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春日里的草木萌发,而是烈日下最明艳的向日葵。 夏时骄傲的扬起下巴“吹嘘”自己。 “怎么样,这些可都是我之前的画,有没有被我的专业水平所折服?” 梁翊装作第一次看到他的作品,两手鼓了鼓掌,表情认真的夸赞他。 “简直惊为天人。” 夏时把下巴扬起的更高了,对梁翊的吹捧十分受用。 逛着逛着,画展展示场地的一位工作人员找了过来,表示要和夏时进一步商量一下其他画作的展示工作。 夏时只好和梁翊去了另一部分还未对外开放的展区,只是还没有和负责人开始沟通,夏时就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那里展示的画作和他平时的绘画风格完全不同,没有了色彩的对撞,而是一致运用了光影手法,整体画面由热烈转为恬静。 这些画作也同样落入了梁翊的眼睛。 这些画,他从来没有在夏时的画室看到过。 暖色的基调配合着极简的线条,却轻松勾勒出了作者的感情。 不同作品光影与背景的变化里,只有一个中心永恒不变,那就是一个人物的侧影。 人物被神化晕上光影,他的五官模糊,勾画里依稀能看出来轮廓。 但梁翊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 这是夏时风格的突破,任谁都能看得出作者对画中人的深情。 夏时也看出来了,但是他不敢说,并且疯狂祈祷梁翊千万不要发现这一点。 他也是才刚刚发现自己在失忆前画了这些作品。 那么画中的人,只可能是他那没有印象的前男友。 紧张过度之下,他根本没有发现画中人的梁翊的相似度有多高。 在他的视角中,他正在带着现男友欣赏自己对前男友爱的产物。 虽然自己对前男友没有了印象,但是万一梁翊在意怎么办。 该死,早知道就不喊梁翊过来了! 他正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就听到梁翊声音平静的问负责人。 “请问这一分区的主题是什么?” 负责人礼貌一笑,说了声:“爱神。” 哦豁,爱神。 夏时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很难解释。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梁翊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在他和负责人商量事情的时候,梁翊也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些画。 男朋友开明大度是好事,但是遇到这种情况都这么反应平淡,夏时心里反而还有点不爽。 梁翊怎么都不吃吃醋的,倒是问问我啊,该不会一点都不在乎吧! 丝毫不知夏时心理活动的梁翊还在细细欣赏着画。 爱神,夏时将自己化作了他画作中的爱神。 梁翊突然惊觉,夏时当时曾那样爱过自己。 他面上平淡如常,心底却早已情绪翻涌,一种难言的情绪弥散在他的心头。 还好,还好他们现在又在一起了,尽管这是因为他对现在的夏时采取了隐瞒欺骗的手段。 夏时恢复记忆后发现自己骗了他一定会生气的,他开始想要逃避这一天的到来。 过了十几分钟,夏时和负责人的事务已经敲定,他和梁翊一起往外走,两个人对刚才看到的画作默契的不再提起,而且聊起了一些别的话题。 到了晚饭时间,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一家预约好的网红餐厅。 这家餐厅环境新潮,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小活动,而今天则一直显得普普通通。 夏时有些失望,吐槽道:“小活动不会都只是噱头吧。” 梁翊安慰他:“至少味道不错,一会儿我们可以去夜市玩一玩。” 说罢,他招招手示意结账,却没想到小活动才刚刚开始。 服务员将一张印有高考数学习题的试卷放到他们两个人面前,微笑着说:“成绩越高折扣越多,只有及格才能够离开哦。” 夏时后悔了。 这个活动还不如没有,他对数学完全一窍不通啊! 他求助的看向梁翊,却看到梁翊拿过试卷就开始做题,一脸波澜不惊的沉稳。 没过多久,梁翊收笔,服务员惊喜的说:“居然是满分,二位可以享受五折优惠!” 最后,他们被打了半价的折扣走出了餐厅。 夏时一脸敬佩,在一边叽叽喳喳:“居然是满分,梁医生你也太厉害了吧!” 梁翊笑了笑,淡淡说了句:“没办法,做过的数学题太多了。” 就在这时,梁翊的手机突然来了一通来电。 梁翊看着号码,表情僵硬了一瞬,接通电话后,脸色也没有明显好转。 直到通话结束,他对夏时说:“医院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你先回家吧。” 夏时有点不高兴,但还是表示了理解,他想送梁翊过去,却被梁翊拒绝。 梁翊站在原地,看着夏时开着自己的车离开,随后打了一辆出租车。 不过他撒谎了,他的目的地并不是医院。 “师傅,去桐江路108号。” 遖峯
