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一头蓬松的金色长发,迎着太阳光和微风,往大街上一走,那小心情,倍儿好倍儿好的,好的他差点忘了前天晚上自己被捅了一刀。 陈非盯着那一头金发,软软的,偶尔被风刮起那么一两搓又被头发的主人按下去。 想摸一下。 ?! 陈非猛掐了一下大腿,再次把视线放到了那超市老板的报纸上面。 刘洛不知道身后有人对自己的头发打起了念头,他听着电话筒里“嘟嘟——”传出几声忙音,放下听筒,不管身后站着的人,走到外面的马路沿子上坐了下来。 旺旺那傻崽子和自己一样一样的,就没有揣手机的习惯,至于六子,又是个没有手机的主。 一个能指望的也没有! 陈非替他垫了五毛钱的电话费,默默在心里记下了这笔账,打算送那人回家后一并要回。 为了尽快讨回债,陈非在他一旁蹲下,犹豫两秒,说道:“要不我送你回去?” 刘洛想想自己住那地儿,满街的二流子、地痞仔。他瞟了一眼蹲在那的陈非,一脸的天真无害,像只小兔子似的,进了野狗窝还不得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为了让小兔子留下点骨头渣子,刘洛摆手拒绝,“不用,我自己回去。你先走就是了。” 陈非一听这话,原本笑呵呵的脸瞬间僵住了,钱没还就想赶人走?他又不傻,现在当下,自己要是走了那314.5块钱指定打水漂了。 他不能走,除非这麻烦精把钱一分不差还给自己。 陈非铁了心做狗皮膏药,他把刚刚刘洛的驱赶当空气,只说:“我自行车停对面看车那地儿了。” 他用眼角余光试图揣测麻烦精的心思,那麻烦精不说话,还薅了根身后花坛子里的狗尾巴草叼在了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他不说话,陈非擅自做主,全当他是答应了。把手里拎着的小包塞在刘洛怀里,拍拍小腿起身,“你在这别动,我去推车,别动啊!”陈非脚下生风,不敢耽搁一秒。 刘洛撑着胳膊笑了,这衰仔,是怕自己卷钱跑了。 陈非推着他那辆凤凰牌的黑色淑女车,站在路对面满脸笑意的冲刘洛摆手。 刘洛不明白,一个人是怎么做到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扯着一张大嘴,扬起笑。 从自己醒来到现在,那人关于前天晚上的事情只字未提,甚至两人之间连个名字都不知道。或许他和自己不同,被太阳包围着,所以才会生出这么一颗天真的心吧。 可惜这颗心藏不住事,把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了阳光下。 刘洛看他推着车往自己身边跑,微风荡起飘落在地上的枯叶,在他脚下跳起欢快的舞。树影里钻进来的光刚刚好落在了他身上,刮起的头发,弯着的眼睛,傻乎乎的笑,都被阳光衬得正好,正好化成了歌,正好在人心头微微震了一下。 叼在嘴里的那根狗尾巴草从刘洛嘴里溜出,跟着风寻找它的归宿。 “那什么,上车吧,我送你!”陈非气喘吁吁,说完拍拍后座位,示意刘洛上车。 见人坐在那里盯着自己不动,陈非抬脚一勾车撑,跑到刘洛身后,咬咬牙,圈着刘洛胳肢窝把人拎了起来。 这钱,他今天必须拿回来,这人,他今天赖定了! 刘洛被他拎到了后座位,也不反抗,坐在上面眯着眼,看着陈非把包挂在车把手上,又把另一个包塞进车篮子,没两秒又拿了出来,挂在了脖子上。 忙活好一番后,陈非蹬开车撑对身后人说:“坐稳了啊!”说完踩着脚蹬子骑了两米又停了下来。“你家在哪个位置啊?” “西街。”刘洛说。 西街? 西街! 陈非突然脑瓜子嗡嗡地,那地方他听张小凯说过,说很可怕,最好一辈子别进……还有什么来着?——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陈非后背冒起一层冷汗,这衰神还真是单挑着专往他一人身上撒霉运。 纠结一番,陈非不知哪根筋搭错,竟咬咬牙,心一横,给车掉了个头,朝西南方向骑去。 “喂,你叫什么?”刘洛晃晃搭在车子两侧的脚。 陈非冷不丁听见声音,没反应过来,“啊?” “问你叫什么名字。”刘洛说。 “陈非。” “那个飞?飞翔的飞?” “不是,是非常的非。” 非常的非,刘洛小声嘀咕两遍,不再说话。 陈非见这人主动开口同自己说话,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他鼓着点劲问了萦绕在他心里整整两天的疑问。“西街和北角巷隔了整条云洲河,你是怎么跑过去的?” 陈非不敢问他是不是得罪了人?为什么会受伤?总怕知道的太多容易被人灭口。但他又实在是好奇,两地隔了那么远,不往自己家跑?往隔了条云洲河的北角巷跑什么? 刘洛一听,不知为何,露出了个心虚的表情,含糊道:“跟着北极星跑呗。” “……”陈非想笑,屁个北极星,那晚的暴雨怒气冲天似土匪,把天上的星星连带着月亮全都洗劫一空。 陈非瞬间忘了自己的疑问,抖着个肩膀不说话。 刘洛一看,便知自己说的没唬住人,他恼羞成怒,脾气上来,冲人后背就是一巴掌,“闭嘴!车让你笑散架了!” 陈非抿着嘴巴,憋红了脸。这人总能戳他笑穴上。 当然,作为千里书店的老板,十几位小弟的老大,刘洛才不会把他当晚没分清方向的糗事公之于“众”。 毕竟事关尊严问题。 陈非拐进西街,每骑一步都如履薄冰,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被啃得连渣都不剩。