他神游得太沉浸了,反应过来还有些恍惚。 这时消息提示音又响了一下,群都设置了免打扰,这么掐点发消息的应当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徐砚嘉解锁屏幕,便看见梁玦的头像跳到了最顶端。 没有文字,只有一个烟花炸开的表情包。 徐砚嘉来不及多想,直接就拨了过去。 电视机里的倒计时已经仅剩十秒,主持人、嘉宾和台下的观众们一齐倒计时。 “十、九、八、七——” 特意设置的语音铃声开始唱歌。 “六、五、四——” 窗外第一束烟花升空炸开,火星稀稀疏疏地窜向四周,滑落在窄楼围成的小小天地间,刹那永恒。 “三、二、一——” 电话接起。 “新年快乐。” 电视里的祝福声嘶力竭,声浪穿透屏幕响彻整个客厅。 梁玦的声音混杂在分贝极高的电视音里,清晰地印在徐砚嘉耳畔。不同于电视里声嘶力竭地呐喊,低醇沉静,徐砚嘉呼吸猛地一窒。 他今天一整天心里鼓鼓囊囊,满到快要溢出来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冲开闸门。 “怎么不说话?” 徐砚嘉听到传来的微弱的电流声,顿了顿。 他尽力克制着,怕流露出太沉重的想念让他感到无能为力。所有的情绪化作此时一句最应景地祝福宣泄出来:“新年快乐!” 心里顿时畅快许多,而后,他似乎听见梁玦笑了一下。但没等他说话,徐砚嘉便先提议,“我给你拍烟花看吧,今年的烟花格外盛大。” “好。” 他把语音的窗口缩小,打开相机对准窗外的天空。 烟花接连不断地绽放,璀璨耀眼。 拍了两张照不太满足,又切换成视频,镜头随着此时这朵烟花升空绽放。 “你怎么不直接视频?” “!”徐砚嘉一顿,烟花转瞬即逝,升空又坠落。他把镜头缓缓移向下,“是哦——?” 呆呆的音调骤然转弯,他彻底愣住。 街角,穿着黑色长毛呢大衣外套的男人迎着风雪,长身玉立。
第54章 烟花砰砰地在耳边炸开,徐砚嘉愣神片刻后冲下楼去。 远看只觉人高大挺拔,被月色和雪色衬得更加清冷矜贵。走近了,徐砚嘉才发觉他的脸色已经如此疲惫。 半阖着眼,睫羽在眼睑抖落一层阴影,像是落在苍白生宣上的淡墨。 他目光凝在他的脸上,正想说些什么,梁玦便张开手臂环住了自己。他身上清冽的高山清泉的气息混杂着一点淡淡的烟草味道,瞬间浸至五脏六腑。 徐砚嘉蓦地一愣,感受到微重的力道箍在自己腰间。他略微挣扎,往旁边抻了抻脖子,便感觉梁玦把自己环得更紧,下颚抵着自己的颈窝。 吐息扑在后颈处,像是一滴滚烫的熔岩。 徐砚嘉听到他说:“好想你。” 声音带着些许倦意,拥抱的力度却没有减轻。 他也缓缓抬起手臂,双手安慰性质地拍了拍他的背,问他,“刚到的?” “嗯。” “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啊。”徐砚嘉娇嗔道,但也没真的怪他,看他到的时间点便知道他赶回来并不容易。 “怕你正忙着还为我分心。” “那边的情况还好吗?”徐砚嘉沉默两秒,问道。两人终于松开,看着对方的眼睛。 “还好,已经稳定下来了。” “那就好。他们知道你回来吗?” “知道的。”梁玦有问必答,回到完就静静看着徐砚嘉的眼睛,等他的下一个问题。 耳畔烟花炸开的声音在耳畔绵延不绝,所有绚烂都在他的眼里盛绽。 但徐砚嘉却没想起来再问什么了,许多问题在此刻被忽略,他拉了拉梁玦的手,以半命令半心疼地语气说道:“上去睡觉。” 倒时差加上坐飞机,梁玦已经二十四小时没合眼。强撑的力气、积压的想念终于在抱紧徐砚嘉那刻倾泻而下。 他揉了揉眉心,乖乖道:“好。” 虽然只来过三次,但徐砚嘉家里给他一种很特殊的亲切感。奶奶正准备进房间睡觉,看梁玦深夜造访体贴地没问缘由,还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说年轻人喜欢吃夜宵。 徐砚嘉家用的洗衣液和学校里用的应该是同一款,很淡很淡的橙花气息沁入鼻息,梁玦睡得安稳,一夜无梦。 * 第二天早晨起来,徐砚嘉和奶奶按照惯例回乡下扫墓,本想让梁玦留在家里休息,但梁玦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他抓着徐砚嘉的手,小声告诉他:“你的父母肯定也想看看我。” 在瞥到奶奶即将回头时又默契地松开手。 回到城里是下午两点,这两天他们都不需要走亲戚,徐砚嘉便带着梁玦去了附近的春棠公园野餐。 徐砚嘉记得很久没有和梁玦有过这样的悠闲时刻了。 两个人正沿着河边的一条绿道散步,未到春天,春棠公园里的柳树并未抽条,湖面也泛着沁冷的光,但公园里小孩子不少,追逐打闹着,显得热闹生气了不少。 徐砚嘉听着梁玦告诉他家里那边的情况,一边适时回应,一边暗自思忖着要怎样提起王潇楠说的话。 突然,一个小女孩把没看路地往前跑,撞到徐砚嘉的腰上。 虽然小朋友的重量不大,但跑的速度很快,冲力还是不小,徐砚嘉本就有些走神,直接往后一踉跄。 “啊——”小女孩吃痛地叫了一声,委屈地揉了揉鼻尖。 梁玦立即捞住徐砚嘉的腰,把他带到自己身边来,问他,“没事吧?” 