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是因为昨天的车祸事故中没有抢救过来的那个患者引起的。 昨天在急诊没能抢救过来的那位患者,是那场连环车祸中的校车上的一个男童,因为事故,浑身上下有多处骨折和开放性伤口,在送来医院的时候生命体征已经十分微弱。尽管卢诗臣参与了手术,但是实际上这个男童最严重的伤是颅内损伤,进入手术室之前就已经脑死亡了,意识已经完全丧失。卢诗臣和神经外科的医生合力抢救了一段时间,但是呼吸、心跳最终还是完全停止,血压持续为零,最终只能宣告死亡。 医生只是医生,并不是掌管生死的神明,能够治病救人,却不能起死回生——许多人并不能懂得这个道理,男童的父亲便是如此。而死亡宣告是卢诗臣做的,所以男童父亲便认定了是都是卢诗臣救治不力,故意害死了他儿子,揣着刀一路找来了心外科。 保卫科把人带走之后,那男人依旧情绪十分激动,一直叫嚷着要让卢诗臣给他儿子偿命,说着要杀了卢诗臣。最后医院不得不给他打了一支镇定剂才让他消停下来,然后移交给了派出所,派出所之后还会抽时间来问一下话。 陈敏敏述说前因后果的时候,麻药已经开始起效了。卢诗臣一边给李松茗缝合,一边跟陈敏敏说话。李松茗此刻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皮肤上的感觉完全是迟钝的,针线穿过皮肤的感觉,连同卢诗臣的手传递过来的触感也似乎延后抵达李松茗的大脑,成为一种更为绵长的感觉。 “还好没有伤得更严重哦,这实在太危险了,”陈敏敏看着李松茗手臂上长长的伤口说道,“李医生很勇嘛,保护了我们卢老师呢。” “其实……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人是卢老师制住的。”李松茗想起卢诗臣方才很迅速将人制住的样子,说道。 “你别看卢老师看起来挺柔弱的,”陈敏敏笑了笑说,“卢老师很会散打的。” 李松茗看着正在已经基本缝合完毕已经正在打结的卢诗臣——或许,自己所谓今天所做的事情,只是多此一举吗? “就是以前一时兴起练过一点,三脚猫的功夫而已,这种事情哪里说得准,要不是松茗,我可能也不够时间反应。”卢诗臣对着缝合好的伤口叹了口气,跟李松茗说:“没你缝得漂亮,将就着吧。” 缝合完伤口之后,卢诗臣开始给李松茗缠绷带,终于将伤口处理完毕。处理完伤口之后,卢诗臣又陪着李松茗去打了一针破伤风。 打完了破伤风针之后,李松茗便准备回家去了,卢诗臣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第23章 负责到底 和之前李松茗拒绝之后卢诗臣就不再坚持不一样,这一次卢诗臣不论如何也要送李松茗回家。 “你是为了卢老师受伤的,就让他负责到底吧!”给李松茗打破伤风针的护士说道。医院里的消息传得很快,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事情,因此不一会儿的时间,医院上下都知道李松茗为了卢诗臣挡了一刀——虽然事实是其实以卢诗臣的身手,没有李松茗应该也不至于受伤。 “我肯定会负责到底的。”卢诗臣笑了笑说,李松茗的伤口都处理完毕之后,大概是放下了心来,卢诗臣的神情总算是缓和了,又对李松茗说道:“昨天忙了一通,今天又遇上这种意外,早些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走吧,我送你。” 李松茗看着自己小臂上绑着的绷带和被剪去了的衣袖,还有衣服上零零落落的血迹,恐怕也的确不太方便去挤地铁或打车,于是便只好跟着卢诗臣去了医院的停车场,坐上了他的车。 卢诗臣一边开车,一边还叮嘱李松茗注意事项,比如让他先休息几天,叫他患处尽量不要碰水,刚刚开的那些药要吃多少吃几次,如同平日里嘱咐病人一样,语气温和而事无巨细。 说话间很快就到了小区,开了进去。 小区里都是地上车位,而且并没有固定的车位,经常要在小区里转一圈才能找到地方停车。李松茗楼下的车位都已经停满了,卢诗臣便和李松茗说道:“你先上去吧。” 李松茗便依言下了车,看着卢诗臣的车又重新启动,离开了视线。 莫名有点怅然若失——可是为什么怅然若失呢?李松茗不明白,他看着卢诗臣的车消失的方向许久,然后才慢吞吞地转身走进单元楼。 进了单元楼的时候,坐电梯的时候李松茗还遇见了同楼栋的居民,先是有些惊诧和戒备,然后好奇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忍不住问他的伤怎么回事。李松茗敷衍地用“不小心摔倒”应付了过去,游魂一般回到了自己家中。 从今天早上,到此时此刻,李松茗回想起来都觉得仿佛是做了一场梦,虚幻得让人茫然,从早上做的关于卢诗臣的梦,到办公室门口来自持刀行凶者的袭击,到自己手上的伤口,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可是手臂上麻药的效力已经褪去,绷带底下的伤口隐隐作痛,让李松茗清晰地意识到一切是真实的。 李松茗回到家里没有多久,房门被敲响了,他打开门一看,门外是去而复返的卢诗臣。他的手里还提着两个袋子,其中一个小一些的袋子上面写着三院的院名,里面是装的医院开的消炎药和镇痛药;另一个袋子很大,装得有些鼓鼓囊囊的。 “卢老师,你怎么……” “你的药还在我车上,”看见李松茗,卢诗臣便说道,“对了,你还没有吃早饭吧……现在差不多也要到午饭的点儿了。”