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光一闪,叶锦霖本能地向后避开,他侧目一看,竟是楼作旻本人, 叶锦霖怒火中烧,下一秒,却看见对面的人将枪换了方向,直指城门, 他低头一看,瞬间目眦尽裂,有人顶着他自己人的皮囊,将城门从内打开了, 一时间,混战爆发,谁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兄弟里会有奸细, 城墙上的兵依旧直挺挺地站着,战死的那一刻还顶在前面让后面人替上, 银光闪闪,冷兵器发出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恐怕这才是惊喜,早上都是用来迷惑人的, 叶锦霖拿过枪冲上侧楼,今夜这一战,便是殊死决斗, 淮城的兵几乎被他全部派了过来,直留了五分之一在原处, 他看到他最信任的两个队长被冲上来的洋鬼子划开了肚子,又含着血泪将刀剜进对方的脖颈,死前也要多带走一个, 厮杀声四起,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他为父报仇的时候, “叶锦霖!” 付佑宁提枪将不远处摸黑想往里冲的人打趴下, “打啊,守不住咱就撤啊。” 陈肆年低骂出声,“站在这发愣等死呢!” 陈肆年带的人蜂拥而至,两队人马硬生生把兵压回去了一点, “叶锦霖,我劝你别再做无谓的挣扎。” 楼作旻的声音顺着喇叭声响起,他咳嗽两声,炮弹络绎不绝地抛了过来, 叶锦霖明白,双方伤亡惨重,他们也元气大伤,此刻决定最后拿炮狂轰滥炸了, 脚下楼层不稳,叶锦霖捞起付佑宁就往下跑, 陈肆年生怕有人躲起来埋伏,掩护他们朝后重新找位置看战况, 付佑宁支起上半身,眯起一只眼,在叶锦霖之前又开一枪, “不怕了?” “怕啊,但我更怕死,谁阻止我和你活着的,都得死。” 完了,小白花养成食人花了,他可真是对不起苏云岚, 炮声停止,敌方的人反被压制出去,城门再一次关紧。 陈肆年在替叶锦霖处理战后问题,随着人员的上报,他的脸色越来越沉重, 今天算是两败俱伤,但起码守住了,那明天呢,明天还能打吗? 他看着被送下去的伤员,和一些寻着风声赶来的家属, 悲泣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比刚才的炮火声还要让人心痛。 陈肆年忧心忡忡,他一身尘土,就这样坐到了叶锦霖的对面, 叶锦霖抬手打断他,他知道他想说什么, “你带他走吧。” “你说什么!” 陈肆年扯起叶锦霖的领子,他瞪着他的眼睛,吼出声, “那你呢?你要干什么!” 叶锦霖拍了拍他的手,将他一把青拉下,两人并坐在一起, 良久,他才开口,但也只是说了一句,“小点声,别被他听见。”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 “陈肆年,这里我就信你了,你别让我失望!” 叶锦霖眼眶泛红,死死地盯着他, “这是我父亲的城,生我养我的城,连我的名字也跟这里有关,我势必要和它同生共死,但是你们不一样!” “你带着他隐姓埋名,去淮城与他娘汇合,就当是我没辜负他母亲的期盼,把她的儿子好生生地还给她。” “可是我!” 陈肆年悲哀地看着叶锦霖,他做不到抛下兄弟就这样跑了, “没有可是!你别忘了你还有陶意,如果……如果淮城……” 叶锦霖有些哽咽,“淮城要是被接连打下,你们就去炀城,温以彬看在我的面子上会给你们安排的。” 陈肆年愣愣地看着他,他都做好心理准备,要与叶锦霖同生共死了,结果却被他像交代后事一样,吩咐着未来, “不要犹豫了。” 叶锦霖似是提醒他,又似是提醒自己,他看了眼难以给出肯定答复的陈肆年, 突然掐紧他的脖子, “我警告你,我把我的人的命交到你手里了,你给我好好把他带过去,别让他出事。” 陈肆年在这窒息感中醒神,他拗不过叶锦霖,最后闭着眼点了点头, 叶锦霖松开他,端起那杯奶茶,犹豫几秒后,朝楼上走去。 “宁宝儿睡了吗?” 他知道付佑宁肯定没睡,只是随便试探性地问了句, 付佑宁在抹药油,他的手到底是有些嫩,一晚上连补了不少枪,被后座力磨得有些发疼, “没睡,怎么了?” 付佑宁抬头看向他,在看到叶锦霖的那一瞬,他对于明天的结果倒也不是那么在意了,反正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在他身边。