左瞧瞧右望望,越是想蹬快,脚下越是发软。他又想起张小凯对他说的那句‘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整条街和北角巷完全是个天差地别,掉了水泥露出红砖头的房子,垃圾随手堆在马路牙子上,来回蹿的两只野猫正追着只老鼠从自己跟前经过,吓得陈非尖叫一声,猛捏车闸。 措不及防,刘洛整张脸拍进陈非的后背,脊椎骨磕的他鼻梁发酸。“你搞什么?”刘洛揉揉鼻子,不爽。 “……”见人不说话,刘洛抬手朝着后背就是一巴掌。动作极其熟练,表情极其自然。 陈非吃痛,扭头两眼委屈的瞪刘洛一眼。“你老是打我做什么?” “你抱怨什么?还不是你总不搭理人。”刘洛倒打一耙。 “……”陈非憋着个脸又不说话了。 刘洛露出个无辜的笑,乘胜追击,逗他:“你看,你又不理我了。” “……我哪有。” 陈非说不过他,就想把人一扔,不愿再管。又想,自己钱还没要回来,只得忍气吞声,去问刘洛应该往哪骑。 刘洛指挥着他七拐八绕,一会左一会右的好不乐哉。陈非只能任劳任怨,卖力蹬车,努力当个苦命好司机。 苦命好司机心里腹诽:没天理,欠钱的都他妈是祖宗! 十分钟后,车子在一家店门口停下,陈非仰头看着挂在正上方的红牌子上印的几个黄色大字,脸上表情变了几番才干巴巴开口:“你开书店啊……” ttips:豆腐大家族迎来新成员豆花阅读APP,与豆腐账号互通。现在去各大应用商店下载,首次注册登录即送100豆币。
第六章 赔了小命又搭钱 “你有意见啊?”刘洛下车,站在车前去看他眼睛,头一歪,露出他那副招牌微笑。 陈非打了个冷颤,忙摆手辩解说没有。 这个人,眼睛亮亮的,像颗会发光的琥珀珠子。嘴巴扬起的笑,却像把弯刀,一刀割喉,杀人无形。 陈非眼神飘忽,两颗眼珠子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只能低下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楞刹车铃。 刘洛看着他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起了恶趣味,故意弯下|身子,仰头去看那张埋在脖子里的脸。 陈非一惊,推着车子慌慌张张往后退了两步,“送你到家了,那我就先走了。”说罢,蹬起车子,扬长而去。 刘洛看着他的背影,扯着嗓子喊:“有空来看书啊!” 陈非不敢回头,他觉得那麻烦精太可怕,再多呆两秒自己小命恐怕保不住。抱着保命要紧的心情,陈非猛蹬自行车,本三十分钟的路程,活生生缩短了一半。 他上气不接下气,感觉肺要爆炸了,推开自家店门,不顾星星一路的追问,跑上二楼,举着玻璃壶“哐哐”喝了半壶水,剩下那半壶喂给了衣裳。 休息两分钟,缓过气来,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要死啊——!”一旁的星星被吓了一跳,抬手照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陈非委屈剜他一眼,进了房间。“哐当”一下躺在了床上。 辛辛苦苦两天半,赔了小命又搭钱。 再次打开房门出来时,陈非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告诉自己就当是积德了。 盼望幸运之神的降临。 晚上七点,正是店内最忙的时候,星星端着两盘青椒肉丝从他面前经过,看人站那不动,抬脚踹了陈非小腿一脚,“眼力见呢?赶紧帮忙啊!”挨了一脚,陈非接过盘子把菜送给了2号桌客人。 送走第一波客人,陈非得空,便坐在柜台后面数票子,这是他最爱做的一件事。钱在指尖来回捻过发出悦耳的声音,是任何一首音乐也比不了的。 “来来回回就那两个钱,数起来没完了。”星星站在旁边,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陈非朝他撇嘴,“你不懂!” 星星发出两声冷笑,嘲讽他,“我是不懂,但我不会把钱往外扔啊。”敲敲桌面继续说:“慈善家,说说吧,这回又捐了多少?” 不提还好,一提这陈非就来气,人是他弄进来的,后续责任却是自己背了,陈非一扬脑袋,突然理直气壮了起来。“我扔多少就管张小凯要多少,反正人是你弄进来的。谁弄进来的谁付钱喽!” 星星正要回嘴,张小凯一身皮衣黑裤子,戴着副镶钻墨镜,梳了个油光锃亮的大背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道上混的呢。 张小凯走过来,没骨头似的往星星身上一靠,得意洋洋道:“今晚九点半,给你俩留了位置,来听歌。” 张小凯当时和项北合伙,开了“cling”酒吧。在那之前,张小凯在一家酒吧里当驻唱。开了酒吧后,张小凯上台唱过两次,后来项北嫌他唱歌太摇滚,直吵脑子疼,找了两个唱民谣的小伙子,顶了他的位置。 “项北姐同意你唱啦?”陈非疑问。 “谁在她那儿店里唱啊!”张小凯一扬嗓子,“顺着这条街往里走,27号库房,有家新开的酒吧,叫‘free’。”张小凯顿在这里不说,满脸期待去看星星。 ……说的那店好像不是他的一样。 星星把他从身上搡开,“再卖弄关子撕烂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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