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撑着靠垫没动作,看着他慌不择路的样子,勾了勾嘴角。然后靠回沙发里,看着夜空发起了呆。 - 关了房门坐在床沿儿边上的俞远,一样安安静静发了会儿呆。 胸腔里鼓点一样的跳动,比刚刚平缓了不少。 这算是,朋友之间关系要好的正常互动么?俞远觉得自己也不太清楚。 自己和初高中的唯一同桌,关系也很铁。两家住得近,初升高又进的同一个班。一起写作业,一起补习,学不下去的时候互相打打鸡血,上课偷摸换点吃的。偶尔也会勾肩搭背地去打场球。要不是同桌报到早,去的又是一南一北两个城市,估计自己来S城,他还得来送机。 甚至是,在知道了他的事情后,同桌也只是在当时惊讶了那么一瞬,事后照样和往常一样和他相处。还正儿八经地叮嘱过他,“除了我和你嫂子,别再告诉别人啊,免得有麻烦”。 俞远知道自己当时的想法,算是一种自暴自弃的试探吧。就想看看是不是除了陶宁,这些曾经以他为傲,曾经说着和他永远都是好哥儿们的人,知道了之后都会和他爸一个反应。 所幸是,没有。 虽然不可能特意去说,但他还真不是怕别人知道这些。只是在易安面前,他却有点混乱了。 迷迷茫茫地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到侧卧的卫生间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拍了拍脸。既然想不明白,还是先不想了吧。 洗漱台上找了一圈,看见透明玻璃杯里放着的新牙刷和牙膏,拿出来挤了一条,又愣了愣。 上了小学的俞远,陶宁给换了薄荷味浓郁的成人牙膏。俞远总是觉得那薄荷味,苦得不行。每回刷牙都皱着小脸跟上刑似的。陶宁也见不得儿子苦兮兮的可怜样,只好又给他换回了从小用着的草莓味儿童牙膏。也不知道怎么就养成了这个习惯,一直用到了现在。 刚上大学进宿舍那会儿,看着自己摆在宿舍卫生间洗漱台上的儿童牙膏,还真有点担心室友笑话他。后来见他从没提起,又觉得易安估计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些小细节。毕竟,大佬么,都是办大事的人。 看着手里连牌子都一样的儿童牙膏,俞远有些语塞。 这特么,也是你们有钱人的基本操作?? - 这屋里的房门隔音,还没好到一点动静都听不见的地步。易安站在侧卧门口,双手环胸斜倚着门框,直听到卫生间里水龙头轻微的水声停了,玻璃杯子重新被搁回大理石台面的声音,才抬手曲着食指,敲了敲房门。 俞远听见敲门声,擦着手上水渍的手一顿,停了两秒,还是快速挪动,跑到门口给他开了门。 “怎么了?”敞开了房门的俞远站在门口,看着没骨头一样懒懒靠在一侧门框上的易安问道。 易安见他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轻笑了一声,用着像是,已经困得不行,嗓子都有些哑了的声音,慢悠悠说了一句:“没事,就来告诉你一声我也去睡了。” “……”行叭,俞远看了他两眼,“哦。” “还有,”易安这会儿说话,跟慢动作似的,“记得明天早点叫我,还得回宿舍拿书呢。” 俞远一想这倒是,乖乖点了点脑袋,觉得他终于说了句人话。 见他说完也不动,还靠门边站着,俞远又在心里点起了省略号。 敌不动他动。俞远退了一步,抬手搭上了门沿儿,看着易安道:“那睡吧,我关门了。” 今天这个点,早过了他平时睡觉的生物钟,这会儿只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的。 刚想把房门阖上,易安终于舍得从和他难分难舍的门框上挪开了。并且,长腿一伸,把画着扇面的房门,抵在了半路上。 一头问号的俞远:“?” 易安偏身,晃到了他跟前,俯身抬手,指腹搭到了他下颌边。微偏着脑袋,盯着他不动。 “?!!!”愣了一瞬后瞪圆了眼睛,完全不知道这人到底要干嘛的俞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大口呼吸都不敢,僵着身子不敢有下一步动作。就怕他突然一个想不开,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你看你,”盯了半天的易安终于开口,轻声笑着,像是快睡着的样子。说话间,拇指指腹还在他嘴角上轻轻蹭了蹭,“刷个牙,连泡沫都能蹭到嘴角上。也不知道擦一擦,跟个小孩儿一样。” “……?”又没跟上他剧本的俞远只剩下了呼吸和眨眼的动作,证明自己还活着。 “行了,睡吧。”易安直了身子,很无奈似的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脑袋。 “怎么?一个人睡害怕?”易安见他脸上的红意,连走廊上暖色的灯光都掩盖不住,傻不愣登地站着,一动不动。憋着笑意懒声道,“要不我陪你?” 回神的俞远深吸了一口气,小手一抡,完全不想管这扇门会不会抡到他室友脸上。最好是给他抡到! 站在门口的易安被门风一扫,忍着笑出声肩膀抖个不停。激烈的“嘭”一声后,又听见拖鞋趿拉着地面,重新跑回来,把房门从里面用着劲儿反锁的声音。终于是没忍住,笑声从喉间溢了出来。 这也,太他妈可爱了。 - 抡上房门的俞远跑到床边,郁闷地往床上一扑。脸上的热意还没褪掉,伸手胡乱摸索了一阵,扯过枕头,两手一拉盖住了脑袋。 啊啊啊啊——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会误会啊!