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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一起去。” 李杨看了他一眼，张口就来：“行，一起去，也好看看那个孩子是不是真的是你的种。” 说实话，李杨没看到那个孩子之前，没多在意陈玥绮的话，他想的是，再像能有多像，当他看到那个孩子的第一眼，他就知道想浅了。 这个孩子真的和周聿很像，各种意义上的像。 李杨和周聿通过护士找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孩子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两条腿还够不到地面，没有晃腿也没有哭，一个人安安分分地坐在椅子上。 偶尔抬起头看向面前过路的人，更多的时候他都看自己的手指。两只手绞在一起，他在紧张，也在害怕。 李杨看着小孩身上穿着的蓝色薄款棉服，棉服的前面能看见一些黑色的污渍，衣服倒是穿得很厚，但是裤子很薄，边缘还起毛边了。 他蹲在小男孩面前，蹲下才能看见这孩子长什么样。温顺的眉眼，水汪汪跟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脸上起了一些麻疹，应该是被冻的。 刚刚远远看着这小孩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孩很像，走近了看就更像，不止长得像，气质也像的。 安分，乖巧，一副受了委屈只会往自己肚子吞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看了一眼他，又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周聿。 在小孩眼里，没有像和不像，只要不是爸爸，都是陌生人。 他紧紧抿着唇，看着李杨不说话。 李杨看着小孩的屁股无意识往凳子后面挪了挪，他再次开口道：“我和旁边这个大哥哥不是坏人，我们是……” 李杨卡壳了，他顿时安静下来。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孩看他们的眼神这么戒备又警惕了。他的腺体是这个小孩的爸爸捐献的，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刚刚失去了父亲。不仅失去了父亲，指不定还有很多人告诉他，“你没有爸爸了。” 小孩子没办法理解死亡，大人嘴里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孩子理解起来可能是他爸爸不要他了。 李杨哑声，看着孩子不知道说什么。说起来，他是孩子父亲死亡的得益者，他是最没有立场安慰这个孩子的人。 他看向周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周聿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单膝蹲下，看着面前的孩子，柔声道：“你在等你爸爸吗？” 孩子听见“爸爸”两个字的时候果然抬起头看向他，小声道：“爸爸。” 他双手的手指绞在一起，小声道：“爸爸不要我了。” 他迷茫了一瞬间，很快摇摇头，“不是，爸爸要我，我等他，我乖乖的，他给我买糖。” 不过两岁多的孩子，说话已经很流利了。 周聿道：“我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李杨猛地看向他，去哪儿找？ 孩子眼睛亮了，仰起头看向周聿，声音很清脆：“好。” 周聿看着他，笑道：“你走得慢，我抱你可以吗？” 周聿刻意放慢了说话速度，让孩子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孩子看着他有些犹豫，很快冲周聿张开双手。 李杨看着周聿抱小孩抱起来，忍不住扯着周聿的袖子，低声道：“你要带他去哪儿？太平间那地儿不适合带小孩去。” 周聿侧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我知道。” 你知道？ 他怕的就是你知道还带小孩去。 李杨跟着周聿身后，生怕周聿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拐进太平间了。还好，周聿没他想得那么不靠谱，他带着小孩出医院了。 李杨看着周聿抱着小孩去地下车库，忍不住道：“我们去哪儿？” “去给他买身好看的衣服。” 小孩像是听懂他们的话，他在周聿怀里挣扎，“不要，不要，我不要买衣服，我要爸爸，要爸爸……” 周聿能抱起李杨，两三岁的小孩在他怀里轻飘飘的，感觉没什么重量一样。他一手扶住孩子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 “爸爸在睡觉，我们去买件好看的衣服去见爸爸好不好？” “不要，我不要衣服，要爸爸……” 李杨见孩子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他着急地看向周聿，“他不买账怎么办？” 周聿看向他，冷静道：“打晕他。” 李杨：“……” 这他妈说得是人话吗？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自己来，他看向孩子，努力放轻自己的声音。 “你先别哭，我们带你去买衣服，买完以后再会见爸爸行不行？” 孩子两只眼睛的眼尾泛着红，使劲儿摇头，“我不要，我要爸爸。” 李杨急得焦头烂额，他没带过孩子，不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能不能听懂他们的话。 