第59章 快回头啊 叶锦霖把那杯奶茶放到一边,拿过药油,替他捏着手, “变化真大,我记得你刚到我家时,跟个小猫崽子一样,胆小又紧张,一口一个爷。” 付佑宁脸热,要不是叶锦霖提起来,他都快忘了这些事了, “看看现在,哪有那副小心翼翼的作态,都敢杀人了。” “叶锦霖,你要是活得不耐烦了,别等明天,我今天就送你上路。” 付佑宁用着玩笑话的语气揶揄他,但自己的眼睛却慢慢湿了, 他们现在仿佛是在迎接生命最后关头的怀旧,难免有些触动, “哝,这是你刚来时最喜欢喝的,王妈不在,我给你做的,不好喝不准怪我。” 叶锦霖把他的手放了回去,却又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按在怀里, “你抱太紧了,松开点。” 付佑宁揉了揉胳膊,端起那杯奶茶晃了晃, “真是你自己做的?不会毒死我吧?” 叶锦霖眼里含泪,付佑宁没回头,所以并不能看见, “小兔崽子,再不喝以后都没机会咯。” 他把头埋在付佑宁的肩颈,看着小少爷的喉结微微滚动, “你以后别进厨房了,这味道,一点都比不上王妈的手艺。” 叶锦霖哈哈大笑,他掐着付佑宁的脸小声骂道, “有的喝就不错了,还在这里嫌弃我。” 付佑宁耳尖湿润,他不理解地回头看叶锦霖,原来是他的泪掉在了自己的鬓间, 可是叶锦霖为什么要哭呢,是害怕明天的事情吗? 付佑宁抬手想安慰安慰他,却发现自己突然没了力气, 他死死攥着叶锦霖的衣服,又一次次无力滑下,直至他将自己的手包在掌心里,贴在他的脸上, “你要干嘛?你要干嘛!” 付佑宁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叶锦霖,声音却越来越低, “你答应过我的,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他眼里的泪溢出眼眶,破碎的水珠就像那崩溃的内心, 他知道自己只要闭上眼,可能就再也看不到叶锦霖了, “佑宁,以后好好听母亲的话,不要再任性,不要乱使小性子,我不在你身边没法及时护着你,以后就把枪放下吧。” 是把枪放下,还是把他放下,叶锦霖说不清楚,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吻着付佑宁的眼睛,把他的眼泪吻去, “我不要,我不要……” 付佑宁眼皮沉重,他轻声呢喃着,最终还是闭上了眼, 那滴泪终究是流到了叶锦霖的衣襟上。 叶锦霖贴上他的唇,不论结果如何,只要付佑宁平安,他便也心满意足了。 陈肆年坐在驾驶位,后门打开,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被盖着毯子放平在座椅上的付佑宁, “锦霖,你再考虑考虑吧!” 他哑着嗓子劝叶锦霖, “带上最后的兄弟们走吧,迟早有一天,会打回来的。” 叶锦霖看了他一眼,把车门轻轻关上,隔绝了陈肆年的声音,低头最后看了眼昏迷的付佑宁,随后转身离去。 陈肆年用力一拍方向盘, “草。” 车后是兄弟嘱托自己看好的人,他回头看着付佑宁毫无防备的睡颜,吸了下鼻子,一脚踩住油门,驶离这里, 他走之前,吩咐所有人听叶锦霖的命令, 那群男儿毫无意见,眼里全是守住城池的热血, 那他呢,他也想留下来啊,战场无逃兵,可他现在却别无选择。 黎明时分,叶锦霖一夜未睡,他在外面走走停停, 青瓦长忆旧时雨,朱伞深巷无故人。 到处都有付佑宁的影子,但是都早已是过去时, 这才几个时辰,叶锦霖感觉仿佛已经过了许多年, 他醒了该要闹了,真是难为陈肆年了,要忍着脾气把他送走, 那小少爷在这巷子里跟自己躲猫猫,傻乎乎的,还以为自己真逮不到他, 他自那以后再也不爱去梨园了,总感觉会有人要伏击他俩, 他后来知道骰子的事情了,天天摇天天摇,练练没几天就丢一边去,不再折磨自己了, 他明明一开始连枪都不敢碰,现在都敢拿着东西威胁自己了,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他最开始笑得可小心了,弯着腰为所有人端茶水,对自己倒是一言不合就扇巴掌,小手打起来还挺疼, 他的钢琴弹得那样好,按下的不是琴键,分明是他的心弦。 叶锦霖眼前沾满血色,他趴在沙包上,身上中弹三四处, 离开时,他把他的军帽和大衣全摆在他父亲的灵堂前, 他身着浅蓝战服,自己扛着枪上阵, 要是葬身于这片土地,也算是给父亲的交代了, 他谁也没落下,努力成全所有人。 眼前全是黑影,他知道自己扛不住了,叶锦霖惨淡一笑, 如果有下辈子,他一定要见到国家繁荣昌盛的模样,一定要看到洋鬼子们夹着尾巴离开国土的情景…… 也一定会再找到付佑宁,和他好好在一起,生死不分离。 付佑宁噩梦连连,他看见叶锦霖死在他的眼前,一口鲜血还喷到他的脸上, 他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身边死了一圈人,叶锦霖将他护在自己身下,含笑九泉, 他又一次哭醒过来,却是叶锦霖掐着他的下颚,给他灌下迷药,眼睁睁看着他倒下,自己又背着枪离开大厅。 “不要,不要,叶锦霖,不要。” 陈肆年看着车后座的付佑宁突然开始扭动身子,又紧紧攥着毯子崩溃地低泣, 他知道付佑宁快醒了,他还差一点,才能到淮城边界, 等到了那里交接完,他就立马动身去找叶锦霖,只希望那时候他还挺得住, 陈肆年眼里全是红血丝,他也一夜未睡,精神疲惫到了极点, 这时候又有谁敢闭眼?多省一秒钟指不定就能多救一个人。 意料之外的,付佑宁居然提前醒了,他满脸慌乱地爬起,果不其然,自己在车上,外面却早已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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