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浪再醒过来是被施沐晨又一次唤醒,他拿给他替换的衣物,穿起来非一般的正式。而光景也是另一番光景,船早已停泊在一处私人码头,甲板上栈桥上红男绿女无数,男士皆是正装女士皆是小礼服。夜幕下,这一处璀璨得叫人惊叹。其中有些面孔秦浪熟识,是他们的一些客户。才启未也在,身边是年轻美丽如明星模特一般的优雅女士。而在他们身旁,是周轶年轻爽朗的脸孔。施沐晨的手放在他腰后,推着他向前走,才启未温柔地笑着,周轶也笑着。秦浪看着施沐晨与才启未用力握了握手,听到施沐晨戏谑地对自己说:不给介绍一下你的助理?秦浪硬着头皮介绍周轶,周轶落落大方地跟“施总”打招呼。从路过的侍者托盘上拿了两杯酒,施沐晨递了一杯给秦浪。才启未拍拍施沐晨的肩,笑着对他说别光顾着陪秦浪,这么多人等着跟你打招呼呢。这一刻秦浪才明白,才启未一直知道他跟施沐晨的关系。周轶一时间露出了迷惑的神情,注视他的眼神是那样地不解。秦浪真有心泼施沐晨一脸酒,他是故意的。这样的场合,叫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助理出席,你存的什么心!那你多关照他喽,施沐晨露骨地抚了抚秦浪的脖颈,吩咐完周轶,走向了宾客们。 施沐晨你混蛋!我又不是你的宠物! 此刻,周轶聪明的眼睛盯着自己,秦浪简直无地自容。 果不其然,爽朗的男孩眼光溜向一旁说:“下午叨扰您了,不是什么大事,有一组数据我不太能确定,后来解决了。” 真尴尬。秦浪猛灌了一口酒。这男人的独占欲既让他兴奋也让他心慌。下午他曾迷迷瞪瞪醒过一次,一旁的施沐晨睡得很沉,疲累的模样。他都能想到他一早飞来,之前更是提前安排这次出海。他本就繁忙,却尽心尽力地讨他欢心。也总有你意料不到的,谁能想到,他还安排了这样一次海滨晚宴联络客户。而一个跟他毫无瓜葛的男人显然搅了他的兴致,为这样一场臆测你也能大动干戈?施沐晨莫名其秒的微怒跟他的独占欲一样令秦浪无从招架。 你是我一个人的。 做爱时候,他反复说的这句话,令秦浪胆怯。倘若让他知道自己荒唐的过去,这个男人又会露出何种面目? 秦浪打了个哆嗦,周轶看在眼里问他是不是冷了?秦浪摆摆手,又灌下了一口酒。 开始害怕失去一个男人,是你真的让他走进了你心里。 你肯定是疯了。施沐晨可以只疯一阵,而你呢?你又有什么退路?陷进去分明就是等死。 施沐晨和才启未周旋在一帮人中间游刃有余,身旁的才启未挂着一贯温和的笑脸,他看上去总是这样,殊不知论气人和不讲理,可称天下第一。譬如今儿下午通电话他是真真气着了他。也或许,他就这么点儿胡搅蛮缠,全用自己身上了。 我怎么不知道秦浪请了个男助理? 我还不能想象你派他来盯着我呢。只许你给我难堪? 说这话生分了吧? 你办这事才生分。 呵。真往心里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再说我也没阴着来啊。 是啊,所以我也就是让你小不爽一下。不过我很看好秦浪,办事能力极强,我交给他两个客户,一个已经签了合同,一个准备要签。这才多长时间。很像你啊,步步为营,永远的进攻姿态。 我现在舍不得了,你还是自己奋斗吧。 想也别想。人我扣定了,我这里不开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先河。 言不由衷了吧? 施沐晨你记住了,这辈子就你一个在我这里能进退自如。 这话说的,是你离开我的。 那是我有先见之明。我最后悔就是年轻时候对你着迷过。 我是害虫啊? 你是淫虫。 你怎么还记恨我啊? 别翻旧账了,你不烦我都烦。 我跟安志真没什么。 反正他结婚了,我看清你了,你继续当你的花花公子,我说我们能不能结束这个无聊的话题? 我操!说了十几年都说不清,你以为我想说啊! 去找块豆腐撞死吧。 撞碎了一筐了。 你挂不挂?不挂我挂了。 做梦,我先挂你! 派对没有持续到太晚,码头的人一早做了船舶的接回工作,散场后施沐晨和秦浪挤进了才启未的车里,才启未先沿路送了女伴回家,之后将这二位运往他们来时的码头。这会儿,施沐晨坚称自己喝得有点多,赖在秦浪的膝盖上,透过天窗看着移动的夜空。秦浪推了他几次推不起,作罢。手也被施沐晨摸了去。他的手大而温热,温暖了他冰冷的指尖。 才启未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两人,女士的香水淡香还在,但他的心思却停留在后座上那个闲散的男人身上。倘若时光可以倒流,他想,那一切大概也还是一样。施沐晨这样的男人会将你迷惑,你却完全无法相信自己可以得到他。与他越近,安全感越薄。你浑然不觉就会像个女人一般猜忌、假想、惴惴不安。时至今日,才启未想,并非一场误会令他们分道扬镳,这误会更像是一个机会一次救赎,在你承受不来之前,让你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车到码头,秦浪移开膝头闭着眼睛貌似陷入深眠的男人,将他的头放平。才启未注意到秦浪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垫在了施沐晨的脖颈下。