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秦浪走到街角咖啡也没停下,拿着手里抄下的地址坚持不懈地打听。路人纷纷摇头,秦浪深感走投无路时,有个背吉他的男人擦肩而过,秦浪愣了几秒钟,慌忙追了上去——这……肯定是个明白人吧? 果不其然,对方点点头说知道,并很详细地跟他说了路线。秦浪道谢,男人摆摆手曰:“唉咳,谢啥啊,正好知道,刚从那边儿过来。是不好找,到了看见牌子不是直接进,绕一下往地下走哈。” 这时候男人刚好电话响,秦浪听见他不拘小节地笑骂:“你丫怎么比任伟还忙!电话响了不接接了不响!……我是没信号儿!回排练室取效果器刚出来!幸亏想起来了,也得亏都是熟人,人家帮我存了一天!”赶紧又谢过人家,秦浪麻利儿向目的地进发。 这次得明白人指点秦浪没走错路,尤其那个门头的提醒太贴心了! 在唱歌的小蓝第一个发现了门内钻进来的脑袋,紧接着严蔚也看见了。他们不约而同当作没见看,以沉稳排完这首歌。并同时决定一会儿揍这个搅局者一顿。 探着头的秦浪浑然不觉,看得津津有味——彭勃低着头专心弹琴的模样与平时的他截然不同。很酷。耳朵上成排的耳钉耳环此刻看上去也那么性感。 恍然出神间,音乐戛然而止,紧接着就传来一声很不友好的:嘛呢? 呷,好凶。看着皱眉瞪眼的男人,秦浪不禁后退了一步。 “问你呢。”男人摘下吉他走了过来。 “我……我找彭勃。” 彭勃刚点上烟,就听见了秦浪的声音,继而抬头看见了他,“不是让你等我嘛。”他跟在严蔚身后走过来,严蔚回头看了看他。 “我朋友。”彭勃自觉主动解释。 严蔚又看了看秦浪,彭勃这时候粗略地给大家彼此介绍了一把。 在过道里,彭勃抽着烟,秦浪四下踅摸着,间或揉揉眼睛。 “怎么了?老揉眼睛。” 听到彭勃关切地问,秦浪笑笑答:“下午看图看得太累了,看得越仔细反而越不信任自己。简直就是小时候那个最烦人的游戏——找错误。” “还排吗?”聪聪这时走出来问。 “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完事儿。”彭勃扔了半支烟,跟聪聪回去了。 秦浪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楼道里,也不好意思跟进去——毕竟没人“请”他进去,他们看起来都很凶悍。 “你情儿啊?”聪聪进去后斜眼看着彭勃。 “跟你关系大吗?” “我就是问问,你咬人啊?” 又排了两首歌大家才散伙,彭勃也没说不参加之后的酒局,这会儿忽然要先撤,大家集体把不满记在了秦浪头上。一行人鱼贯而出说说笑笑,却没一个人跟秦浪打招呼告别。秦浪有点儿别扭是肯定的。彭勃最后一个背着琴箱出来,冲秦浪笑了笑:“冷不冷?” 秦浪摇了摇头。 “我先把号码牌还了,然后给钱。这帮孙子就爱干脚底抹油的事儿。” 秦浪始终默默地跟着彭勃。他今天没开车,出来之后两人并肩而行,走出楼群到街上,秦浪招手打车,彭勃却一揽他去了不远处的24小时药店。秦浪匪夷所思的时候,看彭勃拿了眼药水。 “没那么严重……” “点点儿。”彭勃也不多说,拿去了收银台交钱。 餐厅彭勃一早就订好了,怎奈今天的交通实在让人崩溃,路上他不得不打电话请他们留位。给秦浪点眼药水也不太顺,秦浪总下意识闭眼,车还经常顿停,他仰着小脸儿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逗乐了彭勃。司机光顾着跟北京交通搏斗,一会儿骂人一会儿按喇叭。彭勃趁机偷吻了秦浪一下。 