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接下名片。 白底黑字,上面写着: 【省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医师梁颂晟】 “他来过?” 今天到访的人太多,余念很多都没看到脸。 孙律师:“来过,在后排。” 余念点头,捏着名片角,收进了袖口一半。 孙律师:“按照余老先生的要求,部分遗嘱将公开,您有意见吗?” 公开意味着所有人都将知道,余念虽然继承了所有的遗产,但并没有处置权,且有婚约在身,最大程度打消图谋不轨人的念头。 余念摇摇头,“没有意见。” 孙律师的目光从百叶窗转回来,“外面还有很多人,有您想见的吗?” “麻烦让枝枝姐进来吧。” 不到五分钟,穿纯黑色JK制服裙,梳双马尾的女人走了进来。直接给了他个大大的拥抱,“念念,辛苦你了!不用忍着,想哭就在欧奈酱肩膀上哭,来吧。” 杨枝棋的爸爸和余念的爷爷也是生意上的伙伴,两家人来往频繁。 余念和杨枝棋感情,是在动漫社、各类番剧和cosplay中建立的。 杨枝棋大余念两岁,二人同校。 余念下巴垫在她肩膀,吸了吸酸胀的鼻子,“才不辛苦,我要不哭,爷爷不喜欢念念哭,我不会哭的。” 余念忍住泪水,不断安慰自己。 爷爷九十八岁去世,算是喜葬了。他走得很安详,治疗期间也没有承受太多痛苦。 爷爷最大的遗愿是希望他开心,只有他真的快乐,爷爷才会安息。 不仅是爷爷,爸爸妈妈也在天上看着他,他要振作起来,努力生活下去。 杨枝棋顺抚他的后背,心里空荡荡的,“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余念吸吸鼻子,从她肩膀起来,“相比那些,我觉着这个比较麻烦。” 杨枝棋发现了名片,“省医院神经外科梁颂晟。” “梁颂晟?我记得……好像是梁叔叔的弟弟?” 余念:“嗯,就是他。” 杨枝棋:“他怎么了?” “我以后要去他那边住了。” “桥豆麻袋,为啥?” 余念把卡片往袖口里塞,吮着下嘴唇,“唔……好难说出口。” 杨枝棋感受到了甜瓜的味道,使劲晃他肩膀,“啥情况啊,快说快说!” 余念烧红了耳廓,用手捂住脸,“他、他是我未、未婚夫。” “啥啥未婚夫?”杨枝棋眼睛瞪得溜圆,“不是,我记得他大你不少吧?” 余念的脸使劲往手心埋,“嗯……确切说,是十三岁啦。” “你俩认识吗?就草率结婚?” 商业联姻在豪门并不稀罕,杨枝棋刚和余念玩的时候,她爸也以为两人互有好感,还问过她想不想和余念结婚。 但他俩是好基友、好CP,一起出cos、追番,像家人一样亲密,但就是没有爱情。 余念:“好多年没见了,也不好说认不认识。” 杨枝棋越想越生气,“余爷爷怎么想的?他是不是生前受胁迫了,让你当豪门牺牲品?” “不是啦,不是爷爷的原因。”余念抠抠手指,“是我……自己选的。” 瓜王的眼睛彻底亮了,“好啊念念,你竟然背着我选老公,还不告诉我!” “哎呀,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怎么能作数。” 余念第一次见梁颂晟,是四岁那年,陪爷爷参加了梁颂晟父亲的葬礼。 他一眼发现了当时十七岁,身材高大挺拔,又少年气十足的梁颂晟。 小小的余念不懂人情.事故,但他知道家人去世是很难过的事,就过去安慰梁颂晟。见对方不驱赶他,便像个小尾巴似的,在梁颂晟身后待了一整天。 从那以后的大半年,他有事没事就去梁家串门。 后来爷爷问他,“念念啊,你这么喜欢小晟哥哥,长大了跟他结婚可好?” 四岁的余念哪里懂结婚的含义,他只知道,两个人结婚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他满口答应,为此还叨念了一两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嫁给梁颂晟哥哥,什么时候才能每天见到他。 随着梁颂晟离家上大学,还有余念年龄的增长,这事早抛到了脑后。 他怎么都想不到,爷爷却当了真,还写进了遗嘱。 “余念啊余念,你这大学还没上呢,未婚夫就先有了哈哈哈哈哈哈。”杨枝棋笑得四仰八叉,“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姐姐我一定亲自给你缝礼服,再包个超大的红包。” 杨枝棋学服装设计,余念的cos服都由她亲手缝制。 余念把抱枕裹到胸前,弓着身子往沙发缝隙里钻,“枝枝姐不许笑了,再笑不理你了。” “好啦,不逗你。”杨枝棋把他从沙发缝里拽出来,“你现在对他什么感觉?” 自从梁颂晟上了大学,他们几乎没有联系。学医本就繁忙,听说梁颂晟还在国外进修了三年博士,算下来有十年没见了。 “好多年不联系了,还能有什么感觉。”余念脑海中浮现梁颂晟模糊的脸,“但、应该不太讨厌吧。” “他长啥样来着?”杨枝棋掏出手机,点开医院的官方网站,“听说他在省医院挺牛X的,应该能搜到他的照……” 杨枝棋消了音。 余念靠过来看屏幕, 幽幽目光定格在上面。 