卢诗臣举起手中的袋子展示给李松茗,袋子上面印着菜肴的图片,还有“陶家小馆”的字样——显然卢诗臣是去买了饭菜。 李松茗这才明白卢诗臣那个“你先上去吧”的含义,刚刚那一瞬间的怅然若失在此刻看起来意外的有些滑稽,李松茗应该觉得尴尬和羞惭,但是很奇怪,他内心生出了一点奇怪的雀跃感。 “不介意一起吃吧?”卢诗臣问。 李松茗忙摇头。 卢诗臣又看着李松茗笑了笑,是有些戏谑的笑:“不让我进去吗?” 李松茗急忙侧身让卢诗臣进了门来。 进门之后,卢诗臣将袋子里的饭菜都一一取了出来,李松茗想要帮忙,卢诗臣也阻止了他,“你这个手还是好好歇着吧。” 看着摆在桌上有些丰盛的饭菜,李松茗说道:“卢老师您也太破费了……” “都是家常菜,破什么费。”卢诗臣拆开了一次性筷子,然后很体贴地将两根筷子掰开,并且把两根筷子相互磨蹭了一下,将筷子上粗粝的表面磨平滑之后,才把筷子递给了李松茗,说道:“早上到现在都没顾上吃东西,饿了吧?先吃饭吧。” 好在李松茗伤的是左手,否则连吃饭也不方便了。他接过筷子,将表面被磨蹭光滑的筷子拿在手中,然后对卢诗臣说了声谢谢。 卢诗臣多要了双筷子做公筷,因为顾忌李松茗的手不方便,所以专门用公筷时不时地给李松茗夹菜。这餐饭吃得很安静也很缓慢,李松茗知道卢诗臣显然是在配合自己的速度,因此他也想尽力吃快一点,但是吃得急了被呛到,卢诗臣便急忙放下筷子,拍了拍他的背,略微焦急的问:“怎么样,还好吗?” 李松茗咳了一阵,声音嘶哑地说:“没事。” 卢诗臣又给李松茗盛了汤,让他喝下,看他缓过劲儿来,才调侃地说道:“慢慢吃就好了,这么着急做什么?不想看见我,所以吃快点好让我走?” “不是。”李松茗下意识地反驳。 “那就吃慢点,你的手本来也不方便。”卢诗臣说道,虽然说得很温和,但却莫名有种命令式的意味。 李松茗点点头,还是将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两个人花了四五十分钟才将这餐饭吃完,吃完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凉了。卢诗臣又将吃完的垃圾全部都收好,李松茗也要帮忙,毫无疑问再一次被卢诗臣阻止了,李松茗只好在一旁看着他忙碌的身影。 将垃圾都收整完毕后,卢诗臣从医院拿回来的袋子里把李松茗要吃的止痛药、消炎药都按照医嘱的分量捡了出来,拉起了李松茗没有受伤的右手,将所有药片都放在他的掌心,然后又给李松茗接了温水递给他。 李松茗将药片咽下,然后温水将药片冲到喉咙,再冲到体内。 看李松茗吃药的时候,卢诗臣看着李松茗衣服上的血迹,问道:“你的衣服要换吗?” 李松茗的衣服上到处都是血迹,为了包扎伤口衣服袖子因为裁剪掉了一半,看起来很是凌乱颓然。而且伤口清理也仅仅是,浸透衣衫的血迹也沾染到了其他的地方,估计要清洗一下。 “我自己可以来——”李松茗脱口而出道。 “怎么,怕我揩油吗?”卢诗臣浑不在意地调笑,然后说道,“我只是担心你方不方便,我知道你们直男还是很介意这种事情的。” 李松茗大囧,自作多情的尴尬和脑子里幻想过的可能性让他耳根发热,他支支吾吾地说:“洗澡换衣服还是方便的……” 卢诗臣没有再逗他,而是问道:“家里有保鲜膜吗?” “冰箱上面有……”李松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卢诗臣的问话的用意,但是卢诗臣问也就很快地回答了。 然后卢诗臣便去冰箱上面拿了保鲜膜过来,跟李松茗说道:“手给我。” 李松茗不解地把右手递出去,卢诗臣无奈地摇了摇头:“左手。” 这下李松茗反应过来卢诗臣是要做什么了,他将左手递给了卢诗臣,卢诗臣将保鲜膜展开,给他包着绷带小臂严严实实地缠好,一边缠保鲜膜一边说道:“伤口不能沾水,洗澡的时候记得缠上保鲜膜,洗完了再拆掉。明天要换一下药和绷带,还有止痛药和消炎药要按时吃。” 李松茗自己也是医生,这些事情当然也清楚,但是今天在卢诗臣面前却总是反应慢半拍。 给李松茗缠好,卢诗臣说道:“你去洗一下换一下衣服吧,我等会儿再走,有什么需要的事情可以叫我。” 李松茗他去卧室拿了换洗的衣物出来,看见卢诗臣坐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听见李松茗的动静,抬头朝他笑了笑。 明明是李松茗的家,卢诗臣却十分游刃有余地安排着一切,李松茗反倒像是个生疏茫然且手足无措的客人一般,顺从着卢诗臣的全部话语。 李松茗走进了卫生间,有些艰难地脱下了沾了血迹的衣物,他低头看着被保鲜膜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用另一只手碰了碰,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卢诗臣掌心和指尖的温度一般。 过了一会儿,李松茗才打开了花洒。在浴室嘈杂的水声中,李松茗还能够清晰地分辨出一扇门之外的卢诗臣的动静。他听见卢诗臣轻而缓的脚步声,听见卢诗臣的手机铃声,听见卢诗臣打电话模糊不清的说话声。过了一会儿,打电话的声音断了,轻缓的脚步声愈来愈靠近卫生间,直到卫生间磨砂质地的玻璃门上映出卢诗臣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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