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雁行并不打算放过他:“什么忙都可以帮吗?” 山竹也说:“对啊对啊。” 被质疑年龄的剧作家看着他沿着墙把轮椅推到床头边,自己翻身起来去洗澡。 这么一想,可能自己真的注定和好床无缘。 “不、不是……” 最终他只能用桌子上的一张传单揉成团,小心地从房间一头丢到另一头,算是一个简陋版的找球游戏。 “那我先去洗澡了。”雁行一进房间就说,他抱着衣服和毛巾,打开浴室的灯,“可能需要多一点时间,你稍微等等。” “嗯。”何已知坐到床上,下意识地回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猫的话倒是一根逗猫棒就解决了…… 何已知挨个拍着脑袋,把睡着的三条狗叫醒。 两大一小三条狗趴在长条沙发上,显得又挤又温馨。 累倒的青年一手揽着一条狗躺在床上,肚子上还趴着一只戈多。 ——这样说有点太奇怪了,不过何已知也可以理解,郑韩尼看到雁行家时的激动。 甚至因为房间太小,三只狗不能一起玩,每次只能一只狗去。 轮到戈多时,小狗太兴奋,一不小心就把纸球刨到了床底下。 门卡贴在门上,发出“滴”的一声。 何已知去捡的时候发现,床和墙离得太近,连正常地蹲着趴下去都做不到……这个距离,轮椅根本进不来。 吃完晚饭回到酒店,在电梯门口分别时,雁行叫住哈欠连天的几人:“明天早上7点钟在楼下集合。” 察觉到话里的暗示,何已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逃避地用手捂住脸。 一下车,几人就被惊掉了下巴。 青年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海边的中级赛3 这句话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狠狠地从剧作家的脊髓上碾过去—— 让他整个后背都是麻的,血液像着了火不受控制地在身体里乱窜。 他不是没有被雁行诱惑过。 非常清楚这个男人故意引诱时可以有多甜蜜。 他会把过量的糖果放在你的面前,再用温柔的语调哄着你吃下去,最后问你会不会太甜想不想喝咖啡……一切都水到渠成,就像他邀请何已知住进他家时那样。 但现在的雁行不是那样的。 他挂着笑,但那很明显不发自内心,而是某种恶劣的、刻意的挑衅。 从那牵起的嘴唇上,青年感受不到一丝甜蜜的气息。 哈士奇蹭沙发的声音消失了,替换成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和PVC相反,阿狗总是入睡得很快,但是很怕被惊醒。这可能是流浪狗缺乏安全感的通性。 于是青年知道了,与任何海洋的风无关,是雁行在发抖。 但那领口的颤动没有停止,反而因为他忽然起身的动作,摇晃得更厉害了。 他再次看过去。 在还住在眉月胡同的时候,何已知看过雁行的比赛纪录片,作为调查以及监视PVC的调剂品,在电脑屏幕上看了不止一遍。 而且是比他这段时间心神不定的动心更深切、长久的喜欢…… 意识到这点后,再去看就会发现,不仅是领口,他环抱的手臂、死握的手指、抿紧的嘴唇和低垂的睫毛……统统都在颤唞。如同一叶海上的浮萍。 房间里的空气分明是静止的,紧闭的窗帘的也纹丝不动。 是错觉吗? 有那么几个瞬间,何已知已经被这演技欺骗到了,下意识地认为雁行是像往常一样在耍他。 在其余孩子被教练和家长安慰鼓励时,13岁的雁行一个人专注地做赛前准备,甚至还礼貌地提醒了浇冰的工作人员哪里有遗漏。 他看到包裹着对方脖颈的轻薄布料在轻微地、不易察觉地颤动。 可就在他受不了地将视线从那表情上移开时,一个致命的破绽,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 起初剧作家以为是偷溜进来的海风,他不想雁行冷,所以打算去关窗,但随即意识到:这是夏天。 雁行真的喜欢他。 那里面有一个他第一次参加国际比赛的画面,剧作家印象很深。 比起震惊,青年首先感到的是不可思议。 何已知心中一动,一个昭然若揭的事实呼之欲出: 一种茅塞顿开的喜悦从他心中翻腾涌出。 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因为问自己要不要谈恋爱而紧张得发抖。 而后来,20出头时,即便是在几亿人观看的奥运会上场前,他帮搭档整理服饰的手也稳健得令人安心。 就好像一个焦头烂额的君主,突然得知城池失守的消息是假的,不过是小孩子贪玩点燃烟花,那样畅快的心情。 他早该想到的,何已知想,这是多么的明显。 如果命运、性格、社会任何一个的丝线都不足以让他走向雁行的话,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性,可以解释他们的牵扯—— 是雁行在走向他。 依靠着一种令何已知感到陌生的情感。 他天生地对这种情感不抱有信任,因此当得知有人将这种情感投向他时,剧作家不禁很好奇,这种喜欢究竟能让人做到什么程度? 于是他吞下原本的回答,坐回床边,沉吟片刻后问道: “如果我说不想,你会讨好我吗?” 说这话时,青年唇线轻牵,笑意如新月。 事实证明是会的。 透过下滑的镜片,他先是看到轮椅后退,逐渐远离,然后房间的灯熄了,只剩下两张床背后的夜灯安静地挥发着暗黄色的光线。 