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诚恳,“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们这行最重视就是信誉和人脉,如果是有人介绍,我真的要包个大红包。” 桌子对面,是一个斯文儒雅的年轻男人,他得体笑着,“陶总,我也实话告诉您,我不清楚。” 陶明奚笑容一愣,秦助理又说:“您想知道答案请跟我来,我老板在隔壁包间等您。” 与此同时,陆溯关掉外间的监控,听到叩门声,他端起咖啡杯,“请进。” 秦助理推开门,他并没有进来,抬手请陶明奚,“陶总请。” 陶明奚云里雾里的,若非对面的珠宝收藏家都是业内鼎鼎大名的人士,她简直怀疑她进了杀猪盘。 尤其她往包间里瞟了一眼,只看到一名黑衬衫穿着的年轻的、英俊男人。 陶明奚忐忑进去,陆溯放下杯子,微笑说:“陶小姐,不必紧张,我请你来,只是想打听一点事,请坐。” 秦助理关上了门,陶明奚在陆溯对面坐下,几分戒备几分疑惑,“您想打听什么事?” 陆溯推了一张名单过去,“我想知道,这上面少的名字。” 陆溯查过陶明奚,一中毕业,现经营竟松拍卖行。 他回国次日,宋明彦曾邀他去参加一场公益拍卖会,举办拍卖会的拍卖行,就是竟松拍卖行。 以竟松拍卖行的资质,当时完全没有能力承接那场公益拍卖会。 背后牵线的人,却是M国一个职业经理人。 明面的几个人,没一个跟徐回周有关系,私下,每一个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像眼前这名女士。 陆溯眸色深不见底,他看着陶明奚望着望着名单瞬间惨白的脸色,淡淡问:“陶老板,有答案了吗?” 陶明奚眼眶红了。 她望着名单上的41个名字,视线逐渐模糊了。 部分名字她早已陌生了,但她认得出,这是她高一入校时,高一三班的学生名单。 唯独少了一人。 这时一张纸巾递过来,陶明奚低头接过,“谢谢。” 她转过脸擦干眼角,再转回去,又恢复了干练的模样,“回答之前,我能先问一嘴,您打听这个做什么吗?” 她又补充,“您不方便回答,我也会告诉您。”妍单汀 “我在找他。”陆溯回她,他微微笑着,“他对我非常重要。” 陶明奚怔住,窗外大雨洗刷着玻璃,但隔音太好,隔绝了所有的雷雨交加,包间里安静无比。 片刻,陶明奚轻声说:“黎湛。名单上,少了黎湛。” 陶明奚永远记得,第一次见黎湛,是高一开学那天。 早上的太阳特别美好,她和初中一起考进来的朋友找了张桌子坐着,叽叽喳喳畅想着接下来的三年高中生活。 两人聊正欢,周遭冷不丁安静了,是那种瞬间安静,她朋友也张大眼,望着前方狠掐她手,她都快冒泪花了。 是校长,还是教导主任来了? 陶明奚呲牙咧嘴回头,然后便保持着狰狞的表情,傻傻望着走进来的男生。 男生背着书包,头发修剪得很整齐,穿着白衬衫,黑色长裤,黑色帆布鞋,安静走过讲台,在靠窗的空位坐下。 阳光微风从敞开的窗户照在、拂过他柔软的发梢,陶明奚现在依旧觉得,那是她一生见过,最美好的画面。 鬼使神差,她掏出手机飞速拍了下来。 没关快门声,男生侧脸看向她的方向,那一瞬间陶明奚四肢都不知道怎么动了,就那么尴尬地举着手机,镜头还对着男生。 完了……她绝望想,开学第一天就社死了!她现在转学还来不来得及? 然而男生很快转回去了,没有任何动作,没问她为什么偷拍,也没当众要她删除照片。 陶明奚心脏跳得咚咚响,终于恢复了力气,快速把手机藏进了桌肚。 回忆时,陶明奚脸上又露出少女般的羞涩神情。 陆溯搁杯子的动作重了些,陶明奚就回神了,她不好意思地挽了下头发,“抱歉,我走神了。” 她继续说:“那时高二还要分文理班,我又和黎湛在理科一班成为了同学,他成绩非常好,就算在学霸如云的火箭班,他也稳坐第一。” “他外表看着很冷,但其实很温柔。”陶明奚说,“经常有同学去问他题,他从不拒绝。” 陶明奚又想起那一次,那唯一一次。 月考刚发下物理卷子,她考得不理想,有一题老师讲解了,她还是没懂,终于她鼓起勇气,走向了那个她一直想靠近,却不敢的那个人。 她心脏猛烈得快要从嘴里蹦出来了,她竟然结巴了,“可、可以——” 她紧张到说不下去,双手不由自主发抖。 好丢脸!可是控制不住! 她生气地抿住嘴唇。 “可以。”这时黎湛接过了她的试卷,认真看着,“是第三题不明白吗?” 黎湛的声音很好听。 每次英语课,老师都会点他起来念一段原文,陶明奚总是听得很认真。 现在那清明干净的声音在和她说话,陶明奚脑袋里嗡嗡的,扯回试卷红着脸跑走了。 “陶老板,跳过你美好的爱情。”陆溯微笑,“说后面的事吧。” 陶明奚脸红了一下,随即就落寞了,她端起咖啡,失神喝了一口,放下说:“高考结束,黎湛不出意外成了市理科状元。” 她双手用力握着咖啡杯,“意外的是,两个月后,他自杀了。” 陆溯眼神冷下来,“自杀?” “他去旅游。”