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老太呵呵笑着,“你这孩子还是跟以前一样。” 尹长风笑了笑,笑意难达眼底。 尹老太:“我叫你来,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自从念云走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在她身边呆上几个时辰听她唠叨了。 长雨工作忙碌,脱不开身,唯有在外旅游的大孙子有这闲隙。 不过她这大孙子可不是健谈体贴的人。 尹老太:“你在外边儿旅游,都有什么见识趣闻,跟我说说。” 尹长风挑着说了些,最后说到那个画展,“……我瞧着不错,买了下来。” 尹老太:“那让我也瞧瞧。” 她顺口那么一说,却没想到尹长风真带了那幅画过来。 万紫千红在眼前铺开,朵朵艳丽的花儿向阳绽放,配色鲜艳大胆,明艳张扬,笔墨间洋溢着希望和生命之气。 “好、好……”尹老太看得心潮澎湃,赞不绝口,“画得真不错。” 看得差不多了,尹长风收起画卷。 尹老太忙拦下他,“再看一会儿,别这么快收回去。” “好。”尹长风停止了动作。 尹老太感慨:“长风,我怕是又糊涂了,这画让我觉得怎么看都像是念云画的。” 说完尹老太也不指望尹长风的回答。她这个孙子是个没有风趣,不懂浪漫的汉子,向来对念云的爱好不屑一顾,对画风又会有多少理解呢? 尹家还存放着不少尹念云的画作,大部分是尹长雨收回来的,还有小部分是尹念云未带走的画。 那是尹念云为数不多的在尹家留下的痕迹。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画珍藏重之。 尹长风带回来的这幅画有着尹念云画中较为少见的热烈和明媚,透着一种毫无拘束的外放气质,开得灿烂肆意。 尹老太也说不出来风格不同的两种画,为何会给她出自同一个画师的感觉。 毋庸置疑,这幅画很得人喜爱。 就连那一向对绘画不感兴趣的大孙子尹长风都将画买了回来。 尹老太:“长风,我想将这幅画挂在我房间里。” 尹长风却突然想起了念云的那盆向日葵,若是还活着,是否也能如画中开得灿烂? 尹长风将向阳而生的花画送给了长辈,他买了一包花种子。 . 房间里被打扫得很干净,一尘不染,看不出昔日的狼藉,只是太过于干净了,不沾半点人气。 阳台的东西倒是没怎么收拾,还摆着几个空的花盆。 说是空的也不尽然,其中一个花盆还束着一根干枯的枝,顶端的花苞已经风化,变得脆弱不堪,稍微用点力便碎成了轻屑。 尹长风将这个花盆清理了一下,枯枝捏碎与泥土混在一起化作养分。他选了一颗最饱满漂亮的向日葵种子种在了这个花盆里。 . “三少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佣人体贴地招呼道。 尹永乐瞥了一眼空荡荡的餐桌,“爸爸他今天也不回家吃饭吗?” 佣人:“是的,先生说不用等他,少爷您先吃。” “我不吃。”尹永乐没有胃口吃饭。 几个月时间下来,如他所料,网上对他的抵制逐渐弱了下来,虽然人气还恢复不到全盛时期,但起码在好转。 虽然他接触的合作十之七八都会黄掉,有点流量关注的节目都不会请他,但他没有灰心。 他肯定还有机会…… 果不其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最近他接到了一部电影剧本,那个角色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再合适不过。 尹家暂时还没有将手伸到电影剧组,他肯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好好表现自己。 这次回来尹家,就是为了和赵元信商量这事,如果赵元信能投资这部电影,那质量还能再提升几个档次。 关乎他翻身的一仗,必须打得漂亮完美。 总之他现在非常需要钱。赵元信曾坐上过尹家掌权人的位置,在公司一度和尹家分庭抗礼,没道理他现在会拿不出投资的钱。 “大少,晚饭准备好了。”佣人的声音将尹长雨从想象中拉回现实。 时隔数月未见的尹长风出现了,看也没看尹永乐一眼,只顾小心呵护着手中的花盆。 尹长风确实从未将他放在眼里,尹永乐暗暗咬牙,总有那么一天,他会将尹长风尹长雨之流通通踩在脚下。 赵元回来时已经远过了晚饭时间。当尹永乐跟他提及投资电影这事时,他显得很不耐烦,“怎么光问老子要钱,你的钱呢?” 尹永乐忍住白眼:“你不都清楚吗,毁约赔了。” 赵元信:“你不还有一亿吗,怎么不见你用,怎么,要在国外存着养老吗?” 第34章 第 34 章 ◎花在喜欢的人身上◎ 赵元信只从他经纪人那得知尹永乐有一亿元, 但并不清楚其来源。 赵元信很费解,前段时间尹永乐被全网抵制谩骂,面临巨额违约赔偿金, 变卖了不少资产都没有动这一亿。 现在,尹永乐也只是语焉不详地说道, “能不用就不用。” 赵元信笑道:“那你就继续折腾吧。” 反正他对尹永乐的娱乐圈事业相当不好看, 也不理解尹永乐这份执着。 尹永乐明白, 拉赵元信投资是无望了。而他现在正是最缺钱的时候, 想到自己在导演面前夸下的海口,尹永乐一阵头疼。 叶海明导演有着文人的清高傲气。在如今向钱看齐,商业大片横行的时代,他是基于作品本身,在质量上臻于完美, 不迎合市场的极少数之一。 这样的导演才会选择现在负面舆论缠身的尹永乐。 