追人的小男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到女孩发红的鼻尖和愈演愈烈的眼泪,也问道:“没事吧?” 小男孩和徐砚嘉莫名对视一眼,用稚嫩的语音指责道:“你们看见有人跑来不会避开吗!” 徐砚嘉蓦地睁大眼,有些震惊,但觉得同小孩子扯不清道理。 梁玦却上前一步,弯下身直视着小男孩,温声细语道:“告诉你家妹妹,眼睛是拿来看路的。另外,撞到人不道歉就算了,还把责任推别人身上,你们的老师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梁玦昨晚休息好了,脸上的疲态消失,锋利的五官不带表情的时候给人压迫感极强,比如现在。 小男孩明显被震慑道,脸上的肌肉隐隐战栗着,但气势上又不想认输,昂着头使劲瞪了梁玦一眼。 梁玦歪了歪头,回以好整以暇的一笑。 徐砚嘉觉得这幅表情在小男孩看来肯定更加可恨,令人莫名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小男孩果然低下了头,有些不忿的样子。随后想起什么,立刻抬头给女孩擦泪,手无措又小心翼翼地揉揉她的鼻尖,问,“还疼吗?” 女孩收了眼泪,摇了摇头,转过头去看着两个个子比她爸还高一些的男生道歉:“哥哥对不起。” 然后拉了拉小男孩的手。 小男孩的心立刻被软化,终于没再嘴硬,也说了声对不起。 徐砚嘉忙道没关系,正摆摆垂在裤腿边的手,突然就被另一只宽厚的温暖的手握住。 他微微讶然着转过头,就看梁玦唇角微扬,目光引到他看向小朋友牵起来的手,一脸得意又十分幼稚的表情。 小朋友对视一眼,转身撒腿就跑了。 徐砚嘉:“……” “吓着他们了吧?” “你生气了吗?”梁玦不答反问,他确实越来越无法克制自己对徐砚嘉的占有欲,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他的。 “怎么会?”徐砚嘉下意识握紧梁玦的手,脑海里有一些碎片出现,渐渐连串起来,“但是……” “怎么了?”梁玦捕捉到徐砚嘉似乎皱一下眉,不自觉严肃起来。 “我怎么觉得,奶奶看我们的眼神有些怪?”徐砚嘉认真回忆着。 昨晚他带梁玦上楼和奶奶碰见的时候,回乡的车后排醒来时发觉自己靠在梁玦肩上的时候,梁玦搀扶奶奶时被奶奶按住手的时候…… 似乎每一次与奶奶对视,奶奶都笑得意味深长。 看见耐人寻味的动作时有两种天然的反应,刚才小朋友那般被吓到的模样算一种,奶奶看破不说破自然算是另一种。 “奶奶看出来了?”梁玦也早有这种感应。 两人的神经不自觉绷紧片刻。 从第一次去医院看奶奶起,许多的交集和相处都没有回避她,察觉到异常是早晚的事,徐砚嘉怕的是老人不能接受。 “反正是迟早的事,对吧?”徐砚嘉自我安慰道,看向梁玦的眼睛,“你是不是也告诉你父母了?” 梁玦眼神明显地比刚才惊讶,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出乎意料的话。 “嗯?”梁玦勾起嘴角。 “我猜中了?” 徐砚嘉也学他的样子笑笑,心中又多了几分把握。 两人隔着很近很近的距离,保持此刻的姿势对视了好几秒,像是在打一场漫长僵持的持久战。 最终还是梁玦先认输:“是,我说了。” “真的吗?” 直到刚才不知怎么挑起的这个话题,徐砚嘉才陡然联想到昨天王潇楠那番奇奇怪怪意有所指的话,突然有了某种猜测,而梁玦的反应让他越来越怀疑。 但不知道这方面的生理构造到底是怎样,徐砚嘉本该有些得意的,但居然鼻子有些不受控制地发酸。 所以下意识地提问来掩盖这一瞬的失措。 “嗯。”梁玦平静地点点头,把在加州那边的事慢慢讲给了徐砚嘉听。 从跨年夜那天家里给他介绍门当户对地相亲对象时,他把事情捅破的心情就愈发的强烈。父亲临时出事,他赶去照顾,一边是为了尽这份浅薄的父子情义,一边则是想要借此机会让他们接受自己的儿子出柜的事实。 他原本是想等父亲情况稳定后平静地告诉两人,没想到出了意外——他手机屏幕上的双人照片先被母亲看见。 顾美如在他意料之中地发了场疯,把套间里的玻璃器件和瓷器都砸了,但意外地,一夜之后她失了力气般找到梁玦,告诉他不管这件事是真的也好,还是故意报复刺激她也好,反正先不要告诉梁父,他的身体状态受不了半点刺激。 这件事好像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在梁父面前,顾美如甚至反常地格外关心梁玦,一口一句“我儿子”亲昵得让人恍惚却反胃。 或许是那几日顾美如演得母子情深太逼真,刚闯了趟鬼门关回来的梁父意外有了种享天伦之乐的圆满之感,以至于梁玦在回来前把这件事告诉梁父时,梁父出神了好一会儿,然后淡淡地点了点头,让他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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