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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白天信誓旦旦可以带尹二少进来，结果庄园看门人异常严苛, 谁的面子也不给, 搬出叶海明的名头都没有用。 而尹二少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执着地非要进来庄园, 无奈之下, 富二代提出了一个办法, 钻洞。 偌大的庄园并非如皇城般守卫森严, 总有些漏洞——一个神似狗洞的洞。 洞口被茂盛的草木所遮掩，很难注意到它的存在，还是富二代点外卖，被拦在门外的外卖员发现的。 富二代小心且恭敬地守在洞口，“二少，您要现在进来吗？我已经把摄像头蒙住了。” 尹长雨扒开洞口的杂草，矮身越过了大洞。 富二代看得一愣一愣的，尹二少这姿态未免太自然了吧？ “呵。”尹长雨觉得好笑。自己年少时爬围墙，钻狗洞的事做的多了，爬窗撬锁打架也样样俱全，有什么好稀奇的。 就像他身边那群小弟一样，等见得多了就不觉得奇怪了。 只有尹念云，每次都紧张兮兮的，生怕他出什么意外，如果念云还在的话，应该就会忙不迭打开正门让他进来了。 富二代讨好道：“您住我房间吧，我和别的同事挤一挤。” “不用。”尹长雨压根没有去房间休息的心情。 小道路边支着秋千，他随意地半躺下，“你可以走了。” “啊？”富二代懵了，“那二少你呢？” 尹长雨懒洋洋地开口，“这里风景好。” 您不是为了修理那个尹永乐进来的吗？这又和风景有什么关系？富二代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了。 “我来休个假。”尹长雨很随意地说道，看不出来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听说这里风景不错，很宜居，到处都是花花草草，我就来了。” 富二代：“……” 赶走了富二代，尹长雨一个人瘫在秋千上荡漾，摇晃着旁边的枝头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所幸庄园面积够大，这里的晚上不在佣人的视野范围内。 其实尹长雨确实是抱着来给尹永乐找不快的念头来的。 不过这里风景很好，他临时改了主意，先休息一会儿，看看风景也不错。 念云应该也会喜欢这种风景。 夜风吹得很舒服，被花海包围着。 “喵！” 忽然一声尖细的猫叫打破了夜的宁静。 “簌簌簌……” 头上树梢晃动。 “滴，滴……”莫名湿漉的滴在脸上。尹长雨不得已睁开眼，手抹了一把脸，只见月色下，手上抹了一大块黑色。 猫叫声在头顶响起，尹长雨迟钝地抬起头，对上了黑夜中一双泛着碧光的瞳孔。 “喵呜……” 一只黑猫正不安地扒着摇晃的树枝，滴滴的墨色也正是从它身上滴落。 滴在尹长雨脸上，头上，在白衬衫上晕开了不均匀的黑色。 尹长雨恍惚地心想，今天可不是中元节。 “喵！！” 忽然间一声嘶吼，那猫跳进了尹长雨怀里。 尹长雨鼻息间瞬间充斥着熟悉的、浓郁的颜料气息。 他看着怀着湿漉的黑猫，一股冷意从头顶蔓延至脚底。 “露娜……” “月月。” 青年好听飘渺的声音由远及近。 黑猫表现得极为不安，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钻，尹长雨又僵硬旳扭头看去。 月色下，花田中，一个衣着斑斓，脸上沾着颜料的尹念云正微眯着眼看着他。 尹长雨心里顿时一咯噔，见鬼了。 双脚好像深扎根在了土地里，浑身泄了气，尹长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尹念云走近。 惶恐，害怕，不安，心虚……还是欣喜若狂？这些感受都没有，像与现实隔了一层膜，尹长雨什么也感受不到，脑子里一片空白。 “月月，过来。”尹念云轻唤。 “喵唔……”黑猫撒娇似的埋在尹长雨怀里。 再一次见到尹念云，是幻觉，还是魂魄，尹长雨不确定。 当那双冰冷的手碰到他手臂时，尹长雨终于有了几分实感。 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尹念云是来报复他的吗？ 你……”尹长雨试图开口，嗓子干哑生疼。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随便你处置，只要你能消气原谅我…… 你是不是还很恨我…… 都是二哥的错…… 骤然间空白的脑子疯狂涌入情绪，破碎凌乱的句子组不成成逻辑的话，他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当看到眼前人苍白无血色的皮肤，看到尹念云不言不语地从他怀里抱走了黑猫时，尹长雨终于感觉到了惶恐。 他宁愿尹念云骂他，吓他，打他，都好。 都好过这幅视他如无物的样子。 尹长雨伸出去一半的手悬在半空，“念云，对不起。” “嗯？”尹念云身上的白色睡衣又晕染开了一大片黑色的痕迹，他无心应付眼前人，只是梳理着黑猫身上纠结的长毛。 “是我错了。” 尹长雨丝毫不敢碰触眼前人，不管这是他的幻想也好，是鬼魂也罢，他都深深恐惧于尹念云的消失。 他无法接受尹念云以任何形式的离去。 