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奕体会到了刻骨铭心的滋味,在此之前,这个常用却极为沉重的形容词只出现在他看过的小说和想象里,通常被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荀奕第一次对人上心,试着耐心追求喜欢的人。向来不愿承认错误的人学会在深夜里自省,骄傲如他开始承认自己性格中的不足,学着改正。他不曾在韩隽面前包装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完美。相处中的坦诚早已表明了他的心迹。他躺在床上不断假设他们在一起以后要面临的风险,然后一遍又一遍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习惯惹事生非后让家长和朋友为自己擦屁股的大少爷因为喜欢第一次理解了何为“责任”。 他怎么舍得呢?荀奕怎么可能舍得韩隽承受那般痛苦。 可韩隽为什么又舍得让他这样难过? 眼泪一滴滴落于地毯,在米白色的羊绒地毯上晕出深色的水迹。 “手术呢?” “手术在什么时候?” 在万里春以为按荀奕暴脾气这会儿应该已经一个电话打过去让韩隽不管在哪立刻滚回去挨揍甚至在电话里就要吵起来的时候,荀奕搓了把脸,捡起手机回复了。 万里春:下周吧,五一放假连着的那个周末。具体哪天他没说。 荀奕:你管不了,行。他爸妈呢?他爸妈也不管就任由他胡来? 万里春轻“啧”出声,不耐挂脸。陆青升从书中抬起头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万里春对上陆青升视线后,臭脸上正要单挑左眉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挪到陆青升旁边的椅子坐下,嫌距离太远倾过上半身几乎靠在了陆青升左肩上。 陆青升微不可查皱眉,此人总是不分场合地和他发生一些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 “嘘——师兄。”万里春撑在对方椅子边,借势用指腹蹭了蹭陆青升的眉毛。“这里是图书馆。” “嗯?”眉弓骨处传来瘙痒,这回他没再躲开,只是拉下人手,微微俯下身主动将耳朵挨到他嘴边。 呼吸声和热流尽数打在耳畔,万里春又凑近了些,见那耳垂因充血泛红后才满意地开口:“楚封一直想约我见面,希望我给他个机会说清楚。” 陆青升神色微动,不过很快便隐藏好情绪,若无其事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那点微弱的表情变化没能逃过万里春一直停留在陆青升脸上的眼睛。在陆青升看不见的地方,万里春勾出一抹刻薄的笑,黏着嗓子委屈道:“可我不知道我和他之前有什么好说的。我刚刚和楚封说了我现在和你在一起。你不会介意吧,师兄?” “不介意。”陆青升笑了笑,然而嘴角上扬的幅度却勉强到刺眼。 ”那我可以出去和他打个电话吗?我不想他再给我发短信了。” “好。”陆青升点点头,又低头看书。 万里春起身往外走的那一刻,陆青升拉住了万里春。 高挑的alpha垂眸,居高临下盯着圈在自己腕上的手,眼尾轻轻扫了一眼他,歪头眯起眼笑起来;“怎么了?” 陆青升五指猛然收紧,又缓缓松开。他盯着桌上的书,白纸黑色却看不进一点,视线留在书页上的某一行久久没能继续往下。“下次……”他眨动眼睛吞了口唾沫,“下次别和我说关于他的事儿了。” 目的达到的万里春抽离了手,细眉高扬,“好的,师兄。” 陆青升不明白前面这人为什么笑得像只餍足的豹子,一口白牙都晃着不怀好意的光。 万里春问荀奕要了电话号码,走到安全通道拨过去。 “喂。”荀奕情绪已经稳定,通过听筒听起来有些沙哑。万里春没察觉到太多不对,只当他气在头上。他没心情应付朋友那脾气异常暴躁且看起来不太讲理的男朋友,“韩隽没和他父母说。” 荀奕咬牙,“这么大事儿也不和家里说?他没想过后果吗?到底谁给他的胆子!” 万里春淡淡道:“说了的话谁能保证他手术能顺利进行?他们家一直是这样的,从小就让他自己拿主意。高中之后基本没再干涉过他。” “手术不是小事,他爸妈不可能同意的。他做这件事不考虑任何人只考虑他自己吗?” 万里春耸肩,“虽然我不赞同他的做法,但平心而论这是他自己的事儿,要考虑谁?” 果然能玩一起的都是一路货色,如果不是时候不对,荀奕简直想破口大骂。 “那你凭什么想让我来劝他,当这个坏人?” 万里春笑笑:“这事因你而起,你又凭什么想把自己轻易摘去?还是说你真能心安理得接受他因为你亲手断了自己以后所有的路?”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只是他的朋友,给出的建议也只能是建议。” 荀奕冷声打断他反呛:“你不用在这试图对我洗脑,我也没想过成为谁的救世主。你知道他是个成年人,他应该为自己的一切决定承担后果。” 万里春轻哼,满不在乎道:“随便你啊,反正他残了瘸了是alpha是beta都不影响他是我朋友。事情是你要问的,我只负责告诉你,至于管不管、怎么管,当然是你说得算。” “虽然我希望你不往外说,但其实在我决定告诉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面对结果的准备。”万里春换了一只手拿手机,继续道:“我站在我的立场上,希望韩隽不冒这个险,并认为你能成功劝阻他。我能做的就这么多,至于你的立场——如同你不在乎我一样,我也不在乎你的。” 