眼泪掉进杯子里,在咖啡里荡起浅浅的涟漪,陶明奚这次没有擦掉了,她像是望着咖啡,又似乎没有,“他的朋友带回了他的遗书,我没见过,只听说黎湛是自杀。” “我不信。”陶明奚抬头,十年时光过去,她眼里还是如初的坚定,“如果你见过那时的黎湛,你会和我一样,坚信他不会自杀。他是那样坚韧,努力学习,热爱生活。” 陶明奚指着杯子,“学校运动会,我看到过他在一次性纸杯上画运动员的Q版小人,给他们惊喜。每天早上,他永远第一个到校,他的成绩从来不只因为他天才,他是那么努力。” “他家庭条件不好,但每天会喝一瓶牛奶,吃一个苹果,他那么认真活着,怎么会自杀?” 陶明奚眼里再次泛起泪花,“我相信他现在一定还在某个地方活着,一定。” 陆溯眼里看不出情绪,等陶明奚心情平复后,他问:“他自杀的情况,你还知道别的吗?” 陶明奚摇头,不过很快又点头,“当时有一个记者加过我们班级群问情况,我马上加了他,他说过段时间会申请去黎湛自杀的地方调查。” 陶明奚回忆着,“只是我等了很久,那名记者也没消息,他的□□注销了,班级群也解散了。” “学校或许是为了不发散这件事。”她低声说,“就删掉了黎湛的名字。” 陆溯指骨凸出,泛着浓郁的白色,陶明奚离开了,他还一直在座位没动,望着窗外的雨,眸色忽明忽暗。 过一会儿,陶明奚去而复返,她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微笑说:“我不知道您和黎湛有什么关系,但您还记得他,我想您比我更需要这张照片。” 她放下照片,关门离开了。 陆溯还是没动,他眸光悠远看着桌面那张照片,过去很久,他才起身绕过桌子,到对面拿起照片。 暖光灯照进照片里,白衣少年坐在教室的窗边,阳光落到他精致的眉眼,和徐回周看着那名叫佳佳的小女孩时—— 同样的温柔。 第56章 056 徐回周。 【056】 陆溯将照片放进了皮夹。 他走出包间, 递给秦助理一张纸条,“查这个人住所,立即过去。” 秦助理低头, 张顺之。他被陆溯从M国喊回来,处理的事竟然只是找人,秦助理不理解,但行动力异常迅速, 当陆溯坐上车,他已经拿到了地址。 “张顺之,男,42岁, 毕业于江南传媒大学新闻系。” “目前就职于华星出版社,今年6月入职。” 陆溯沉默听着报告,一路一言未发,一小时后, 车驶入首都大学附属医院。 大雨仍旧倾盆, 秦助理撑开伞, 陆溯下车接过伞, 淡淡说:“不必跟着。” 秦助理颔首, “是。” 陆溯上了台阶, 走到大厅口的自动 伞袋机, 雨伞拉进去套好一次性塑料袋,他拿着伞上楼了。 血液内科,1709号病房。 六张床位,靠窗的床位坐着一个小女孩, 她的母亲在削着苹果, 她父亲在给她喂饭。 小女孩脸色看得出病容, 但笑得十分开心,大口大口吃着饭。 张不染,张顺之的女儿,白血病,每月治疗费用六位数。 6月前,一个中间人找到做民工的张顺之,接受一档民生类新闻媒体采访。公开向社会募捐。 次日,医院收到八十余万捐款,不多不少,刚好够张不染的治疗费用。 同时张顺之得到一份办公地点在他女儿医院附近的出版社工作,工作轻松,按时上下班,五险一金齐全,工资还是平均工资的三倍。 陆溯脑海里过滤着信息,他几乎已经确定,这一切全和徐回周有着关系。 因为十年前,这名小记者调查一名素不相识的高中生,为此失去了前途。 陆溯垂手,雨伞的尖顶到地板,很快在塑料袋里积起一汪水。 半小时后,张顺之从病房出来,准备去上班。 一道礼貌的声音喊住他,“张记者,方便聊半个小时吗?” 熟悉又遥远的称呼,张顺之猛然回头,首先他的感觉是男人很高,其次是陌生,他疑惑问:“你是?” 陆溯微笑,“我是黎湛的亲人。” 附属医院食堂,张顺之和陆溯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听着雨声,张顺之慢慢回忆。 “黎湛自杀的地点是在边境交界的加纳齐落山脉,在六个国家境内。” “我得到的信息是,黎湛是半夜等着同行的朋友睡着,悄悄跳崖。” 陆溯问他,“与他同行的有几人?” 张顺之想了想,“4个。” 陆溯拇指摩挲着食指指腹,宋明彦、沈屿澈、顾孟成,加上福利院照片里,那个肩膀紧贴着徐回周的男生,不多不少,正好4个人。 他眸色深邃,“记得名字吗?” 张顺之摇头,“我还没开始查,就得罪领导被开除了。”提及年轻时的梦想,他苦笑一声,“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别的帮不了你了。” 他又想起一件事,“黎湛的家庭情况,你知道吗?” 张顺之说起了他走访问的结果。 “他妈妈在他4岁时,在衣柜上吊自杀了,据说第一个发现的人,就是黎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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