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忍冬想着自己母校的龙虎榜上应该是还有他的名字在的,不过好几年过去了,按照年份算,他应该已经被挪去了文字栏,总有新的青年才俊源源不断地出现并在榜上增添新的荣耀,毕竟一代有一代的风采。 “何大夫这种优秀学子应该会是当年学校的骄傲吧?安医大那样的好学校应该足够让你榜上有名个好几年的了。” “榜单上始终都人才辈出着,优秀学子这么多,说不定我已经是压箱底的历史了。” “那有机会进去,我可得好好查看一下。” “之前是位大爷,能记得好多人,我前年还刷脸进去过,这回换了人,行不通了。”他故作惆怅地跟辛秋说着。 “早几年刚高中毕业上大学那会还能跟人家说自己是学生糊弄进去,现在不行了,年纪上来咯,我们现在的样子可不似当年那样青春。” 何忍冬摇头,表示对他的话显得一副无从下口去反驳的无奈样子,让辛秋实在忍俊不住。 “何大夫你要不说你是学校的老师吧,现在这脸当学生证刷是不行的,但我觉得拿去当教职工证还是可以的。” 不过玩笑归玩笑,其实从两人这些年逐渐沉稳的行为举止和说话的涵养中,两人身上历经沉淀和不断雕琢而生的气质是骗不了人的。 真要去分析,年过三十的何忍冬阅历虽然算不上老,但对上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而言,他的心智和三观的确要更甚一层。 要辛秋来说,气质要更像大学文质彬彬的文学教授。 何忍冬咳了声,故作认真道:“下回带学生证给人家看。” “这样说我反而想看一下忍冬你学生时期的模样,怎么说呢?不大好想象。”他笑了笑,对此来了兴趣。 也不知道那时他会不会也是这样老气横秋得很。 “下回有机会给你看。”他其实也一样好奇在辛秋在元今念书时的样子。 等到了临近的地方,他们将车停在了村口,两人闲庭信步地走着进去,聊起了路上看到的所见所闻。 在交谈中,路程和时间似乎被消磨成了易散的云烟一晃就过,没走上多久,两人就到了要去的水库附近。 “我有认识的人在山上的庙里,我得去找他一趟,要一起上去吗?” 辛秋歪了歪头示意他会跟上,说道:“走吧。” 上山的路依旧是那些上了些年份的水泥台阶,不过沿路插了些彩旗。 他高中的时候上来过一趟,山上是庙,那时还没有人住在这守着,也只是有两间不大的屋子充当着正殿和偏殿供着佛像。 他想既然是何忍冬的朋友,应该是些学道的师傅。 但他却发现迎接他们的却是个穿着僧服的和尚,他不免有些惊讶。 他们在打招呼,何忍冬在跟对方介绍自己,然后何忍冬问他:“辛秋你要一起进来喝壶茶吗?” “不用了,我在这逛逛。”他们显然有事要谈,所以他没打算跟他们一起进去招待处。 “阿弥陀佛,另一个师傅最近回去了,可能有些招待不周,需要上香或祈福可以直接同我说。” 辛秋对对方行礼点头以作回应。 还没等何忍冬再次跟他开口,辛秋似乎就明白他要说些什么,赶忙接过话头。 “这里变化挺大的,我想仔细看看,你们慢慢来。”生怕何忍冬过于顾及自己。 然后他就还就真去了隔壁的正殿转悠。 现在这里翻新了一轮,甚至旁边还有个正在搭建的大殿,边上挂着规划图,看样子是个挺大的工程,附近还搭了个简易的戏台子,摆了些桌椅,周围还传来了大悲咒的吟唱声,他辨着声音去找,才发现有些地方摆着个莲花样的小音响。 还是太阳能板做的,可真时兴。 他往周围眺望环顾,左边有下山的路可以直接去水库,右边是通往出口的村子,而正对面,是一处墓园,上面有好些人在,估计都是来祭拜的,在白碑和绿松之间,很容易分辨。 “辛秋。” 何忍冬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对面,然后将手上的纸杯递给他。 “呃,你们谈好了?这么快。”他扭头,看见他站在自己身后,然后接过他手上的水,而他的朋友已经站在庙内的转经轮旁边上香了。 何忍冬点了点头,然后放空了一会视线:“这快墓园在我记事起就有了。” “我也是当初进来才知道这里有块墓园。” 然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在附近转,停在一方放生池前看里面的乌龟和锦鲤。 “你那会来的时候我朋友还不在这。”何忍冬告诉他道。 “他有个朋友长眠于此,是名做任务不慎牺牲的烈士,是我们元今人。” 辛秋将视线挪到他脸上,然后又移开,倚在护栏上没有接话。 “他们是发小,一个去了佛学院,一个去了军校,我的朋友家里不同意他学佛,去报到的时候是他发小在楼下接了行李,还爬上他家房子将人带出来的,然后又陪着他一起去的学校,因为这事,最后差点让他发小没赶上军校的报到。” “他们不是家人却胜似家人,直至两人毕业后,我朋友接受着宗教管理处和政府的调动去往需要的寺庙宣讲,而他的发小也一样被分配到警局和部队。 但他的发小在一次任务中跟人搏斗的过程中牺牲了,家人要求将人接回元今,他们将人送回来了这座墓园,里面有专门的烈士墓。” 何忍冬说这话的时候将视线望向了远处的墓园上,仿佛要那一块块墓碑里找到他说的那个人。 “而我的朋友得知这个消息后,申请调任来到了这里,已经待了好几年了,他没有再同意过其他调动,而是选择守在了这里。 