第21章 桐江路108号,本市的精神病院之一。 病床上,一个头发斑白、形容憔悴的女人静静地躺在那,她的手腕裹着厚厚的纱布,隐约还能看到血迹。 梁翊站在旁边,无声的看着眼前的画面,他面无表情,眼神深邃,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一旁的小护士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说: “梁先生,今天蒋女士受到刺激,突然情绪失控摔碎了玻璃杯要割腕,我们的医生已经紧急救治过了,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 梁翊点点头,声音略有些疲惫。 “好的,我知道了,我想自己在这陪她一会儿。” 病房的门咔哒一声关上,梁翊的肩膀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女人,这个折磨了他十余年的母亲。 比起夏时和谐美满的家庭,梁翊的童年生活完全的形成了他们的对照组。 从有记忆起,他对父亲的印象就很模糊,只记得那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似乎总是在生气,每次回到家来,总是会和母亲大吵一架。 而这个时候,幼年的梁翊就会躲在厨房的小小角落寻求安全感。 每当看到别的伙伴和他们的父亲在一起时,他心里也会生起对父亲的渴求,可是他的父亲,却只会闹得家里不安生。 日子一久,次数一多,他开始从起初的渴求父亲回家,变成期盼父亲千万不要回家。 他不想再看到母亲伤心痛哭了。 直到有一天,他放学回家看到了父亲从家里正要外出,令他惊奇的是,父亲竟然罕见的对他露出了关心的表情。 他摸了摸梁翊的头,似有感慨着说: “好孩子,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或许是父亲的温情给了他勇气,也或许是出于孩子对父亲的孺慕,他兴奋的脸都有些涨红,兴致勃勃的想要和父亲分享自己今天在学校里都做了什么事。 可是还没开口,楼下就传来了两声突兀尖锐的鸣笛声。 他接着栏杆的缝隙向下看去,一个穿着大红连衣裙,烫着精致卷发的女人斜靠在车门上。 “你怎么还没好呀,说好了要带辰辰去吃麦当劳的!” 辰辰? 梁翊这才注意到,女人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小男孩,看上去要比自己小一点。 但也只是小一点而已。 梁翊忽然明白父亲为什么总是不回家了。 他的父亲蹲下身子,往他的手里塞了五百块钱,慈父样的叮嘱他: “往后要好好学习,听你妈妈的话。” 他起初的兴奋一下子荡然无存,下意识的攥住打算离开的父亲的衣角。 “爸爸,你要走吗?” 他有预感,父亲如果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是父亲还是掰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了向楼下那对母子走去了。 夕阳余晖里,父亲和那个女人牵着孩子,三个人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 多么温馨的场面,梁翊曾经幻想过那么多遍,如今终于看到了,只是画面的主角却不是他。 他忽然很想哭,却使劲吸了吸鼻子忍住,将手里的五百块撒了出去,冲着父亲的背影大声喊: “谁稀罕你的钱!你要走就走,反正我本来就一直没有爸爸!” 梁翊父亲的脚步顿时停滞,他想要回头,却被身边的女人扯了扯衣袖。 他终于没有回头,向着没有梁翊母子的生活走去了。 梁翊走到家门前,隔着房门,他又听到母亲在哭了。 看到梁翊回家,他的母亲眼眶红肿,一看就哭了很久。 小小的梁翊想要去擦掉母亲的眼泪,告诉她她的身边还有自己,可是母亲却一把推开了他。 梁翊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呆呆的看母亲用愤恨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如果你再优秀一点,你爸爸就不会这么狠心抛弃我们,你为什么不能再争气一点!” 突如其来的指责让梁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父母的话有着不可怀疑的权威。 原来,原来是因为自己不够好,所以爸爸才不要他们的吗? 被父亲抛弃时没有流出的眼泪在此刻涌了出来。 他哭着说自己错了,再也不敢了,说以后一定会给妈妈争气。 他想拥抱自己的母亲寻求慰藉,却一次次的被母亲所推开。 直到最后,母亲才露出怀抱接纳了他。 她在他耳边咬着牙齿说:“翊翊,妈妈只有你了,你绝对不能让妈妈失望。” 从几岁,到十几岁,梁翊进入了完全高压的生活。 获得满分时,母亲会高兴的握住他的手说:“没错,保持下去,你爸爸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可如果没有获得满分,迎接他的便是责骂和耳光。 他的母亲会登时变得歇斯底里,会用力扯着他的衣领嘶吼尖叫。 “废物!废物!你爸爸会离开都是你的错!” 然后在将他打的浑身是伤后,痛哭着跌坐在他身边,诉说自己心里的懊悔和早已重复了上百遍的不幸。 这个时候,梁翊就会反过来安慰他的母亲。 “妈妈,我不疼的,你别哭了。” 他想,他的母亲曾遭受过创伤,有时需要发泄发泄也很正常。 他有时也会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优秀一点? 直到十四岁,他在雪天被推下了楼梯。 首先恢复意识的是他的听觉,两个人在他附近小声聊天。 “造孽呀,我早就看蒋艳萍整天阴恻恻的,谁能想到连自己的儿子都下得去手。” “你说,她不会是疯了吧?” “难说,反正人被警察带走了……” 原来是隔壁的邻居阿姨,梁翊昏昏沉沉,再次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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