虽然出过几部口碑票房双收的大热片, 但叶海明导演的作品终究是叫好不叫座占多数, 前两部电影才勉强回本。 这次筹备的新片自然也是拉不到多少投资, 要达到叶海明理想中的质量, 本钱还远远不够。若是没有质量保障,他宁愿不拍。 尹永乐思及自己当前境况, 各种合作终止,被无限期雪藏, 人气猛跌, 曝光约等于无, 他真的太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了。 “喂, 叶导, 有空出来吃个饭吗……对, 投资的事有着落了。” . “你以后想做什么?” 在尹念云有限的记忆里, 有人曾问过类似的问题。 尹念云坐在项鸣身旁默默抿着杯果汁,周边觥筹交错,陌生的面孔聊着他们熟悉的话题。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尹念云脑子茫然一片,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根本没想过“以后”。 他的人生没有规划。 在众目睽睽之下沉默不吭声,是件很没礼貌的事。 尹念云并没有失去对外界的感知,他能看到那位提问的女士眼里包涵的善意和鼓励。 只是项鸣需要他,他就会活下去。 至于是以什么方式活着,尹念云没考虑过。 每当他稍微思考未来或者是跟过去的相关时,就会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茫然和虚无——空白的记忆,没有任何信息可供参考。 “小云,你是不是没想过‘未来’?” 项鸣拉着他离开了那场聚会,脸上是笑着的,却带着歉意。 尹念云不懂为什么向来潇洒恣意的项鸣会对他露出这种表情,落寞失意地就像那天他们迎着傍晚的凉风,项鸣对他说活下去时一样。 此刻面对项鸣的提问,他只摇摇头,道:“项哥,我不知道。” 尹念云真的不知道。 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并不完全呆在庄园里,项鸣带他去过不少地方,就像承诺里那样,他们一起旅游,用笔一一记下沿途的故事。 每每到了新的旅游景点,项鸣问他是什么心情感受,喜不喜欢时,尹念云都很茫然无措。 他能感知到旁人的情绪,却唯独没有自己的情绪。 自己的情绪感知好像隔着层朦胧的屏障,天然地被隔绝开来。 因为总回答不上类似开不开心,下次想去哪里的问题,尹念云只好委婉地表示:这些都不重要,只要项先生开心就好。 但项先生听了这话后并没有开心的样子,而是很认真地跟他说:“你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而后他们便停止了旅游,不再天南海北地走,而是在庄园附近的城市闲逛,品尝一些特色小吃,或者只是一座看起来很漂亮的桥,时时很漫无目的地并肩散步。 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聚餐。 项鸣说这些都是他的朋友,特地找他玩的。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乍一看像是旅游团。 他们感情很好,年龄的差距也没有产生多少隔阂感,饭桌上聊得特别投入。 年纪大些的还很会照顾人,给尹念云夹了好几次菜,将饭碗都堆得高高的。几个热心的年轻朋友也好几次将话头给到了尹念云。 尹念云将菜都埋进了白米饭里,什么都说不上的自己就好像饭碗里的菜,埋的很深,存在也很明显,很突兀。 “小云,我好像太自以为是了。”项鸣有些无奈和懊恼。 这么自信的一个人,也开始了自我怀疑。 这段时间他试图唤起尹念云的求生欲,做过不少事,为了防止小云再受过去牵绊,他带他旅游见识新事务,结识新的朋友……鼓励小云再拿起画笔,无拘束地创做……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效果。 小云还是那副模样,对一切都可有可无。 好像除了为自己活下去这个承诺外,没有任何事物是尹念云在意的,是足以让他产生活下去的力量的。 这种无力让项鸣罕见地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到底要怎么做,小云才会真正地开心呢? 尹念云看出了项鸣正在困扰中,他露出个笑,“项哥,我们先回去吧,太阳好晒。” 阳光的照射下,青年越发白皙,近乎透明的白,青紫色的血管似乎都要透过薄脆的皮肤。 项鸣握住青年的手,凉凉的,像一块冷玉,他道,“小云,医生说你得多和外界接触。你能接受庄园部分区域租借给剧组拍摄吗?” 尹念云:“可以。” 项鸣:“可能会有你过去认识的人。” “嗯。”尹念云无所谓地点点头。 今天下午正好是医生来庄园会诊的日子。 这位一头齐肩短发的女士姓罗,她和往常那般严谨,为尹念云做了检测。 结果显示身体上健康了不少。 李叔拿着报告,语气欣慰,“小云已经没有那么贫血了,体重也增长了好几千克,胃也没有那么娇气了……” 项鸣神情淡淡。 罗医生和李叔解释完体检报告后,又和项鸣聊了聊。 准确来说,其实是项鸣有话想跟她说。 罗医生很为难,“项先生,您应该明白,这种事情不可能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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