被拉到公园前秦浪有些呆滞,彭勃却推着他往前。 这是秦浪生平第一次跟公园内用餐——怎么说也有点儿奇怪。又不是逛公园饿了不得不凑合一下,哪儿有花钱打票特意去公园里吃饭的道理?彭勃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低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很好吃的。”秦浪用眼睛偷瞄着旁边一桌食客的吃食,瞧不出个所以然,倒是看着挺精致。 彭勃请秦浪点菜,自己只决定了几样老北京小吃。之后凉菜与小吃陆续上桌,秦浪只对沙甜的豌豆黄表示出了好感。彭勃感觉到秦浪对这些不感冒,不动声色地将不讨喜的小吃换到了自己面前。这餐饭,硬要秦浪总结突出之处,那估计就是宫廷式样的碗筷餐具了。他尤其讨厌芥末堆儿。 出来已经九点多,天完全黑了,两人走在安静的公园里,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秦浪新年后还得去大连,施沐晨这回也没能幸免,有些事还要自己亲力亲为。 到工体北路秦浪才真正开心起来,喧闹的舞池总让他钟爱。彭勃坐在一旁喝着酒,这类地方你不喝两杯,半透明的空气和人肉味儿就会让你倒尽胃口。说来也奇怪,要说演出吧环境更差,但却叫彭勃待得挺舒服。所以说,环境不是重点,人才是重点。就像秦浪不喜欢北京小吃,再好的宫廷氛围也不能改变这一现实。 半途接到朱炎一个电话,哥儿几个问他哪儿浪漫呢,彭勃答曰:胡浪漫。朱炎听出了迪吧特有的喧嚣,调侃着曰:您MIX呐?彭勃回他一句:你闲的蛋疼吧?之后,他们继续喝他们的酒,彭勃继续冷眼旁观着放纵的都市男女。Rave舞曲实在让人头脑发涨。
第八章 熊鑫这一天真的有点儿忙。哦,当然,更确切说,从昨晚就没闲着。 年底了,“一家人”一起吃一顿饭是历来的老传统。只是……熊鑫回到久未登门的“家”中,来开门的竟然是父亲的“小老婆”,她抱着孩子满脸堆笑。瞠目结舌地进门,父亲倒是泰然自若,两人坐在客厅说话,熊鑫一直在想一会儿等他妈进门,会上演什么样的场面。然后,没隔多久,门铃响。熊鑫跳起来抢在“小老婆”前面去开门,结果,瞠目结舌再次到来——母亲身边站着她英俊的男秘书。颓然地走回客厅,熊鑫发现自己又白纠结了,他愣是忘了他俩的默契:这顿饭正是二位斗智斗勇的舞台——看看谁能气死谁。这些年他们已经不吵了,以冷暴力再创新高。说实话熊鑫掉头就想走,奈何“小老婆”和“男秘书”一起招呼他坐下吃饭。喂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在“小老婆”炫耀自己一手精致的南派菜的同时,“男秘书”大谈“夫人”如何精明能干,又入股了什么什么公司进行了控股以及哪一家子公司要如何分拆上市等等等。对于前者,熊鑫想——你“妙手小厨师”啊?对于后者,熊鑫想——你“大富翁”啊你!可见这顿饭他吃得有多烦。吃了饭熊鑫就想走,奈何父亲硬要他留下,母亲也不甘示弱——约他明天单独午饭。熊鑫发现,他又一次沦为了父母竞争的筹码。晚上“小老婆”带孩子先上楼就寝,父亲与他聊了挺久,约好天暖和了一起打高尔夫;今天中午母亲也使出浑身解数与他攀谈,期间问及了他去德国的事,并表示出全力支持他任何形式的进修。 我对你们来说,到底是什么? 下午熊鑫又去了趟中国音乐学院,比他高两届的师姐现在作为讲师在那儿授课,前阵子她曾请他对一部歌剧的创作提出修改意见,熊鑫也没当作一回事,只晓得是师姐亲自拜托要重视。