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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颜星逸闻言不由得一愣，缓缓瞪大一双猫眼，好似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人，这人竟然说他像小乌龟！ “挺像的呀。”方明熙又用指尖在小乌龟身上戳了一下，“多可爱！” 颜星逸气闷，不想理他，越过方明熙从货架上拿了一套灰色的床单。临走前他又想了想，把那套小乌龟三件套放进推车里。 买了又不一定是他用。颜星逸恶狠狠地想，反正说可爱的是方明熙，就让方明熙换上，到时候十几个自己趴他身上睡，让他再说自己是小乌龟。 方明熙还不知道自己的被套被惦记上了，趴在推车扶手上暗笑：“走吧，我们去看看别的。” 他们离开床上用品区的时候，路过一个卖玩偶的区域，有不少人凑在那里。 从靠近那堵墙开始，颜星逸就对中间那堆大鲨鱼表示出莫大的兴趣，具体表现为眼神一直往那边飘。 他也不会盯着看，只是时不时往那边扫一眼，明明喜欢，又偏要假装不在意，好像只是随便看看，心里转了十八弯，最后仍旧若无其事地从旁边走过去。 颜星逸往前走了一阵，发现方明熙不见了，一回头 ，看见他抱着一个一米多的大鲨鱼玩偶从人群里挤出来。 见他一脸怔愣，方明熙把鲨鱼凑到颜星逸面前晃了晃：“啊呜，发什么呆呢？不是想要这个吗？” 颜星逸眨了眨眼：“可是，床上不能放玩偶。” 方明熙蹙起眉：“谁说的？” 颜星逸想起来了，面前这人床上还放着一只大玉桂狗呢。 “可是……” 颜星逸“可是”不出来，目光追着那只鲨鱼看，很大很软，抱起来会很舒服的样子。 “不要我就放回去咯。” 方明熙作势要往回走，颜星逸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小声说：“要的。” “喜欢就买嘛，哪有这不能那不能的，钱又不能跟到下辈子，”方明熙满意地把鲨鱼放进推车里，“快乐最重要，知道吗？” “哦。” 颜星逸偷偷伸手捏了一下鲨鱼的脑袋，果然和想象中一样柔软。他又听方明熙道： “而且这鲨鱼很受欢迎的，大家都在买。” 他侧头四顾，确实不少人的推车里都放着一只大鲨鱼，其中大半都是小情侣。 逛家居城其实是和结伴旅游有异曲同工的效果的。从家居城的一楼逛到二楼，大到整体装饰，小到客厅的一个小摆件，处处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审美和生活态度，当然，也能检验两个人在生活上是否合拍。不少人都喜欢挑家居城约会，正是因为能够和另一半畅快地讨论装修该是什么样子，书柜应该用什么颜色，绿植要不要用多肉等等等等一系列不会在电影院或者咖啡厅出现的问题。 向一个人敞开自己的生活空间，容纳对方并接受对方提出的意见，是一种很亲密的行为。 因此，在方明熙提出想要改变客厅的布局，并询问颜星逸有什么建议的时候，颜星逸仿佛受到了惊吓。 是在街上捡到中了一百万彩票的那种，三分欣喜，四分难以置信，以及三分恐惧。 对自己是否身处梦境的恐惧。 他委婉地提醒：“那是你的客厅。” 方明熙理直气壮：“你也要用的啊。” “我对装修不太了解，”颜星逸试探着开口，“要不问问你的朋友，比如……比如刘康。” 刘康家里开的是房地产公司，比他可懂得多了。 “我问他干嘛，”方明熙纳闷，“我又不跟他一块住。” 某个名字在颜星逸嘴边转了一圈，但他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有些问题很容易问出口就变成自取其辱，这么美好的梦，打破它就没意思了。 方明熙看上一张带贵妃椅的三人沙发，深黄色，放在白色家具中十分亮眼。方明熙坐上去，双手在沙发垫上按了按：“这张怎么样？” “挺好的。”颜星逸想起那张扶手破烂却仍旧坚挺的沙发，“你要换掉现在那张？” “对啊，那张就那么大，我坐了你坐哪里。”方明熙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快来，你也坐下试试。” 颜星逸小心翼翼地坐下，沙发柔软舒适，坐位很宽很深，会让人产生一种会陷进去的感觉。方明熙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舒服不？” “嗯。”颜星逸想了想，“客厅好像放不下吧。” “可以把电视柜撤掉，反正没有电视，然后把猫爬架和猫窝都移到那边去，这样肯定够。”方明熙比划着，“以后你坐这儿，我躺那儿，要是你想躺着也可以，我们就能在这边看它们在对面玩了，好不好？” “以后”，是一个很美好的词汇。 颜星逸侧头望去，方明熙嘴角带笑，明亮的眼中闪着期待的光，他像早上九点的太阳，不管不顾地拨开沉沉乌云，自顾自地闯进颜星逸的心里，拂过漫川冰雪，带来一场久违的春天。 他耳边阵阵喧闹，分不清是雪融的声音，还是花开的声音。 又或者，是他心动的声音。 颜星逸垂下眸，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期待，轻声回答：“好啊。” 