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宁扶着韩芳走过来,就闻到了烟味儿,他和韩冬说:“芳姨身体不好,你别让她一直闻这个。” 韩冬摸了摸鼻头:“行,我知道了。” 白一宁又说:“芳姨心脏也不好,家里容易伸手摸到的地方放点救心丸,当然平时少惹她生气比什么都重要……” 韩冬一开始还在听,随后直接不耐烦地拉过韩芳:“行了,我都知道了,这我妈还是你妈?” 韩芳还在流泪,她推了韩冬一下,白一宁忙说:“没事,没事。”他看向了韩芳,“那,芳姨,我,我就不送您了,想我了记得回来。” 韩芳哭着手语:“小宁,谢谢你,谢谢你们一家人,如果有机会,我还愿意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照顾你长大。” 韩冬看到难句“谢谢你”就有些反感,他推着韩芳催促:“行了,妈,快走吧,一会儿小区不让出去了。” 直到韩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白一宁才泄力一般挪到楼梯间,撑着栏杆慢慢地坐在台阶上,这里还弥漫着刺鼻的烟味儿。 白一宁低下头,直到声控灯熄灭,重新陷入黑暗时,才有丝丝缕缕地啜泣声传出。 不一会儿,后背被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 他一抬头,是乔娇娇。对方的眼睛肿的像核桃,陪着白一宁坐在台阶上,几次想安慰,话到了嗓子眼都咽了回去。 白一宁摇头说:“我没事,傍晚你和我说的时候,我就有心理准备,真的,没事儿!” 乔娇娇点头说:“我一个人在里面的这八年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每个人生来都他的命数,我们都逃不过,想到这里,我看开了很多事,身边整天围着的人来来去去很正常,你刚刚那句话很对,我们都是苦命的人,所以才聚在一起,因为命苦,才被留下受罪。我妈在我爸的棍棒拳脚下早登极乐了,我大姐远嫁彻底逃离了这个家,至于三三,用他的话说,死就是解脱。而我爸,其实也得感谢我,不用再因为背着人命四处逃窜,我杀了一个人,你,我,他,我们都解脱了,这是我们注定的命数,一宁,你也受了很多苦,所以你和秦先生现在,一定要幸福。” 乔娇娇哽咽着说:“我也会有一天离开,去过我的生活,人这一辈子,除了夫妻,没有谁和谁是一辈子的缘分,我留下其实也是想报恩,但你被陈总关在办公室那晚,我给秦先生打电话,告诉他你出事了,等你被救下之后,你和陈总说,你们谁也不欠谁了,我觉得我们也一样,你因为,我杀了我爸,在外苦等我八年,替我安排工作,给我一个避难所,我为了报答你,留了下来,但有的时候,我从梦里惊醒,仿佛还在乡下的小院子里,随时会被我爸提着棍子找来,一宁,如果我们一直纠缠,谁都没办法开始新的生活,我爸杀了你的奶奶,我又在你面前杀了我爸,我们,需要真正的解脱,一定是远离过去,重新生活。” 乔娇娇擦了擦了脸说:“对不起,这样说,可能很没良心,但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我知道你善良,重情重义,可我不是,我在那里面已经在每天的劳作里,没了任何感情,我只有是非,我出狱之后知道我得留下,但我现在知道我该走了。” 白一宁已经没有眼泪了,他点点头说:“嗯,我知道的,娇姐,你说的对,离散分合都是我们的命数,我们都得学着和这个东西和解。”他笑了笑去握乔娇娇的手,“没有什么恩不恩情的,我只是想对你好,真的,我不求回报,你就当是苦命人的惺惺相惜吧!” 乔娇娇也笑了,白一宁的性格和心灵都和他的名字一样,纯净又安宁,永远带着安之若素的温柔接纳着一切。 乔娇娇最后一句话依然是:“你和秦先生一定要幸福。” 因为苦命人的幸福真的不容易。 这一晚偌大的房间只剩下白一宁和乔娇娇,各自陷落在夜深人静的泥潭里,难以自拔。 白一宁翻来覆去睡不着,之前没了秦峥的时候,白一宁就有种人生在减法的感觉,爱人,亲人,朋友相继离开,但过去的这半年,他又觉得上天待他不薄,乔娇娇出狱了,和秦峥也重修旧好,忽然有这一天,全部失去了。 白一宁转了几个身,在夜色的另一边,秦峥似乎能感受得到白一宁的挣扎,这一晚他也没有睡着。 乔娇娇当然不会像芳姨走的这么着急,她还在找工作,虽然像她这样的人,在大城市立足很难,但每天还是努力地去面试,等待机会的降临。 六月好像是注定离别的一个月,陈让依然杳无音讯,这让秦峥接下来的收购工作也十分棘手,白一宁现在的处境似乎有些尴尬,每次去盛纳周围的目光总有些刺挠,索性和秦峥说了一声,打道回府,自己钻进了那个“金丝笼”。 这天晚上秦峥洗完澡回到卧室,就看到白一宁躺靠在床上拿着手机和人视频,他一边擦着湿发,一边听对方说话,听来听去只有白一宁一个人说话, 秦峥微微垂眸,他知道白一宁是在和韩芳视频。 这几天,韩芳跟着韩冬住,她会忍住地拨通白一宁的视频电话,让他看她居住的新环境,白一宁知道这不是炫耀韩冬出息了,而是想让白一宁知道她过得很好。 秦峥坐在床边擦头发,背对着白一宁,听到对方挂断电话窸窸窣窣地爬过来。 秦峥勾唇笑了笑,白一宁从后抱着他说:“今晚怎么这么安静?” “你不是在打电话吗?”秦峥把毛巾扔在的床头柜上,回身躺好,让白一宁趴在自己身上。 即使是夏天,俩人一有机会就是这样黏在一起,每次白一宁伏在对方身上,腰总会不自觉地塌成一道弯月。 这半年多的同居,他们培养了新的默契,秦峥对于白一宁似乎有难以言说的磁力,只要他见到他,靠近他,总会这样软作一团,举着猫爪在秦峥心上踩来踩去。 白一宁说:“我在和芳姨视频,她和我说这几天韩冬忙的没影儿,只有她一个人在家,我说可能韩冬工作忙,芳姨说什么工作晚上也不回家啊。