看他缓慢变红的脸,杨枝棋挑着眉梢,“怎么样?” 手机里是张蓝底证件照,下面配有梁颂晟的个人简历。 男人里层穿了件黑色暗纹衬衫,外面套着白大褂,左胸口的方兜上插了枝黑杆钢笔。他鼻梁高耸,稳重成熟,头发打理得干净整齐。像是流水线打造的尖端艺术品,严谨但毫无生气。 余念怀里的抱枕抓变了形,“看起来……怪凶的。” 杨枝棋看戏似的,“不喜欢?” “也没有。”余念把脸按在靠枕上,声音像封进蜜罐里,“其实、还蛮帅的。” 杨枝棋:“不讨厌就行,先试着处处呗。我听我爸说,梁叔叔对他弟弟向来赞不绝口,恨不得夸到天上。” “有长相有学识有能力,还跟你门当户对,属于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优质男。” 余念羞得躲回沙发角,“可要是他不喜欢我怎么办嘛。” 余念早已红透了耳根,杨枝棋实在没忍住,凑上来揉他毛茸茸的短发,“我们念念这么可爱,这世界上还能有不喜欢念念的人?绝对不可能,绝对!” 杨枝棋是余念的头号姐姐粉,不允许任何人说半点他不好。 但余念很清醒,“也不是人人都喜欢我这样的。” “你等着,我有个姐妹在省医院当护士,正好找她了解一下。”杨枝棋边说边翻通讯录,“他要是风评不好,甭管婚事是谁定下的,咱绝对不结。” 电话打通,没聊两句,对方直接泼了盆冷水,“小枝,我劝你放弃,没戏。” “怎么了?” “梁医生和感情绝缘,真没用的。全院多少医生护士前仆后继,他那颗心是冰山上的实心铁,又冷又硬。” 这样的回答让杨枝棋很满意,“哎呀你误会啦。我对他没兴趣,是帮我朋友打听。我朋友就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越详细越好。” “梁医生啊,医大神经外科方向硕士,德国TOP ONE医学院博士……” “哎等等。”杨枝棋点开扬声器,把手机举到余念方便听的位置,“好了,继续。” “哦,行。梁医生身高一米八六,体重……” “哎再等等,外貌学历的就别说了,说点他的兴趣爱好。” “梁医生平时也就是看看报喝喝茶,据说家里有很多古董字画,好像还喜欢雕刻玉石之类的。不过都是听说,他在医院只谈工作,很严肃的。” 看报喝茶,古董字画。 余念不知道杨枝棋怎么想的,但他脑子里浮现的是手握文玩核桃,去公园遛鸟的退休大爷。 爷爷生前都不这样的。 杨枝棋忍不住打断,“他就没有稍微年轻点的兴趣爱好?” “年轻?”对面的人想了想,“健身算年轻吗?他身材不错,肩宽腿长的,据说长期锻炼。他们外科医生身体素质必须好,动不动就十几二十多个小时的手术,一般人真扛不住。” 杨枝棋彻底对兴趣爱好死心,又问:“他平时性格怎么样?” “嗯……按我们的话说,你可以认为他没性格。” “什么意思?” “他这人从不表现喜怒哀乐,永远顶着张古板且冷漠的脸。说实在的,就他那张脸,除了帅真是毫无用处,还吓人。” “他不喜欢接触出工作以外的任何新鲜事物,再加上非常有年代感的爱好,所以在医院,我们私下都叫他老古董。” 杨枝棋心里越来越没底,“他有没有讨厌的人或者行为?” “这你真算是问对了,喜欢的难找,讨厌的那可是说不完。” 杨枝棋拿出笔来记,“行,你说吧。” “梁医生是个工作狂,在专业方面严谨认真没得说。他这人就事论事,讨厌人情世故,极度厌恶自身不努力,却想通过讨好来获得优待的人。” “还有那些嬉皮笑脸、吊儿郎当、敷衍了事、胆小如鼠,还有太瘦弱的人,他都很讨厌。” 其他的杨枝棋多少能接受,但是,“长得瘦招谁惹谁了?怎么连这个都要歧视?” “不是歧视,站在他的角度也能理解。之前有个规培生,还是个男的,被安排观摩梁医生的手术。中途出现紧急情况,梁医生安排他去推台新呼吸机。结果那个规培生身材比较瘦,又一天没吃饭,外加手术时间长,推一半低血糖晕路上了,呼吸机没及时送到,差点害了条人命。” “还有次手术突发状况,患者想保命必须截肢。有个规培生亲眼见梁医生扛着电锯噶大腿,脑补了现场版的电锯惊魂,当场晕了过去,人差点扑手术台上。” “还有一次,印象中是个新来的一助,梁医生让他接取手术异物。好像不是巨型肿瘤就是活体寄生虫。反正他吓得没接稳,一个踉跄撞到了梁医生。要不是梁医生及时躲避,手术刀就捅病人脑子里了。” 杨枝棋:“……” 确实,凶险刺激。 她捏了把冷汗,又问:“让他生气的这几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一个转去了地方医院,据说调到了药剂科,反正再也不进手术室了。还有一个当场辞职,改做淘宝店主。至于那个一助,听说老婆刚生了孩子,已经回老家当全职奶爸了。” 杨枝棋:“……” 还好念念跟他不是同事。 “其它呢,还有什么讨厌的?” “他还讨厌那些说话带语气词的人,就是那种嗲声嗲气、可可爱爱、还喜欢卖萌撒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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