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轮到杞无忧上场,他在出发台上做准备,戴好雪镜和头盔。 “无忧也是一位非常有天赋的运动员,他接触单板滑雪才短短三年,就已经站在了这项运动的最高赛场,同时他也非常勤奋,训练很刻苦, 对于上限比较高的运动员来说,哪一个不是天赋与努力兼具呢?” 解说员大概也认为这场比赛的冠军已经提前锁定了,他对杞无忧报以了最温柔的鼓励:“无忧,放轻松,尽情地享受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赛吧,经历过北京冬奥这场旅途,相信你今后的职业道路会更加广阔自由……” 杞无忧站在了加高的高台之上,又最后检查了一遍固定器。 “哦?无忧站上了加高台,这会让他有更快的出发速度。看来他也要挑战更高难度的动作了,”解说员兴奋起来,“会跳2160吗?” 迄今为止,杞无忧在赛场上只成功完成过一次2160,日常训练中,他这个动作的成功率并不算高,与早已对2160驾轻就熟的思文相比,他胜算渺茫。 不过这些问题杞无忧都没有考虑。 此时此刻,世界喧嚣,他只看着徐槐的眼睛,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爱人在身侧,梦想在前方,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时刻。 “小杞,你尽管去尝试,不要有压力,不管结果如何都有我接着。”徐槐抱了抱他,这个拥抱的时间格外久。 杞无忧出发了。 高速滑行中,赛道两边彩虹色的围挡飞速从他身边掠过。 在现场观看比赛,运动员从出发台滑下时,中间有几秒钟观众是看不到运动员的身影的,如果看转播大屏幕的话就会错过运动员从大跳台上飞出来的那一幕。 观众席上的所有人都恨不得生出两个脑袋四双眼睛。 万丈高空之中,杞无忧从跳台冲出来,阳光普照,他的身姿像鹰隼般矫健,冲破云霄,挣脱一切束缚。 彩色的奥运五环与冬奥会徽在他右侧的冷却塔上,相得益彰。 暖金色的日光洒满赛道,他的身影却如同高不可攀的山峰,遮住身后耀眼的太阳。这一刹那,他是比太阳更璀璨而夺目的存在。 这道极有压迫感的身影在空中翻转,360、720、1080、1260……2160! 不,比2160还多了半圈! 足足六周半,2340,速度快到摄像头都难以捕捉。 “2340!!!”解说员忍不住失声尖叫,“我看到了什么?!最后一跳,杞无忧顶住了压力,他战胜了对手,也战胜了自己!” 现场观众还处于震撼之中,大屏幕上已经出现了慢动作回放。 “我们可以看到,他在空中的抓板动作是前手抓板前刃,后手抓板后刃,weddle抓板与stalefish抓板相结合,换手抓板,难度飙升,腾空高度将近10米,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这么复杂的抓板,落地也很干净……总之,完美,震撼,无可挑剔!” 分数公布,98.50分。 举世瞩目的一跳,杞无忧实现惊天逆转。 思文和其他几个比完赛的运动员一拥而上,跑过来祝贺他,合力把他抱起来抛到半空。 解说员感慨道:“这就是竞技体育的魅力所在,在赛场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都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永远有人在拼尽全力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 后面还有其他选手的比赛,他们没有在终点区逗留,接着来到赛道外接受混采区的采访。杞无忧的脑子都是懵掉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采访完还要去候场,等待最后的排名公布。 杞无忧全程被Sven拉着走,连方向都分不清了。 “小杞!” 前方一道身影出现,杞无忧脚步顿住,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徐槐气喘吁吁地从赛道的另一端跑过来,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霎那间,周围的喧嚣远去,天地失色,冰雪消融。 有时候看到徐槐,就仿佛在下坠的过程中被一双温柔的手托住。杞无忧只需要从大跳台上飞驰而下,而徐槐负责接住他。 千千万万次。 作者有话说: 虽然很舍不得,但是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了,对小杞和槐哥而言,冬奥会是非常圆满的结局,对我来说也是。下章赛后收个尾,这篇文就正式完结了。
第198章 人生中所有的雪季 北京赛区的颁奖广场在鸟巢和水立方之间,晚上八点,冬奥会男子单板大跳台的颁奖仪式在这里举行。 在奥运赛场上升起国旗、奏响国歌,这同样是非常激动人心的时刻,也是每一位运动员的终极梦想。 给杞无忧颁奖的是国际雪联主席,这位年近五旬的美国男人热情地拥抱了杞无忧,祝贺他夺得冠军。 颁奖舞台呈半开放式,上方笼罩着一座弧形屋顶。这天刚好是元宵节,在满月的见证下,五星红旗冉冉升起。 杞无忧站在最中间,仰起头,表情肃穆地注视着国旗。 徐槐在台下望着杞无忧,舞台四周漫天的灯光照进他眼睛,眼底似乎有隐隐的泪光闪动。 四面八方都是闪光灯与快门声,有镜头恰好捕捉到了这一幕。 “啧,你看槐哥,又哭了,”坐在观众席的田斯吴笑起来,“看不出来他还是泪失禁体质。” “他这还算克制的,要换成我,早在上午的时候就抱着无忧嗷嗷哭了。”