最后方明熙买的东西，竟比颜星逸还要多。 “问过了，他们说能送货上门，填个地址就行。喏，你的。” 方明熙把手上的冰淇淋递给颜星逸。宜家的餐点很多，二楼餐厅全是人，好像不少都是千里迢迢过来就为了在这里吃顿饭。方明熙并不喜欢在这里吃饭，其中大部分食品都是半成品，吃多了还会感觉很腻，属于可以但没必要的范畴，排队纯属浪费时间，颜星逸也对它们没什么兴趣，两人便只买了冰淇淋。 双色太甜，草莓雪芭太酸，方明熙挑的是最经典的原味，颜星逸咬掉雪糕尖，满嘴都是浓郁的牛奶香气。 “鸡蛋都涨价了，宜家的雪糕还是一块钱。”方明熙感叹。 “因为峰终定律。” “那是什么？” “一种心理学效应。”颜星逸小口小口地舔着甜筒，一边解释，“如果一段体验的高峰和结尾，感受都是愉悦的，那么对这段体验的整体感受就是愉悦的。” “宜家很大，从入口走到出口要绕很远，中间可能会有一些不好的体验，找不到想要的商品，或者价格超出预期等等，但是到了出口，大家只用一块钱，就能买到一个甜筒雪糕，大家就会很高兴，那么这段经历的终点就是愉悦的，之后回忆起来，就会更容易想起好的经历，忘记坏的，并且会希望再来一次。” 方明熙第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听得兴致勃勃：“还有呢？” 颜星逸只好努力往外憋：“还有就是……一般他们会把贵的放在门口，便宜的放在后面，一路逛下来，大家就会觉得越来越便宜。而且宜家的餐厅一般都在出口附近，餐点价格也很低，会让大家觉得家居价格也很低，于是逛得越久，就买得越多。” “……”成功当了韭菜的方明熙有感觉被冒犯到。 他轻咳一声，迅速转移话题：“今晚想吃什么？” “我刚才吃完雪糕。” 颜星逸皱着眉，让他在这种状态下思考下一顿，属实有点困难。 “就一个雪糕，你中午也没吃什么，这是入伙饭，不能省。”方明熙想了想，“回去有点晚了，不如吃火锅吧？” 颜星逸点点头。 “吃什么味道？辣锅，清汤，菌汤，番茄……” 方明熙一口气数了七八个，颜星逸却道：“看你喜欢。” “不能看我，这是你的入伙饭。你总有讨厌的味道，跟喜欢的味道，万一我喜欢的跟你讨厌的碰上了呢？” “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方明熙打断他，“喜欢哪个，直接说出来，告诉我。” 曾经有一个人也如此和颜星逸说过，记忆中的模样缓缓和方明熙神情认真的侧脸重合起来。 颜星逸垂下头，思索了一阵，小声说：“清汤的。” “好。”方明熙弯起嘴角，“给你做清汤的。”
第8章 湿气 颜星逸口味清淡，喜欢的那种清汤火锅锅底只有萝卜、马蹄、茅根，顶多还有姜跟葱，说是一锅清水也不为过。 蘸料也十分简单。只需要把姜和葱剁成末，倒上香油和酱油，大功告成。 “颜星逸，吃饭。” 方明熙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颜星逸从回来之后就一直窝在房间里收拾行李，也不知道收拾到哪一步。 方明熙又敲了两下，正想着要不要拧门把，门倏地被打开。 “怎么了？”颜星逸把门打开一条缝，头发乱糟糟的。 “叫你吃饭，在干嘛呢？头发弄得这么乱。” 颜星逸闻言，连忙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语气里有些委屈：“装被套。” 他就不该买那么大的被子，折腾半天都找不到第二个被角在哪。 “我看看。” “不用……” 方明熙长得高，颜星逸根本拦不住他，一探头就能看到床上那套刚套了一半的小乌龟被套。 明明说好要给方明熙，可想了许久，颜星逸却还是决定把它留给自己。 可这被套实在是过于幼稚，颜星逸也担心方明熙会笑他，有些羞赧地别开目光，侧颈到耳朵泛着淡淡的粉红色。 好可爱。方明熙想。 “装被套要这样，看着。” 方明熙走到床边，在颜星逸手下搅成一团的被套，此时格外听话。他像变魔术一样，只用三两下便把被子塞进了被套里，憨头憨脑的小乌龟平平整整趴了一床，把颜星逸看得满眼惊诧。 方明熙失笑，抬手把颜星逸脑袋侧边仍旧翘起的头发按下去，满意地看到对方的耳垂从粉红变成通红，说： “好了，走，出去吃饭。” 方明熙不知道从哪个熟人那儿买了半只新鲜的走地鸡，又买了些许肥牛、肉丸、以及各样青菜，对两个人来说，已经足够丰盛。 颜星逸嘴里咬着鲜嫩的鸡肉，眼睛盯着放在肉丸底下的鱼皮饺。 上回吃到还是在高中，他格外怀念它的味道。 可方明熙把东西一个个地往锅里扔，就不动那两盒鱼皮饺。当他准备将最后一把青菜扔进锅里时，颜星逸终于忍不住开口：“我想吃那个。” “哪个？”方明熙朝他挑起眉。 桌上明明就剩一样！颜星逸怀疑方明熙真的是故意的。 他想起方明熙在家居城跟自己说的话，于是改正道：“我想吃鱼皮饺。” 方明熙哼哼两声，如他所愿拆开两盒鱼皮饺，窄小的鱼皮饺抱成一团，滚进热气氤氲的锅里。 颜星逸握着筷子直勾勾地盯着翻腾的锅，那模样让方明熙想起平日里等罐头的八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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