没事手那么□□什么?!没事老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干什么?! 没事,告诉他家里的事情做什么?没事,和他用神特么的“亲子款”手机壳干什么。没事,连他用什么牙膏都注意到了干什么…… 真的是,好烦、好烦、好烦啊…… 脸埋在软软床垫里的俞远,慢慢让自己缓了心绪。抽了枕头,两个胳膊肘一弯,双手交迭着,把下巴尖尖磕了上去。鼓着腮帮子,长长吁了一口气。 - 从来都是闹铃一响就能听见的俞远,这天早上跟前一晚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闹铃响了好一阵,愣以为是梦里的音乐声。 直到恍惚间听见敲门声,努力把黏上了似的眼皮撑开,才听见枕边的手机叫得不行。 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惊得从床垫上弹了弹。 卧槽?这是再不赶紧的就要迟到了? “来了来了!”俞远穿着昨晚临睡前,易安之前给放在枕头边上的,还带着和他在宿舍里穿的图案类似的棉质睡衣,跑去先给节奏稳定,一点不慌敲着门的易安开了房门。 睡眼朦胧的俞远看了眼门口已经换好出门衣服的室友,有些恍惚道:“不好意思啊,睡过头了,没来得及叫你。等我下,马上就好。” “嗯,不急,慢慢来。”易安见他睡得头发乱糟糟,眼睛还忍不住眨着水汽的样子,又被他萌了萌,慢慢悠悠安慰道。 俞远刷完牙洗完脸,随便拨拉了几下头发,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就看见易安坐在自己床沿儿边上,撑着膝盖偏头看着他。 洗完脸清醒了一点的俞远眨巴了两下眼睛,好心建议道:“要不,你先下楼?我换个衣服。” 见自己说完,易安还维持着那么个姿势没动,俞远开始有点急了。 易安看着他脸上微妙的情绪变化,撑了把床沿儿,起身开口道:“不急,我先下去等你。” 循序渐进这么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最好像是,溪水漫进砂石缝里,慢慢渗透个彻底。 - 俞远换好衣服跑下楼的时候,一时没看见易安的人影,着急慌忙四下扫了一圈。 才看见他倚在餐桌边上,一手撑着身后的桌沿儿,一手抬起对着他招了招。 大概是从前迟到惯了,俞远觉得他也太特么淡定了。 没办法,不知道他又要玩什么把戏的俞同学只好三两步跑了过去。 “走吧,再不快点要迟到了。”刚刚从楼上下来那一阵小跑还带着点喘,俞远呼了一口气催道。 “来得及,”易安淡定道,偏了偏下巴示意他,“早饭吃了。” 俞远这才注意到,桌上已经摆了牛奶煎蛋面包片儿。挺简单的,不过看着就像是早上刚弄好的样子。面包片上还带着点抹了黄油又烤了一小会儿的焦香气。 昨晚进了屋开始也没见过有其他人住着。所以这又是有钱人家标配的神秘阿姨,只在需要的时候出来打扫个卫生整理下房间,做个早饭又神秘失踪? 这是阿姨?这特么是田螺姑娘吧! 这么多弯弯绕绕也就想了一瞬,俞远坐到已经拉开的椅子上。真让他不吃早饭上一上午的课,还真有点煎熬。 先把煎得七分熟的两个鸡蛋给吃了,盘子里的两个软乎乎奶黄包一口一个,灌着温温热热的牛奶一起囫囵咽了下去。牛奶温度正好,喝的时候,上面还浮着一层薄薄的奶衣。看着就是煮开了,又放温了的样子。 易安看他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活像个囤粮食的小仓鼠,忍不住又好笑又替他着急,轻笑道:“你慢点。” 俞远闻言,嘴巴里塞得满满的,边抬头边咀嚼,来不及说话,只能“唔唔”了两声点了点脑袋表示自己知道了。 抬手把杯子里的牛奶喝完,努力咽进了嘴里最后一口,捶了捶胸口。叼起盘子里最后一片面包起身,顺手把椅子往桌子下面一塞,抬手对着易安招了招,示意他快走。 手还没放下来,嘴里还没来得及咬下一口的面包就被易安抬手,抽了过去。 俞远咬得松,又下意识地看见他的动作就松了口。就见他一边“啧”了一声,一边慢条斯理地把面包片往嘴里送。边往外走,还边吃边抱怨:“也不知道给我留点,我一口还没吃呢。” 看着面包片上那排自己留下的浅浅牙印慢慢消失在易安口中的俞远:“……?”
第24章
太难了 来不及多想的俞远边往外走,边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颊。 从昨晚开始总是处在升温回温不停跳档状态下的脸部肌肤,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受够了。 “你没吃不早说?”俞远气呼呼地偏头瞪了他一眼,脚下速度没缓。 捏着面包片不紧不慢吃出仪式感的易安一点不恼,回了他一个微笑:“都是双份,我以为你怎么着也得给我留一半呢。” “……”俞远回想了一下,才发现貌似是这样,只是这双份的量,也、也太少了吧!怪他咯? “牛奶就不是!”俞远像是突然想起整件事的破绽,脑补叉腰状态道。 “你没起之前,我就喝完了啊。”易安塞进最后一口面包,随意地来回拍了下手。看着小室友就快气出内伤的样子,一脸无奈解释道,“哎,你以为我故意抢你的吃?这不是书上说了,喝了牛奶不配点淀粉类的食物,不利于吸收么。我这也是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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