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韩冬到底从事什么工作,我觉得短期内能提车,还租那么大的房子的工作,怎能可能轮到他这种目不识丁的人?除非是中彩票了,更何况这些天他晚上不回家,一回家就睡到第二天傍晚,也很不正常。你帮我查查,他是死是活无所谓,主要是我怕他连累芳姨。” 秦峥抱紧怀里人,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然后就抬起来白一宁的下巴,四瓣嘴唇像胶合剂一般贴在了一起。白一宁瞬间被亲的晕头转向,也忘了秦峥到底有没有答应他。 每次做完之后,白一宁都会因为精疲力尽睡得很沉,秦峥借着床顶的防眩灯光看了眼怀里安静的“睡美人”,又拿过手机看时间,眼神里飘散出不一样的东西。 韩冬这天从赌桌上下来的早,今晚不知为什么他格外困,想回家早点睡。 开着车回家的路上,等了一个又一个红绿灯,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韩冬前倾身体看了眼黑洞洞的天,今晚竟然没有月亮。 回到家的时候,韩冬把积攒了一路的不耐烦都发泄在这辆新车上,重重地摔着门下车。 这些天,因为韩冬回家晚,韩芳总会在房间等他,就站在楼层的窗户口向下望,等到出现韩冬的身影,她才会放心地睡觉。今晚,也一样。 韩芳看到韩冬下了车,刚准备转身回卧室,夜色里忽然窜出两个黑影,直接将韩冬扑倒在车盖上,韩芳吓得大叫,急忙拍着窗玻璃,只见韩冬被两个人死死地反手扣着动弹不得。 韩芳转身三步并两步地跑下楼,因为紧张眼里乱飞眼泪,甚至出楼宇门的时候,直接被绊倒摔在了门外。 而此时,楼下已经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影,只剩下韩冬那辆新车。韩芳哭着撑着门框爬起来,盲目地在楼下的空地上转来转去,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天台照下来的探照灯下,只有一个四顾茫然的剪影。 韩芳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间的时候,距离韩冬消失已经二十多分钟了,她坐立难安,拿起手机第一反应是报警,但警方询问了好多遍,韩芳只是憋着气着急地哭,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来,绝望很快吞没了她。 她只得挂掉电话,此刻她双手发抖地点开了白一宁的对话界面,按下了视频通话的按钮。 白一宁此刻还在畅快淋漓的性丨事后享受美梦,手机在一旁震动了好久都没听到,但秦峥感受到了,他猛然睁眼,夜色里多了一双鹰眼的黑瞳,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 他的记忆随着一声声震动飘回了五天前,那时候他刚走到地下车库准备开车回家,从车尾悠悠地晃出一个身影。 韩冬插着兜悠到他面前,大剌剌地靠着车门说:“秦哥,聊聊呗!” 秦峥望着他轻笑,点头说:“好,上车。” 接下来韩冬提的一切要求,秦峥都微笑着答应。 黑暗中,布谷鸟啼叫个不停,像在拼凑故事,而后慢慢倾诉给未眠人。秦峥握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听着“布谷”声入睡了。
第101章 威胁 第二天太阳升起时,白一宁揉了揉眼睛习惯性地摸过手机去上厕所,刚走到卧室门口,看到韩芳一连串的视频未接时,头皮一阵阵地炸。 他连忙给韩芳拨打回去,这次轮到白一宁一个接一个地打不通了。 他皱着眉看了眼时间,是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韩芳给他打电话,然后就没再联系过他。 白一宁的手指插在软发里不停地挠,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厕所也不去了,回身找衣服穿,秦峥翻了个身子问:“怎么了?” “芳姨,可能遇到事了,去她家看看,确认她没事就回来了。” 秦峥看着他着急的样子,也没了困意,喉结动了动说:“我知道是什么事。” 白一宁正在系衬衫的扣子,听到这句话,直接看向秦峥:“什么意思?” 秦峥抬起眼来注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韩冬被抓了。” 白一宁飞快地睁合着眼睛,整理着思绪:“你,你怎么知道?” “你让我查啊!”秦峥坐起来靠着床头,盯着他微笑,“因为敲诈勒索,因为涉嫌强奸未成年女性,因为赌博,因为高利贷,因为诈骗。” 秦峥摊手:“这么多罪名加在一起,而且因为敲诈金额巨大,他半辈子应该都搭进去了。我觉得芳姨半夜找你,估计是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芳姨半夜找我了?”白一宁举起手机,“所以你昨晚,这些电话惊醒你了?” 秦峥收回眼神,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叫醒我?” “我为什么要叫醒你?一宁,这事和你有关系吗?”秦峥习惯性地挑了挑眉,“之前她要回去找儿子的时候,你们应该没什么关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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