英雄会被我们所有人铭记,但与世长辞的他们却再也没办法重返人间了,只留下那些牵挂他们的人不断地回首思念。” 几载岁月匆匆,他受住了清苦和寂寞,却仍在抚慰失去挚友的悲痛,他更加懂得往昔和彼时的珍贵,在山寺之中回首故人和岁月。 何忍冬有时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感性的人,因为他常常因此而动容。 “我们会永远缅怀他们的,他们将会在我们心里得到永生的。”辛秋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分量却是沉甸甸的。 我们将永远铭记我们的英雄,而他也依旧怀念着自己的挚友,但似乎这也是他们一种长存于世的方式。 辛秋看向对面的墓园,能看见色彩鲜艳的装点,那些应该是来祭拜的人抬来的花圈和花束,仔细去看,还能看见有人停留在某些墓碑面前。 或许是在叩拜吧,他想。 两人结束了这个略带严肃的话题,放松了一下神态,开始沿着下山的方向走。 路口处有棵常青树,枝叶舒展蔓延开来,笼罩了整个路口,盖下来大片的树影。 那是棵很大的树,一看就很有年头,高大茂密的树冠上拴了不少彩旗条,系在了树下的一庄小庙的瓦檐上,风从山涧吹来,彩旗和翻绳就一齐舞动,似乎这是独属于它们之间特殊的交流方式。 庙外立着的香炉附近烛泪滴了一地,凝固在炉脚附近,红胶质掺杂了黛色的香灰,就像是一团模糊的记忆、代替人们铭记了在此来往的人物身上形形色色的故事和他们踏足于此的踪迹。 观望过,倾听过那些生、那些死的曾经与过往。 他们在面见过故去的人后,来庙宇里寻求向生的希望,他们认为,庙里的神明离得他们的亲人朋友那样近,会更好的保护着阴阳两隔的人。 也许这些人从中得到了寄托,所以这座庙才能一直香火不断。 在离开之际,他看见有三个年轻的孩子,两个女生,一个男生,把包放在外头遮雨铁皮棚下木桌旁的椅子上,穿了校服过来,看款式应该是城南二中的高中生,他跟他们还能算得上是校友。 而何忍冬的好友站在古旧的庙里,几个人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而是直接放了东西在附近转悠着,他跟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看着这群孩子往远处走,又看了眼他们放在椅子上的东西,又重新走了进去。 下山的路是条缓坡,辛秋看着这路就没忍住笑:“我之前是骑着自行车进来的,经过的时候不知哪里冲出来一群狗,吓得我停也不是,继续骑也不是。” “听说里面有户老人家,养了很多狗,后来这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就很少往外放了,别担心。” 他们在水库附近走动,辛秋看见有个老人在一边的小水坝边垂钓。 “下回要来试试吗?我这有钓具。” 辛秋摇摇头:“我只是在想,我老了后估计也会这样。” 何忍冬笑了一声,“可能在公园或者广场拉琴吧。”依他看,老年的辛秋一看估计就能被人看出是个满腹经纶的老艺术家。 要是辛秋知道他这么想,估计会反驳他,因为他觉得这话或许用来形容他自己要更合适。
第43章 蛋城最近在筹备文化节,如火如荼地排练了好几天,路边看见不少穿着演出服的人在彩排,辛秋看着热闹,也想体验一回,就跟着一起报了志愿者。 活动当天的天气不算太热,因为过后几天县内会下好一段时间的雨,所以这几天大多是阴天,而且也刮了些风,大家就把白天原本在馆内的室内表演给直接挪到了活动广场扩搭的演出台上。 周围早早的做了降温,挪了不少户外空调和电风扇,降暑的设施放了不少,但在外面跟活动跟久了,也还是会有些吃不消的。 中午的时候没有排节目,但要趁着中途的休息时间重新收拾布置现场,是轮番去的,由主办方一起安排吃饭,所以他就没回家吃饭。 这会他们都去了刚才表演活动附近的体育馆,那特意用来供人彩排和休息,里头隔出了位置给人休息和吃饭。 “你也来了?!”他是维护现场秩序和带队的领队志愿者,已经忙碌了大半个上午,这时候到时间轮番换人刚好轮到他休息吃饭,没想到打饭的志愿者里竟然有何忍冬在。 “文化节隆重热闹,算是县城难得的喜庆活动。”大家恨不得都聚在一起闹个万人空巷,这个时候的蛋城鲜活美丽,没有人能不喜欢,个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打算大展身手。 节日时逢盛夏,往年主办方也会找上他们医馆和其他药店一起准备解暑汤和消暑的糖水,得了闲他就会亲自过来送,偶尔也会留下来观看一下表演或者一起帮忙,今年也依旧如此。 所以这才有了辛秋此时看到的场景。 何忍冬围着主办方统一发放的白色围裙,戴着口罩和帽子,甚至身上还披了跟他一样的红马甲,但他就是一眼就给认了出来,他领了盒白米饭,然后端着一次性餐盒去到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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