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永乐顿时连连倒退数步,就好像那些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被吓得面无人色,惊惶失措。 尹念云死了,怎么可能? 一定是骗局,尹念云怎么可能会死? 尹永乐怎么也无法消化这个消息。 尹念云不能死——脑子里执着的只有一个想法,他又跌跌撞撞地冲上前,双手颤抖,动作格外笨拙,试图打开木盒用以确认什么。 “三少!”管家来的好巧不巧,看见的就是这幅荒唐的画面,吓得忙叫佣人把人拉走。 “放开!”尹永乐极力挣扎着,他不相信尹念云会这么死去,里面绝对不会是尹念云,就像之前雪崩现场那个裹尸袋,只要打开看了就知道…… 只要打开看看…… “三少,人死不能复生。” 尹永乐:“放屁!凭什么说这就是他?骨灰盒谁都可以买,随便装点什么糊弄都行,凭什么说尹念云死了?” 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盒骨灰就是尹念云呢? 凭什么说尹念云死了? 他不信!! 尹永乐死死地盯着桌案上的骨灰盒,越看越觉得刺眼。 随即他想到了刚才那通电话,好像尹长雨被绑架了?尹永乐顿时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他是不是被尹长雨藏起来了?” 管家叹气,感觉无比荒谬,“三少,您冷静点,二少他,他可能是被绑架了。” “对,和尹念云一起被绑架了,劫匪刚才给尹长风打电话要赎金,一亿赎金。” 尹永乐隐约觉得记得刚才电话里出现了尹念云的声音,尹长雨还喊了尹念云的名字,如此越想越觉得没错,脑子里终于理出了较为清晰的线。 “不就是一亿赎金吗,”尹永乐毫不犹豫地准备转账,“我有。” 只要能把尹念云赎回来。盐善町 管家看尹永乐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怜悯,他向佣人使了使眼神。 尹永乐只感觉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山的另一边升起浓烟,冲天的烈火比西边的残阳余晖还要浓烈几分。 山下停满了车,各类警笛声响彻山间云霄。 “不可能找不到,他就在里面!” 尹长雨沙哑的声音透着绝望,苦苦哀求,“真的,你们再找一下,他腿走不动,肯定还在里面……” 救援人员为难且同情,这是一座废弃的工厂,原本就留着不少易燃物,平时只有流浪汉和社会青年踏足,鲜有人注意,蔓延到那么大的火势才等到消防,如果里面真有人,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我家、我……”话说着猛地卡壳了,尹长雨本想说我家很有钱,只要你们救他,我可以给你们很多钱。 然而事实证明家里就算有再多的钱,和他本人并没有多大关系。 尹长雨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 他是如此自信,如此信誓旦旦能用钱救下尹念云,然而怎么也凑不到一亿块钱,放下脸面哀求,给不给钱却是尹长风的一句话的事。 明明说了能带尹念云离开,口口声声说会保护他,给了尹念云承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尹念云被劫匪欺辱,看他被淹没在火海中,事实是他这个尹二少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那么滚烫炽热的火焰,那么窒息的浓烟,尹念云难道你就不怕疼吗? 有什么可说谢谢的? 为什么撑着走不远的双腿找刀和水,我需要你的帮助吗? 为什么在最后要推开我? 明明我才是哥哥,明明是我该保护你的! 你会不会……恨我? 尹长雨有太多的不解和不甘,浓烈的情绪如烈火般将他吞噬,反复炙烤质问。 喷涌而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扭曲了眼前的火光。 “轰隆——”一声,楼塌了,大火彻底吞噬了这座工厂。 手背青筋暴起,尹长雨对指甲深陷进肉里的疼痛恍若未觉,他就这样呆滞望着火势减弱,眼里的光也逐渐消失。 “我就是个废物……废物!!” 攥紧的拳头死命砸向地面,经过处理的烧灼伤口被刺激开裂,鲜血溢出扭曲成狰狞可怖的纹路。尹长雨呢喃,“我是个什么也做不到的废物……” “你确实是个废物。” 一双沾着泥灰的皮鞋出现在眼前,尹长雨恶狠狠地抬起头,“滚!你现在来还有什么用?” 尹长风看着眼前这场大火,麻木的眼神里透出了几分茫然,“我来看看。” 来看看尹念云是不是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改了错字,应该没人发现吧(探头 第29章 第 29 章 ◎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尹长风定了定神, “起来,趴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现在这个结局你满意了吧?”尹长雨忽然没头没尾地说道。 尹长风:“你抽什么风?” 尹长雨:“我说尹念云死了,就死在这火场里, 你满意了吗?” 尹长风眉头拧得死紧,“你脑子清醒吗?” 尹长雨咬牙切齿:“我非常清醒, 从没有这么清醒过, 拜你所赐, 拜自己所赐……” “但我不会感谢你的, 你也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之一。” 若是没有今天这一遭,尹长雨不会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无能和盲目。 