他看着秦浪下了车,绕到驾驶这一侧,轻声对他说:我去取车,等下再叫醒他。才启未点了点头。点了一支烟,他注视着不远处的码头与深得近乎黑色的海,又侧过脸去眺望着如缩影般的城市。它有点像极了以前他同施沐晨一起打过的游戏里面的场景,紧张激烈的气氛仿佛还包裹着他。城市是那样渺茫,码头是这般孤立。 “那女人不适合你。”随着一声打火机的脆响,才启未听到了施沐晨圆润浑厚的声音。 “我以为你睡着了。” “现在醒了。” “秦浪去取车了,但我看他之前也没少喝酒。” “我们可以吹吹海风,等酒醒再走。” “好主意。” 两人停止了交谈,车内安静下来。才启未凝望着涌动的海面,施沐晨仰视着繁星点缀的夜空。 “你对他是认真的?”半晌,才启未遥望着远处的某一点问。 “我就爱听你说话,好像只有你会相信我能对谁认真。” “大概是因为我感受过吧。” “注意啊,话题有点儿奔着伤感去了。” “可这不能证明你不是个混蛋。” “嘿!跟这儿等我呐!” “不说也罢。” “你说够了就不说了?” “我早够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老能想起安志光着膀子靠在你胸口的模样。” “我说了十万次了,他打球拉伤了,我不过是给他上药。” “谁知道呢。” 每一次都是这句。这句谁知道呢。每一次施沐晨也还是会为这句火大。就像才启未总是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的木然。 “操你妈的……” “给你个建议呗。”才启未碾灭烟回过了头。 施沐晨皱眉。 “别做的太好,人的欲望是无休止的。好有时候就是坏。” “呵。” 一支烟燃尽,施沐晨将烟蒂丢出窗外,坐了起来。秦浪的车开过来了,他拿了秦浪的西装外套,打开车门下了车。 “走吧,”施沐晨回头看向才启未说,“我的建议你也别忽视。” “你有什么建议?” “刚那女的,歇菜。” “你什么开始会看女人了?” “我只是看得清你而已。” 施沐晨上了秦浪的车,秦浪看着才启未开了出去,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视线的盲点里。 秦浪想起步,施沐晨按住了他的手,“咱们等会儿。” “嗯?”秦浪不解。 “你喝酒了,醒醒再上路。” “我很清醒,而且这条路上一般没有警察。” “没警察就值得你去冒险?” “有没有这么严重啊?” “陪我待会儿,看看海。” “一天你都看不够?” “看不够。如此瞬息万变,看多久也不会腻。” 交谈声停止,只有海涛的声音萦绕耳畔。施沐晨靠在副驾驶里,叼着烟,偶尔弹弹烟灰。良久,秦浪伸手过来覆盖在他手上,他便弯弯手指回握。 秦浪的目光向前,但眼角余光始终注意着施沐晨,他看上去跟往日不同,说不上来为什么,他身上竟带有些挫败感的味道。这东西跟他完全不搭,绝不是平素的施沐晨会流露出的神情。想问他,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也许他只是疲惫了。这一天下来,不累才怪。 施沐晨丢掉烟蒂凑近秦浪,唇吻上去,秦浪轻柔地回吻。不带一丝情欲色彩。继而秦浪的手臂环住了他,他也顺势将他揽进怀中。他们在彼此身上抚摸着,同样与欲望无关,却是如此地动情如此地贴近彼此的心房。唇齿相依间,安静得几乎静止的时间里,有什么东西被升华,又有什么东西被遗忘。 “我挺喜欢你穿西装。”施沐晨轻抚着秦浪的脖颈说。 “哦?为什么呢?” “哪儿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秦浪瞪视他,“我真讨厌跟你说话。” “那你喜欢跟我干嘛?” 秦浪以指尖顶开了施沐晨,“下去走走?” “行啊。你说往哪儿走,我就跟你往哪儿走。” 秦浪下车,施沐晨也跟着下来。他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沿着码头。不一会儿,水泥地面消失了,海岸线在眼前铺展开来。秦浪没有停住脚步,施沐晨也没有。脚踩上松软的沙滩,碎石子混在其中。这海滩一点儿都谈不上美,海藻混着垃圾埋在湿润的沙粒中,贝壳的碎屑一层覆盖着一层,既没有情调又令人嫌恶。他们走出很远很远,再远一些就是海水浴场的围栏。风景好了起来,就连漂浮在黑色大海之上若隐若现的防鲨网都像是具备了美感。秦浪走累了,向上,在离湿润沙地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海水浴场的探照灯偶尔扫过这边,世界忽明忽暗。 施沐晨走过来在秦浪身边坐下,两人静静无声,四只眼睛都凝视着面前拍打浅滩的海水。 “冷不冷?”施沐晨伸出手臂环住了秦浪的肩膀。 “还好。” “湿气挺重的。” “嗯。” “亲我一下儿。” “……你这都什么挨着什么啊!” “亲不亲?” “不亲!” “有骨气。那我亲你好了。” “喂……” 唇贴上来,秦浪想闪躲,施沐晨却禁锢着他,索要他的吻。推拒中,浅淡的吻从不间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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