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吧出去吧!”12班班主任也习惯了梁东言的沉默,头疼地朝他摆摆手:“马上就去总务处领校服!别让我再催你!” 梁东言和姜阈一前一后出了年级组办公室,姜阈想到昨晚的事,犹豫片刻后还是快走两步和梁东言并肩,语气友好:“你是不是不知道总务处怎么走?” 梁东言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 “那...”就在姜阈搜肠刮肚把大家不愿意穿校服的理由想了个遍时,目光忽然扫过梁东言黑色卫衣磨损的袖口和开了线的兜帽。 姜阈的脚步顿了下,他突然明白梁东言为什么不去领校服了。
第3章 《隔壁的音乐教室》 梁东言没顺着姜阈的脚步停下,兀自转身上了楼。 姜阈看着梁东言上楼的背影,眉头微微锁起。 东吴一中为了不让学生在衣着上攀比,要求学生在校期间只能穿校服,春夏秋冬各四款校服,每款2-3套,姜阈没记错的话,校服费总共两千六。 转过来的特长生虽然学费全免,但这些杂七八杂的费用不免,学校应允的奖学金也只有在期末才会下发。 姜阈窥得过一些梁东言的拮据,自己的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想着以后免不了还要和人在南楼打照面,决定管个闲事。 姜阈回教室后把已经结束升旗仪式的孟星叫了出来,问了他一些贫困生补助的申请条件。 “谁要申请补助啊?”孟星给姜阈解释后问,和姜阈玩的一群人除了自己,就算不是富二代也不至于缺钱,他不懂姜阈怎么突然对这个好奇。 “你不认识。”姜阈道:“基本都能申上对吗?” 孟星点头:“每个班都有三个名额,基本申不满,申不满的话......” 孟星不好意思地压低声音:“可以找老师帮下忙,把三个名额的补助都提了,补助给申上的那个人。” “别说是我说的啊!”孟星有点紧张地补充:“其实是不合规的,但不要白不要......” “放心。”姜阈保证:“记得发我一份空白申请表,谢了。” 这天晚上姜阈去南楼抽烟的时候顺手带上了打印下来的申请表,三支烟后梁东言出现在了小路上。 十点半,和昨天差不多的时间。 在梁东言又朝姜阈点了个头即将路过他时,姜阈灭了手里的烟,转过身:“等下。” 梁东言的目光落到姜阈捏着烟的手上,见姜阈另一只手正把什么从口袋里往外掏,下意识道:“我有。” 姜阈不解,他把申请表掏出来:“你有什么?” 梁东言顿了下:“没什么。” 姜阈没多问,把申请表递给梁东言。 梁东言看了眼姜阈后接过,将纸张展开,借着微弱的路灯光看上面的字。 “一学期三千,基本都能申上。”姜阈补充,见梁东言看得认真,刚刚担心被拒绝的忐忑逐渐消殆。 一分钟后,梁东言抬起头,平静地问:“为什么给我这个?” 姜阈不避讳地举起自己手里的烟:“你需要钱,我需要你帮我保密抽烟的事儿。” 梁东言看见姜阈曲起手指,将那半截烟晃了下,然后扔进一边味道酸臭的垃圾桶里。 “怎么样?”姜阈又抽了根烟出来,熟练地点燃,叼在唇间。 梁东言漆黑的瞳孔在昏聩的夜色下微微闪动:“我不会说。” 姜阈勾唇:“谢了。” 梁东言没应声,也没走的意思,姜阈将嘴里的烟朝他努了下:“来一根?” 梁东言摇头:“抽不惯。” 梁东言说完后依旧站着,姜阈不知道他要干嘛,但没再说什么,只安静地抽着烟。 这支烟快燃尽时,姜阈听到梁东言手里的纸张窸窣一声,他看过去,梁东言目光专注,透着姜阈不曾见过的隐隐坠坠的期盼:“你的字写得怎么样?” 三分钟后,姜阈跟着梁东言来到了他的出租屋。 钥匙将门锁打开的时候,房内应声传来咒骂声,梁东言回头道:“不用管。” 姜阈点头,跟着梁东言走过昏暗漆黑的走廊,走到尽头的那扇门前。 这套房子是个合租房,梁东言租了里面最小的一间,房门和电灯同时被打开,十平大小的房间一瞬便展露无余。 但梁东言的房间不比外面公共区域的脏乱,拾掇得还算干净整洁。 “笔在这里。”梁东言给姜阈收拾了个座位出来,把黑笔递给他,又将贫困生补助申请表展平在桌上。 “你爸的字再给我看一眼。”姜阈道,刚刚在楼下梁东言给他看过,是很漂亮的行楷,姜阈练过,但不能保证自己能写得一模一样。 梁东言打开相册,翻到转学同意书,将父亲的签字拉大给姜阈看。 “梁叙衡。”姜阈慢慢读出来,从一边抽了张纸,模仿那字迹写了两遍,抬头看站着的梁东言:“这种程度可以吗?” 梁东言的眼睛亮了一下,像午夜忽然悄悄爆开一朵烟花一样,朝姜阈点头。 姜阈抿唇,低下头,认认真真在申请表的家长签字那栏写上“梁叙衡”三个字,姜阈写完乐了下:“好了,喜当爹。” 说完后姜阈突然发觉自己和梁东言其实还不熟,他微讪地抬起头:“我开玩笑的。” 梁东言朝他摇头:“没事。” 姜阈看梁东言的样子是真没事才站起来:“那你填表吧,明天给教导主任送去就行,我回家了。” “我送你。”梁东言跟着姜阈走了两步,姜阈好笑地抬手示意他停下:“不用不用。” 顿了顿姜阈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姜阈,高三(1)班的。” “梁东言,我现在在12班。”梁东言看着姜阈,把名字说得很清楚。 “行,算认识了,撤了。”姜阈边说边转身走出去给他带上了门。 留在房间里的梁东言听到外面没动静后才过去坐下,小心翼翼避开姜阈签名的区域不让那块走墨,在申请表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个人信息和申请理由...... 后面几天姜阈没在学校碰上梁东言,1班和12班本身就不在一个楼层,而1班大部分学生除了吃饭上厕所基本不出教室,别说12班的,就是碰隔壁2班的都不容易。 周五下午第一节 课是1班一个月一节的音乐课,姜阈的音乐课就是带着试卷去音乐教室做题,音乐老师也就走个过场,放个音乐剧让大家自己看,纪律不出问题就行。 所以在这之前,东吴一中的艺术类老师堪称最轻松的岗位。 “我现在可不轻松了啊。”音乐老师秦菲菲点开一部音乐电影投到教室前方:“我待会儿得去带音乐生,就在隔壁,你们安静看电影,别找事儿。” 教室里稀稀拉拉传来响应声,不出两秒,有女生忍不住问:“音乐生?老师您在带梁东言吗?” 坐在后排解题的姜阈听到这个名字顿了顿,心说也不知道他申请得怎么样了。 秦菲菲抬起头,笑吟吟看着问问题的女生:“是啊,他就在隔壁呢,待会儿你们能听到他弹钢琴。” “哇哦~” “梁东言在隔壁!” ...... 班里有几个女生憋不住躁动一番,等音乐老师一走,她们便结伴出去上厕所,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次。 音乐电影放到三分之一时,隔壁教室缓缓传来悠扬流畅的钢琴声,姜阈此时正被一道大题难住,思绪不经意便被琴声勾走,想了很久却还是听不出这是什么曲子。 “我的妈呀他好帅!”有女生回来完全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和左邻右舍激动地分享着。 “我以前觉得我们的校服好土,为什么他穿那么好看啊!” ...... 听到“校服”两字后姜阈抬起头来,这时旁边的孟星忽然拍了下他:“姜神,去洗手间吗?我想去透透气,这题太难了。” 隔壁琴声的节奏逐渐加快,姜阈思考片刻便放下笔:“走,我陪你。” 走廊上洒满阳光,明亮清澈,音乐教室巨大的透明玻璃映着校园郁郁葱葱的香樟树、盛着教室里穿着校服的男孩背影。 许是刚刚走廊上来来往往太多学生了,秦菲菲担心影响梁东言的练习进度,便走过来打算把窗帘放下来,梁东言正好一段弹完,下意识朝老师的方向看去。 “老师我出去一下。”秦菲菲的窗帘还没拉好,梁东言便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秦菲菲点头:“嗯,快点儿啊,还有四段呢。” 走廊上不少中途出来的学生,除了高三(1)班,还有几个低年级班级的,有的甚至从楼下美术教室窜上来绕路。 音乐教室的门一打开,不少凑着门前看的学生立马作鸟兽散,假装在阳台上看风景。 梁东言步子比平时急促一些,等快到洗手间时脚步慢下来,声音比平时扬些:“姜阈。” 姜阈怀疑自己听错了,走廊上的其他学生也怀疑他们听错了。 梁东言金贵的嗓子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响的吗?他居然不哑巴了?! 姜阈回过头,梁东言正穿着校服站在他的一米开外处,或许是前几次见面都在沉黯的深夜,今天面对面时姜阈居然觉得他好像开朗了点,浓郁的眉眼几乎盛着光。 “嗯?”姜阈冲他笑了下。 “那个......”梁东言卡顿了下,出来之后才发现周围站满了人,一时的冲动很快被明晃晃的围观打散,忽然就开不了口了。 “校服不错。”姜阈走上前,低声问他:“申上了?” 梁东言“嗯”了声:“校服是学校另外送的。” 学校拿到梁东言的贫困生补助申请并进行核实后,直接把一切费用都给他免了,几乎解决了梁东言现在最大的难题。 “我们学校还挺不错是吧?”姜阈笑道。 梁东言点点头:“谢谢。” “举手之劳,你刚刚弹的钢琴曲叫什么?很好听。”姜阈问。 梁东言顿了下,手指在身侧按了几下空气,是刚刚那首曲子的前几个音,他神色有些为难:“还没有。” 姜阈一愣:“你自己谱的?” 梁东言点头,姜阈有些意外,他以为音乐生的天赋仅限于乐器和声乐,却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强的创作能力,看来东吴一中确实为抢到这名音乐生下了血本。 “真的很好听。”姜阈发自内心道:“取了名告诉我叫什么。” “好。”梁东言和姜阈道别后回了音乐教室,坐在钢琴前却没有接着弹,而是攥着支黑笔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有四段呢,要改曲子?”秦菲菲站在一边问。 梁东言摇头,他抬起手,在他不出两小时就谱出来的天才般的曲子正上方画了个书名号,然后用他歪歪扭扭的狗爬字在书名号中间写上《隔壁的音乐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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