这让他突兀地想到教会酒吧门口那盏将死的老灯。 雁行推着轮椅停在何已知的面前,抬手抓住他的手臂,一点点向上攀,直到勾住他的肩膀,将自己慢慢吊起来。 何已知没有阻止。 对雁行来说,离开轮椅意味着完全失去逃跑的能力,将自己置于任人处置的地步。 他们都清楚这一点。 轮椅滑走了。 雁行完全地挂在何已知身上,手臂死死地扣着他的后背,脸埋在脖颈处,无力的腿垂在青年岔开的膝盖中间。 没有人说话,他们都在等,像在比谁坚持得更久。 在吊着的人即将脱力时,何已知搂住了他的腰,把人压到自己怀里。 雁行顺势放松下来,借着身体的重量将剧作家推倒下去。 何已知重重地倒在床上,脑袋撞到一个不平整的棱,是他把两张床拼在一起时的缝隙。 他们即将在这小学生行为造就的场地上,做小学生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这想法让他感到一丝不道德的愉悦。 雁行没有完全俯在他身上,而是用一只胳膊撑着床,细长的手指插进剧作家的头发,把他为了训练束起的头发扯散。 黑色的发圈滑入一只细瘦的手腕,被突出的腕骨卡住。 感受到雁行撑着身体的手臂快要支持不住,何已知干脆地抓住那只手,在一声失去支点的压抑惊呼中,反身将人拉起来,按在床上。 鞋子被甩掉了。 雁行躺在床上,发丝凌乱,胸腔因为惊恐而起伏。 即使这样,他也没有甩开何已知,而是温顺地将手指搭在青年的虎口上,好像真的在讨好。 动静惊扰到了窗边的动物,Captain警觉地从沙发上跳下来,踏着碎步跑到床前,用一只前爪扒着床沿。尖尖的耳朵直愣愣地竖起。 雁行立刻伸出手去安慰它,但很快被何已知抓了回来。 青年捏着雁行的右手,轻轻拂过中指上那道疤。之前他也看见过这个伤痕,但只是从背面,因此一直以为是横向的,这时候才发现它其实是一个环形。 什么样的东西能造成这样的伤口?难道是一个戒指吗? 他想起侯灵秀所说的话。 不,紧到会留下伤口的戒指本就不该带得进去,而且也不会在右手中指。 他赶走自己的胡思乱想。 牧羊犬走后,雁行开始用另一只手解上衣的扣子,但左手并不够方便,于是他拽过剧作家的另一只手帮忙。 当扣子一颗颗被解开,暴露在他眼前的不光是柔软苍白的皮肤,还有曾经在他梦中出现过数次的蓝绿色。 何已知以为自己今晚已经得到了足够的答案,没想到还能更多。 在月光下的胡同里一闪而过的翠色,尽管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却始终镌刻在他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而这个晚上,那神秘又张扬的生物终于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地露出羽毛,并且浸着夏夜的雨水,在他身下湿淋淋地颤唞……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海边的中级赛4 何已知刚进一楼餐厅,就看到大象跟外国电影里等人接头的间谍似的,拿着一大张报纸举在桌前看。 这年头别说是年轻人,连会用手机上网的中年人都不看报纸。但前壮汉看得津津有味,同一个板块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 戈多和Alex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正美滋滋地吃着鱼肉。 因为是宠物酒店,餐厅也是允许携带宠物用餐的。 不仅如此,还有专门的宠物自助餐台,提供多种不加调料的肉类。 另外为了方便客人给宠物喂食,所有餐具都是一次性的,包括盘子也是像蛋糕盘一样的纸盘。 不过可惜的是,因为害怕肠胃临时出问题,所以参加比赛的四条狗都没法享受这个,只有戈多和Alex可以敞开了随便吃,而其他狗只能在酒店房间里,吃他们从仓库带来的狗粮。 “你们好早啊。”何已知拿了两个三明治,坐到戈多旁边。 小狗忙着吃,但是转了转尾巴作为打招呼。 大象笑了一下,眼睛盯着报纸:“我要是说得完癌症学会珍惜时间所以早起,你们会不会觉得很俗?” “还能哪条狗?”站在远处发信息的山竹头也不抬道,“昨天戈多不在他们那。总不可能是Captain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打了招呼,就去拿食物。 站在一旁的何已知瞬间僵直了。 “你的脖子怎么了?”侯灵秀问。 何已知抓住雁行的手腕,把黑色的发圈扒下来,随手扎起头发。 这本来是一句四海皆准的搪塞话,但问题就在于,他们真的有狗。 雁行满不在意地用手背蹭了一下:“被狗咬的。” 于是少年接着问:“哪条狗?” 扎实的早餐让人满足的同时又有些犯困,临上车所有人都接二连三地打着哈欠。 “啊,”大象难为情地抓抓脑袋,“得完癌症以后,就喜欢看点别人意外死亡的消息。这个是不是也很俗?” “锁没扣好。”雁行提醒了一句,但少年没发现问题所在,于是他伸手过去帮忙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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