结果这部由学生创作的歌剧引起了热烈反响,不仅在几所学院演出好评如潮,年后又受邀作为新青年艺术节的开场压轴。师姐和师姐的学生们都很雀跃,趁着年底决定来个庆功宴。熊鑫说不去,可盛情难却,大家硬说他功不可没至少要来亲自看看演出。熊鑫推脱不过就去了,整个下午坐在学院内部的小剧场里,跟一帮比他年轻得多的孩子挤在一起。演出完他跟大家见了个面,一通寒暄与感谢。饰演女主角的是个娇小的女生,姓蓝,人看上去文静性格却很外放。由于他们都属于个子偏低的存在,两人还一起说了小时候惨痛的经历——要知道,如果你格外袖珍,九年义务教育时代就会是全班同学欺负的不二选择。 五点过半熊鑫慌里慌张出来,直奔市中心而去——施沐晨前天撞了车,虽然只伤及保险杠,那车也被保险公司拉走修去了。说好今天请他看柏林爱乐的演出作为一直以来他“盛情款待”的回报,每次也都是施沐晨接他,今次换把手吧。 三环堵得像八次车祸现场撞在一起,熊鑫听着交响乐幻想自己化身超人——不仅能飞,还能带人飞——彻底告别陆地时代。 施沐晨审阅着每天都堆积如山的文件、合同、PPT,一如往常的一个头两个大。越是心想着快点儿弄完,越是节外生枝。你们还让不让人活?频繁地看表,施沐晨惦记着熊鑫到哪儿了,堵车不、闷不闷。念及此处他就特别恨他那甩手大掌柜。就知道他又玩儿起乐队不是好事儿——绝对又会野得不着四六。看吧,本来归他的事儿又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你刚好几天你就给我来这套!再想彭勃说那话更运气——呦,您双料硕士,您有啥不能干的?你一人顶俩人——看吧看吧,你就没法儿跟“文盲”制气! 签完手里的文件,施沐晨看了看表,六点十分。跟熊鑫约的一刻。看来得让他稍等一下了。可转念一想……难得熊鑫主动张罗一次,要是因为自己耽搁了……可还有一份文件他必须拿出指示意见,明天就要讨论。 拿起电话,施沐晨左右思量,决定把工作带回家——要知道他一向鄙视这样生活的人,但今天真得不得已为之。 起身拿了外套,施沐晨出了办公室。往大门处走去,他跟迎面而来的秦浪差点儿撞个满怀。两人简单打了声招呼,秦浪就疾步而去了。施沐晨想:多雇俩秦浪,他肯定能实现办公自动化。 站在楼道里,电梯像是存心较劲,死半天不下来,施沐晨越摁它越往上走。频繁看表的同时,施沐晨意识到自己没救了。 最后他还是迟了十分钟才到楼下,下面却没有熊鑫的影子。八成是给堵路上了,施沐晨点了支烟,不愿打电话给熊鑫,显得他好像沉不住气在催促似的。 出租车来来往往,时而停下有人下车,但哪个都不是熊鑫。天儿挺冷,施沐晨穿的可真不多,可他就是死等,自己都觉得自己罹患了急性精神病,当然,还有爱情多动症。 忽而,一辆雷克萨斯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施沐晨刚要骂:你是不是还想停我脑袋上,那么大地儿你非挡我?却看见车窗放了下来,露出了熊鑫歉意的脸。 “快把我堵死了,上车吧,冷不冷?” 一瞬间施沐晨感觉自己有些神经错乱——这是熊鑫吗?怎么好像粘土手办,还带换模样的? 小家伙穿得相当正式,又不是要登台演出稍显夸张的那种。修身的一粒扣西装,妥帖平整的衬衫,一丝不苟贴身裁剪的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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