尹长风很意外,他本以为会迎接尹长雨失控的怒火,他这个不省心的弟弟会和往常那样将所有错误归结于他人,肆意地发泄情绪。 尹长风本已经做好了冷眼旁观尹长雨发作的准备。 “尹念云死了。”尹长雨又重复了几遍, 魔怔般道, “死了。” “就死在我面前。” “够了。”尹长风听得刺耳。 “怎么, 你不相信吗?”尹长雨站起身, 直愣愣地盯着尹长风, “你不是说能把他找回来吗,你不是说他没死吗?” “其实我早就找到他的下落了, 就在鸣山疗养院,他不知怎么受了伤, 也不记得我了。” 尹长雨仿佛为了证明什么, 全盘托出自己隐瞒的事实, 执拗地诉说着, “他和以前一样傻, 说不记得我, 却敢一个人来见我。” “我想带他走, 给他安排更好的生活……” 尹长风听他说完,只冷道:“你怕是得癔症了。” 尹长雨也冷笑:“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根本就不关心他。” 尹长雨承认自己的无能,可是尹念云不该因为他的无能而死,他忍不住假设,如果尹长风及时给了劫匪赎金,亦或是尹念云出声祈求,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呢? 尹念云是否就能活下来,然后按着他设想的将来走下去呢? 尹长雨控制不住自己去幻想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因为幻想中尹念云活下来的可能性太大了,有太多活着的希望了。 偏偏事实走上了他最不愿意接受的极端结局。 面临生死危机时,尹念云甚至不愿意出声向尹家求助。真是因为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吗?尹长雨想不通。 他只能从自己身上,以及从尹长风身上找原因。 尹长雨问:“你说他会恨我们吗,会恨我们这两个不负责任的兄长吗?” 尹长风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尹长雨猜不到尹长风的想法,只是对尹长风这幅事不关己的冷漠姿态,厌恶到了极点,“我说,尹念云死了。” “尹长风,你最听话乖巧的弟弟死了。” 尹长雨一拳打在尹长风那张可恨的冰山脸上,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愤愤然:“说话啊,你不是很自信能找到念云吗?” “嗯,我知道。”尹长风出奇地平静,准确来说是麻木,用一种莫名不得已的挫败语气说道,“我知道了。” 尹念云真的死了。来之前寄渺茫希望于此的自己,天真可笑的似乎和尹长雨没有区别。 尹长风擦掉嘴角的血,转身离开。 身后余烬细细燃烧的滋滋声响与记忆中少年时那阵雨声有些相似,尹长雨在骂他,一如当初他牵起尹念云的场景。 只是今天没有下雨。 没有那个怯怯躲在他身后,满眼感动和崇拜地喊他大哥的孩子。 一辆跑车擦肩疾驰而过,尹长风感觉眼里的景象被飞车无限拉长,变得扭曲不清。 闷闷稀碎的声响在耳中作响,像那天的雨,充斥在鼻息间的却是不详的焦糊气息,空气中飘的不是雨丝,是细腻的灰烬…… “尹大少!您怎么了?” 有人关心地喊他。 “嗯,你只要乖乖听大哥的话跟着我身边,保管他们不敢再欺负你,你是我罩着的人。” 少年是如此的自信和正义。 “呕……”尹长风终于失去了力气,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止不住地干呕。 . 碾着傍晚的余晖,跑车一路开到了山顶。 车窗缓缓降落,争先恐后溢进来的凉风吹乱了青年本就不齐整的发丝。 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探来,替他捻走发梢的一撮焦灰。 “小云,我的飙车技术怎么样?” “很冷。”青年实话实说道。他身上的衣服是残缺的,布着烧灼的痕迹,幸的是面积并不大。 只是掩在布料下苍白的皮肤被烫得通红灼痛,冷热交替之下,达到了一种其妙的平衡,将痛楚消抹了大半。 “那小云是怕冷,还是怕热?” 青年想了想,低头回答道,“我不知道,项先生。” “过度的冷和热都是会致死的。”被称呼为项先生的男人长相俊逸,钻石般清澈的眼睛笑吟吟的,很是惹眼。 “我把你从雪山上捡回来时,你也是这么个回答,当真是一问三不知。” “不行,你必须跟我如实招来。”项鸣把青年揽进怀里,“你是不是想毁约了?” 青年问:“我和项先生做过什么约定?” 项鸣微诧,“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吗?” 青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项鸣捧起青年的脸,“在我这里,你没有‘对不起’的时候。” 他无理地说道,“你就是对的。” 青年不理解地眨了眨眼,柔软的睫毛如小刷子般轻轻扫过项鸣的手指。 项鸣很认真:“以前你我约定过,有机会的话我们一起游遍五湖四海,名山大川,将所见所闻都记在你的画册里。” 项鸣蹭蹭青年乱糟糟的脑袋,黏黏糊糊道,“有很多人喜欢你,我也喜欢你,小云,你不要走。” “那我把画画完给你。”青年开口道,“我没打算走。” 项鸣:“你也没打算活着,对吗?” 青年张了张唇,习惯性地用沉默表达意愿。 项鸣:“你其实能从火场里出来的。”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将人带出,结局毫无悬念。 “嗯。”青年没有否认。他罕见地叹了口气,“我没有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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