从刚才开始这孩子就一直说“不要”和“要爸爸”，他怀疑这个孩子根本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第168章 爸爸在这儿 李杨余光相似的大小两张脸，脑子一抽道：“爸爸在这儿。” 他指着周聿对孩子道。 周聿：“……” 论惊喜这一方面，李杨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孩子看了一眼周聿，眼泪不声不响地就从眼角滑下来了，一抽一噎道：“他不是，他不是，我要爸爸……” 李杨看着孩子哭泣的样子顿时心疼了，这小孩跟他以前看见的小孩不一样，以前看见的那些孩子哭就是放开了嗓子吼，能吼多大声就吼多大声，跟开嗓一样。 这个孩子不一样，他哭起来很安静，只能听见他抽噎的眼泪，安安静静的，招人疼。 他着急地看向周聿，“你倒是想个办法。” 周聿看向他，不合时宜道：“有些孩子不足岁就会认人了。” ？ 李杨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周聿是在说刚刚的事。 “你能不能跳过这一茬，这小孩还哭着呢。” 周聿看向哭得可怜巴巴的孩子，叹了一口气。 用袖子擦了擦孩子的眼泪，“爸爸在睡觉，等会儿再去找他好不好？” “你骗我。” 小孩哭得鼻子都红了。 “我没有，他睡着了，你现在去打扰他。”周聿轻声道：“爸爸工作很辛苦对不对？” “不是，他这个岁数理解不了辛苦，你得换个词儿。” 李杨着急道，他看向孩子，放缓了语速道：“爸爸很累，想睡觉，我们不去打扰他好不好？” 孩子抽了抽鼻子，看着李杨，似乎在思考。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李杨还是想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已经学会思考了吗？ 虽然没带过孩子，但好在这个孩子安静，不闹腾，除了哭的时候棘手一点儿，也还能接受。 他跟周聿带着小孩逛了很多地方，给买了衣服，鞋子，还买了零食，最后用一个老虎储钱罐套出了小孩的名字。 易生。 李杨反复咀嚼这个名字，他看向旁边看书的周聿，坐起身子，又瞥了眼另一张睡着的小孩，小声对周聿道：“你觉得这小孩名字怎么样？” 周聿抬眼看向他，“你不喜欢？” 李杨动了动肩膀，“谈不上不喜欢，就是觉得……” 他说不上来的感觉，易生易生，这名字应该是想让他生活过得容易一点儿，能给孩子取这名儿，他原来的爸爸对这个孩子的爱也不少，人家养了两三年的孩子，只因为一场车祸就让他和周聿捡到了便宜。 就觉得挺讽刺的。 李杨看向周聿，“这名儿给他留着吧，以后给他亲爸上坟他爸也不会认错。” 周聿看着他，“觉得愧疚？” 李杨眼睛躲闪了一下，仰躺在床上，嘴上道：“没有。” 周聿放下书，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 “要是觉得愧疚，你可以对他更好一点儿。” 李杨抬眼看向他，“比如？” “比如以后亲自教他做高数题。” 李杨：“……” 他扬起嘴角，虚伪道：“我是不是还应该亲自辅导他考雅思和托福？” “要是想的话，你得从现在开始学英语。”周聿笑了笑，“十几年的时间也够你钻研透一门语言了。” 李杨翻了个白眼，拍他的手，“说点现实的，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为什么要问我？” 周聿看着他，“他的决定权在你手上，你要是不喜欢他，我可以给你找另一个人的腺体，他爸爸的腺体只是和你匹配，不是唯一匹配的。” 李杨扭头看向另一张床上睡得安安稳稳的小孩，转眼看向周聿。 “那他呢？” “不知道，可能送到福利院去，也可能有其他人愿意收养。” 李杨坐起身，和周聿面对面坐着，语气有些犹豫。 “要是福利院其他小孩欺负他或者领养他的人对他不好怎么办？” “我们可以经常去看他。” 李杨没话说了，他倒回床上，仰躺着看着天花板。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现在太年轻了，想要养一个孩子还太早了一点。” 他照顾自己都还是一个问题，又什么能力照顾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 真正看见了这个孩子，跟他相处了几天才知道，要想养一个孩子不是像口头上说说那么简单。说起来，他那天信誓旦旦地在陈玥绮面前那样保证还是太年轻了。 “为什么想养他？” 周聿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为什么。 李杨想了想，顿了顿道：“他很像你。” “像我？” 周聿思衬了一下，“你怕别人觉得他是我私生子，以为你被出轨了？” 李杨好不容易酝酿的伤感的情绪顿时被他打散，他翻了个白眼道：“昂，怕别人觉得我没用，在我的床上，你居然还能出轨。” 周聿附身凑近他，“我不出轨，在你的床上，我不愿离开一步。” 李杨看着周聿放大的俊脸，耳尖一红，连忙推开周聿翻身坐起。 “你能不能注意点儿，孩子还搁旁边睡着呢。” 周聿抬眼看向旁边的小孩，又抬眼看向李杨，笑了一下。 “我们像不像亲热怕被孩子抓的父母？” “嗯，像，我是父，你是母。” 李杨木着脸道。 周聿忍不住笑，伸手捏了捏李杨的脸，没在意他口头上占便宜的行为，他道： “要是想留他在身边就留着吧，养不好还有我妈妈和你妈妈，还有鹤三、曲逍和齐祺，留他在身边，会有很多人爱他。” 周聿道：“他会很幸福的。” 李杨抬起眼皮看向他。 周聿捏着他的脸，“你不是一个人，他也不是。” “啪”的一声，李杨拍开他的手，语气不自然道：“我知道。” 他看着周聿道：“你刚刚就搁我面前下套吧，说什么送到福利院，就是为了骗我说要留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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