荀奕盯着被挂断电话的手机站在原地愣神,韩隽背着所有人冒险去做腺体摘除手术,是他的错吗?如果不是他的错,为什么他的愧疚感如此强烈? 韩隽回来时推门便看见荀奕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里,双手合十握着手机撑在膝盖上。 “怎么了?”他笑着走过去摸了摸对方脑袋。 荀奕伸手搭上他小臂,使了个巧劲儿一拽一推,韩隽毫无防备跌坐进沙发,面露诧异。荀奕抵住人肩膀翻身跨坐其上。 哭过的眼睛没肿,只留有眼底一抹红。韩隽没来得及思考人动作为何,下意识揉了下他眼尾。“没睡好吗?眼睛红了。”说着便要凑近亲吻。 荀奕没拒绝。 很快,唇齿间全是血和迷迭香的味道。 唇瓣相贴的一刻,犬齿轻而易举叼住饱//满的下唇,留下细小但深得惊心的咬痕。 韩俊吃痛,一声不吭。 渗出的红被荀奕舔走,可伤口太深,一时半会止不住血。 倒是依了alpha的意,荀奕含住唇/rou,不断地做着吮//吸的动作。血液从伤口深处涌出,又被alpha吮去。对方浓郁的信息素混着血液被荀奕尽数吞下。 虎口钳住人下颚,逼 迫对方唇齿大开,毫不留情长驱直入。他勾住韩隽的舌尖含吮,温情又热情。韩隽渐渐忘却开始的疼痛,投入到亲吻中。然而下一秒,舌头传来剧痛。痛觉被传输到大脑皮层的那个瞬间,韩隽几乎要以为自己的舌头被荀奕咬了个对穿。他甚至能感觉到喉结滚动,吞下了一口自己的血。 荀奕没给他闭紧嘴的机会,更大力地掐住人脸颊两侧,韩隽受疼只能随了那力道张嘴。 受伤的舌尖被荀奕含着,不停地用舌尖戳 //弄出血的伤口。剧痛里参杂着细细麻麻的痒意,韩隽勉强从喉咙深处发出几声低y。他不知道荀奕是在谁那里受了火气,没有推开,而是盖上人后脑勺安抚摸了摸。 他不曾想这个万分顺从的动作也能激怒荀奕。硬牙冲着还没凝血的下唇又发了狠般地刺下。alpha的犬齿尖利,更不消说此刻没了轻重。 韩隽疼得几乎眼前一黑。 荀奕直起腰身拉开距离,虎口依然卡在人脸颊上。韩隽被迫维持着姿势微微抬头,舌尖已经rou眼可见地肿起,分不清是哪里的鲜 xue混着口涎蜿蜒而下,遮掩了下唇伤口处触目惊心的红 肉。 “宝贝儿……”因为舌头带伤说话口齿不清的韩隽艰难道:“我想我应该去趟医院了……” 荀奕用手背接住了流到下颚马上要顺沿至脖子的湿润。他勾起唇角掐住韩隽脖子,吻了吻人下颚,将红与唾液一点点舔舐。 “紧张什么?这点伤死不了。alpha接吻就是这样的,早点适应以后还能少受点罪。” 韩隽眉头高蹙,隐约猜到了些什么。xue 液里的信息素气味飘得到处都是,荀奕强忍腺体的刺痛感嗅着他喜欢的味道。 “疼吗?” “疼。”韩隽实话实说,耷拉眉眼,眼底泛着水光。说话黏着嗓子颇有撒娇意味。 荀奕没心情欣赏他可人模样,笑得阴鸷,“疼点好,长记性。不听话的小孩儿都这样,就该记打。给吃的对他好没用。” 荀奕亲了亲被咬破的下唇,下唇伤口止血快些,最初的伤口附近已经附着了少许暗红色的血痂层。荀奕用指甲抠开——他向来没有留指甲的习惯,修整的长度通常与游离线持平,因此他动作近乎cu暴而残忍。 很快,二次创伤流出的血xue 染红了他的指腹,渗进了他指甲缝里,凝成丑陋的黑色。 “伤口最迟也要半个月好清,这半个月里你每说一个字、每吃一口饭甚至每一次呼吸都会疼。”荀奕松开钳制,韩隽得以闭上因久张而发酸的两腮。“别试探我了,韩隽。我就是在报复你,因为你也让我疼了。我就是个睚眦必报的alpha,你让我不痛快,我自然也要你不好过。” 时间推移,舌头的肿大愈发明显,下唇疼得已经些许麻木。韩隽没有发怒的迹象,他牵住荀奕的手放到脸侧蹭了蹭,然后慢条斯理地将人指腹上的血渍擦干净,期间还抱着人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又把指缝里已经发黑的血痂挑去。 他认真而安静,好像这才是当务之急,而不停地吞下带着腥甜的唾液的人不是他一般。 “解气了吗?”就如荀奕说的,他几乎每说一个字都会咬到肿大的舌尖。以前连吃个棒棒糖被糖渣划破口腔壁都要撒娇的alpha此刻却异常平静,“没有的话还想咬哪里?再咬几口怎么样?” 荀奕本就窝火,这番言论无异于火上浇油,彻底放纵了那熊熊大火。 他胸膛剧烈起伏,双手扯住人衣领,“你他/妈的什么态度?摆出这这副逆来顺受的死样子给谁看?是我他娘的错怪你了?还是说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到底谁惯的你这臭毛病,遇事儿就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委屈模样。是我在为难你吗?啊?” 韩隽沉默片刻,拍拍人揪住自己衣领不放的手,另一手圈住他后腰避免人摔下去。 “我没委屈,也没觉得你在为难我。我只是不希望你生气。” “放你//妈的狗屁,漂亮话倒是说得好听,一套一套把我唬得晕头转向的。你不希望我生气能去做那破手术?我一点也没看出你盼我好,倒是看出来了你恨不得盼我早点气死。我说了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我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alpha!我只在乎你是不是韩隽,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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