不知道多少次惊醒于尹念云消失的梦，尹长雨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疯了。 时而是那场声势浩大的雪崩，时而是他不曾想象过的冬末初春的冰冷河水，时而是那场炽热的大火。 他无数个午夜梦回的忏悔，无人问津。 “念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二哥的错。”尹长雨说着便模糊了视线，滚烫的泪水滴落，冲刷着脸上的墨水，在脸上蜿蜒出狼狈扭曲的泪痕。 “是二哥错了，我不该意气用事，将情绪都发泄在你身上。” “我不该把你的玩具都砸坏……” “我不该毁掉你的画。” 尹长雨胡乱道歉着，言语间颠三倒四。这些话憋在他心头太久了。 他每天要强装正常，平静，将自己包裹进一个成熟的、理智的大人体内，向外界塑造出一种与本人不符的身份形象。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样有多么违和以及痛苦焦虑 他根本做不到，他根本做不到像大哥奶奶那样掌权尹氏，学不会念云的成熟理智。莫大的愧疚和悔恨无时不刻地吞噬着他。 他无时不刻地想起尹念云，在任何场合都会想起他。 时刻提醒着自己是个不成熟，不靠谱的哥哥，是害死了自己最亲近的弟弟的罪人。 自己就是个罪人，彻头彻尾的罪人。 “对不起，小云，念云……是哥哥不对，都是我这个二哥的错，要不你把我杀了吧，带我走吧。” “不，我不配当你哥哥，我、我从来没有承担起兄长的责任，我没有保护好你。” 在尹念云死后，他明明那么努力地模仿成年人的行事作风，在大哥走后努力撑起尹氏的一片天。 可他极力撑起来的镇定和体面，在见到尹念云的那一刻便碎了个彻底。 这个习惯事事都有人兜底，行事肆无忌惮的幼稚鬼，终于闯下了无法弥补的大祸。 第42章 第 42 章 ◎我不认识你◎ 眼前的青年白皙的面容上没有表情, 他缓慢而又用力地将抓着他衣摆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我不认识你。” 尹长雨浑然听不进去这话，“我是尹长雨，是你二哥, 你叫尹念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好像这些话说过三遍四遍十遍乃至百遍, 眼前青年就能被打动。 可是尹念云毫无动容, 胸口久违地涌上一股憋闷之意。 于是尹念云转身就走, 猫不安分地叫闹起来，被他压在怀里不准出声。 “你很烦，别跟着我。” 尹长雨听到这话，脑子“轰——”地懵住了。 尹念云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种话。这种嫌弃的姿态，以往是他的专属。 记忆中的尹念云是温顺的, 怯懦的, 仿佛会永远像只小兽一样坚韧地跟在他身后。 尹念云居然在嫌弃他, 躲避他？ 眼看着青年头也不回地走远, 尹长雨崩溃了, “难道你都不恨我吗？” 甚至连骂也没骂一句，言语间是漠然的满不在乎, 以及对他靠近的嫌恶。 尹念云不禁疑惑，为什么要恨？夜色暗沉, 他抱着猫走过曲折的回廊, 看迷失了方向的尹长雨喊着他的名字, 茫然又癫狂。 他不懂这个冒出来自称是他哥哥的人为什么会这么执着, 一而再地出现在他面前, 但是尹念云也不想去弄懂。 什么都不想, 凭本能活着, 这才是他最习惯的生活方式。严善亭 只要活着就好。 尹念云没有理会不远处焦急茫然的呼唤声，他朝休息的方向走去。 房间是亮着的。 打开门，尹念云不意外地看见了室内的项鸣。 项鸣正坐在电脑桌前，屏幕上显示的是监控画面。 “回来了。”项鸣没有回身，语气平淡的仿佛是日常寒暄。 “嗯。”尹念云挪着步子，小心地抱着猫进了浴室，然后犯了难。 他没给猫洗过澡。 打翻墨水的猫现在一身皮毛浓淡不均，不洗是不可能的。 “我来吧。”项鸣出现在浴室门口，手里已经拿好了清洗用具。 “嗯。”尹念云心虚地低下头，将黑猫猫送到项鸣手中，项鸣一手搂着猫，一手给浴缸放水。 “你也要洗洗。”项鸣看着尹念云身上的沾着的墨迹道，“洗完再泡个澡。” 尹念云把头低得更深了。 夜半很安静，只能听到哗哗水声，和窗户缝隙飘进来的风声。 “对不起项先生。”尹念云泡在热乎的浴缸里，脸红扑扑的，主动招了，“我不该半夜不睡觉。” 其实不是露娜爱晚上瞎跑出去，而是他这个主人晚上睡不着，经常晚上不睡觉偷偷溜出去。 项鸣在外给猫烘干，问道，“你失眠了吗？” 尹念云想了想，“好像是。” 他晚上不怎么犯困，在床上躺着几个小时总也睡不着。露娜是个夜猫子，晚上也不爱睡觉，特别活泼闹腾，于是一人一猫一拍即合，经常大晚上溜出去。 上次不小心被剧组的人撞到了，好像还把对方吓晕了，这次又遇到了那个自称是他二哥的人，还被项先生发现了他溜出去的事。 尹念云思量着，以后晚上还是乖乖呆在房间里的好。 项鸣：“难怪白天那么没精神。” 露娜清洗干净了被放下地，她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一溜烟钻回窝里没再出来。 尹念云慢腾腾地在浴缸泡着，想到项先生还呆在房间里，于是一拖再拖，泡到水温泛起凉意 “再不出来，是要在里面泡到长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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