王飞跃表示很理解。 最后,三位运动员在摄影师的指挥下站在一起,将金墩墩与颁奖花束举在手里合照,定格下这一刻。 走下台,杞无忧把金墩墩和花束递给徐槐,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包纸巾,从中抽出两张给徐槐擦眼泪。 其实脸上已经没有眼泪了,只是眼眶还有些发红。 “我亲爱的Ryan,你今天哭三次了。”思文走过来,勾住徐槐的脖子放肆嘲笑。 “哪有这么多次!”徐槐矢口否认。 一次是上午杞无忧最后一跳成功落地的时候,一次是下午召开媒体会答记者问,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杞无忧瞥见思文通红的眼眶,心说你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俩人不愧是师兄弟。 他把Sven的胳膊从徐槐脖子上拿了下来。 徐槐见他一脸冷静的样子,忍不住上手捏捏他的脸:“都怪你。” 杞无忧笑了一下,坦然接受他堪称莫名其妙的指责:“嗯,怪我。” 徐槐今天的确流了太多眼泪。 首钢大跳台赛场的镜头也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幕,通过转播屏幕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只有杞无忧没看到。 “此刻我们看到,出发台之上的徐槐教练也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我想他是最为无忧高兴的人,”解说员笑着调侃,“他们的师徒感情很深,徐槐教练这是真情流露啊!” 听到解说员的话,杞无忧第一时间摘下雪镜去看大屏幕上的徐槐,可惜镜头已经切换成了他自己。 他只看到一双锐利而专注的眼睛。 比赛结束后,先在媒体室召开了一场小型媒体会,所有参赛运动员和教练到场参加。 记者采访昆腾时,提到了他的好朋友徐槐,问昆腾日后有没有从事教练员这一工作的想法,像徐槐那样。 今天的决赛,他排名第九,竞技状态每况愈下,大家心里都清楚,也许他已经到了退役的年龄。 而昆腾说:“暂时没有想法,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滑到米兰冬奥会。” 面对在场人或惊讶或了然的反应,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平静地说:“还是热爱单板滑雪,不想放弃。” 这位参加过四届冬奥会的老将不需要多么辉煌的成绩来证明自己,仅仅是用那双坚毅的眼睛注视着镜头,便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媒体们通过各种途径还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徐槐和国家队的合约到期之后,不再续约,于是便在现场求证。 徐槐对此给了肯定的回答。 “那你之后的打算是……” “想早点退休。”徐槐玩笑道。 单板大跳台领域,所有的奖牌他几乎都拿过,唯一还差的就是一枚冬奥会金牌,现在杞无忧帮他拿到了,他不再有遗憾。 媒体会即将结束时,记者又提问杞无忧:“你有什么话想对在场的运动员们说?” 杞无忧看向昆腾,口吻认真:“我和徐槐教练都希望大家能够远离伤病,快乐滑雪,”他顿了顿,又说,“米兰见。”米兰是2026年冬奥会的举办城市。 听到这句话,他的徐槐教练又忍不住泪洒现场。 运动员夺冠之后的几天是热度最高的时候,有大量媒体闻声而动,争相采访报道,也有很多商家重金向他抛出代言的橄榄枝。 适当的曝光有利于提高商业价值,争取到更好的赞助,徐槐知道杞无忧不喜欢面对镜头,和队里商议过后,出于对杞无忧的保护,拒绝了大部分邀约,但还有一部分是不太好拒绝的。因此,夺冠后的一周,杞无忧几乎每天都要面对镜头,从起初的不适应到日渐麻木,脸色也越来越臭。 媒体早就习惯了他的冷脸,毕竟他对外的人设就是一个冷酷话少、又有点神秘的运动员,如同江湖上不世出的武林高手。 “槐哥,下午还要拍什么?” 今天上午,杞无忧拍了一个户外运动品牌的广告,还录了一条家乡媒体的宣传视频。 他觉得拍摄比滑雪累多了,中午吃了顿大餐也没缓过来。 “有一个独家专访。”徐槐说了那家体育视频网的名字。 “在哪儿访?” “南山滑雪场,他们说想要拍一些你滑雪的照片。” “好!”杞无忧一口答应。 比起令人不自在的室内影棚,他当然更喜欢滑雪场。 心情好了一些,杞无忧看着徐槐笑意盈盈的眼睛,故意问,“槐哥,这次采访还会哭吗?” 徐槐瞪他:“……怎么可能,绝对不会!” 下午三点,南山滑雪场的阳光分外刺眼。 “恭喜你呀,冬奥冠军!”面前的女生朝杞无忧笑道。 体育视频网派来采访的记者是应筠,这次她后面不止跟着一个摄像,还有专门负责拍照的摄影师和助理。 如果不是徐槐提醒,杞无忧还真想不起来应筠的工作单位就是这家视频网。 他还想起来另一件事:“你之前说比赛结束后采访我……” “对啊,我给你发消息你一直没有回我,所以我只能联系徐教练了。”应筠又朝徐槐投去感激的目光。 杞无忧沉默了下,“不好意思,这几天的消息太多了,我没有留意。” 应筠忙道:“没关系,理解理解。” 例行的雪场拍摄工作告一段落后,杞无忧在露台上接受采访,徐槐就坐在里面的咖啡厅静静地喝咖啡吃冰淇淋,没有打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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