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VC一愣:“什么东西?” 王阳明经常说的装满香料的诺亚方舟,飘荡在太平洋上的辛辣之舟……其中每次都要提的就是花椒。 花间地的前身叫做花椒地…… “怎么了?”山竹问。 “王阳明?”雁行忽然插到。 雁行有些烦躁:“不是在这里。” “但是PVC的学长不是……”山竹喃喃道,看了看其他人的眼神,声音一下子小了一截,“……死了么?” 雁行说:“王阳明也是自杀死的。” 接下来有好一会儿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但思绪都差不多飘到了同一个地方——王阳明也是自杀,真的那么巧吗? “也不一定是同一个人吧,”山竹说,“说不定是恰好买到了PVC学长的画?老板有照片吗?看看照片就知道了!” 雁行说:“不,是一个服务员的昵称吧……算是。” 王阳明和PVC的学长……雁行此前从来没有把两人联系起来想过,毕竟在他的印象和想象中,王阳明是个游手好闲、满嘴胡话,还有点疯疯癫癫的酒吧混子,而PVC的学长大概也许……是个正经的画家。 “什么?这里还死过人?”老板大惊失色,“我接手的时候没听说过啊。” PVC指着画框背面的签字给他们看:“这是我学长的签名。” “本来是放在这里的,店主不做之后就叫我来取走了。”也是那之后,雁行也再没来过新开业的教堂。 “那我们去把它取出来吧!”山竹一下子跳了起来,天知道他在激动什么。 雁行:“那也要等到商场和银行开门才行。” 何已知:“而且今天是秀秀的生日。” 山竹一秒钟坐回原位,往侯灵秀肩膀上一歪,并拉着他的一只胳膊摇晃:“对不起阿秀,我太激动了,人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没事。”侯灵秀无所谓地耸耸肩,山竹正要夸他善解人意,就听他接着说,“反正酒也喝了牌也玩了,我想你们也搞不出什么别的花样了。” “胡说!”山竹一听不干了,“哥哥我浪迹江湖这么些年,区区花样还搞不出来了吗?” 侯灵秀:“比如呢?” “比如?比如……‘吹牛’会玩吗?” “不会。那是什么?” “就是摇骰子。” “那不是跟接力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来我教你!” “驳回。”雁行曲起指骨敲了敲桌子,“酒场糟粕,不学也罢。” 山竹:“阿秀今天可就成年了!” “成年了也不意味着需要学习糟粕。”雁行铁血手腕,一锤定音,“驳回。” 山竹看向侯灵秀,侯灵秀也看着他,没跳起来闹,显然也确实对骰子是没什么兴趣。 浪迹江湖的酒场小王子这下也犯了难,一时间脑海里闪过一大串酒场小游戏,仔细推想似乎皆可以归类到“糟粕”的范畴里,以前他在这些事情上荒废了很多时光,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想到这些……他居然也觉得确实也挺无聊的。 “那阿秀想玩什么?” “什么都行吗?” “你是寿星啊!” “我想听VC哥讲学长的故事。”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互相看了看,最后把目光都投向PVC。 “不行吗?”侯灵秀看着雁行,像是在问他这样做可不可以。 艺术家后知后觉地指了指自己,然后喝了一大口果汁,发出咕隆一声,擦了擦嘴说: “可以啊,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PVC没有搞什么“虚晃一枪讲个别的小故事”的操作,直截了当道:“他是我学长,是我在美院的学长,也是我老家的学长。” “他不叫王阳明……额,这是一句废话,他叫……唉,我就叫他学长吧。” “我们的父母是朋友,于是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关系,就像兄弟一样。” “因为住得近,我们上了同一所小学,他成绩好,考上了我们那儿最好的中学。我妈心里对他这样的聪明小孩很向往,老想让我跟他学习,就砸钱给我砸进了跟他一样的初中,之后他直升了高中部,我就跟着升上了高中部的……艺考班。然后我就开始开始喊他学长了。” 山竹:“那他不是艺考班?” “不是,他是火箭班。” “但他上了美院?” “那是因为他想上。”PVC说,“我是因为考不上别的。” “胡说。”雁行郑重其事道,“蓟京美院全国第一。” 这是他在帮侯灵秀查资料时了解到的,所以非常确定。 “行吧。”PVC说,“我是属于天赋高。” 山竹已经在脑子里编织出了一个完美的故事:“你们是不是那种学长学弟:就你天天惹事被收拾,然后他天天跨越年级过来解救你……” “恰恰相反。”PVC说,“是他惹事,我收拾。” 雁行忽然笑了一下:“这还挺新鲜。” 何已知也插了一句嘴:“但是从人物性格理论上来说,他这种‘别人家的孩子’——我指的是成绩和你妈对他的看法——如果他没点这种惹事的缺陷造成反差的话,你应该很难和他成为朋友,不讨厌他都不错了。” 艺术家愣住了,随即又笑了一下:“可能吧……” PVC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好多他和学长的故事,大多数都关于学长作了什么匪夷所思的妖,然后他又多么费尽周折地补救。 这些事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一开始说得还很不熟练,后来越说越顺,有点喋喋不休的意思。 其实他没想到他可以把这么多事记得这么清楚,也从没想过会让这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过去重见天日……要是有人在两个月前向他描述今天,他只会觉得是无稽之谈,并把那个人塞进垃圾堆里。可是今天在这伙人面前,他忽然就觉得可以说了。 他喝的确实是果汁不是酒吧?PVC低头确认了一下。 中途酒吧打烊,客人和员工陆陆续续离开,老板却没赶他们走,只跟何已知打了个招呼,像上次一样把后门留给了他们,并留下了他们头上的这一盏灯。 于是寂静的夜晚只剩下了他们几个人,酒精和香粉的气味也慢慢消散,PVC的声音便显得越来越突出,越来越寂寞。 “他成年的时候,我送了他一套兰博基尼……” 山竹夸张地惊呼:“兰博基尼?!” “是乐高·兰博基尼。”PVC疑惑地看向其他人,“我没说前两个字吗?” 何已知肯定道:“你没说。” “好吧,我现在说了。” 山竹拍着胸脯:“吓死我了,还以为VC哥是什么隐藏的富豪……” “你这个爱新觉罗有什么好吓死的。”侯灵秀冷冷看他。 “我送的那个兰博基尼也不便宜好吧!正品,三千多,我攒了一年的零花钱!我那会儿刚学会抽烟,可没把我憋死了……”PVC吸了吸鼻子,好像现在还能感觉到当时的憋屈。 侯灵秀说:“那你们关系可够好的。” “也不是……嗨,也是吧,我就想着我们关系那么好,他这辈子也就成一次年,我得送一个能让他记一辈子的东西。”PVC仰起头,盯着灯看了一会儿,“其实我知道他特别讨厌玩乐高啊、拼图啊这些东西,但我故意买了个那么贵的,就是要逼他拼完。”他的眼睛被灯射花了,隐隐泛起一层水光,“他知道我就是想整他,当场就盘算着整回来,问我成年想要什么。” 侯灵秀问:“你要了什么?” “我知道他是想整我,那我肯定要胡说啊!”PVC揉了揉眼睛,又怪笑了一下,“当时我们站在学校门口,我越过他的肩膀看到街对面有个大爷在抽旱烟,我就说我要一千根烟头。” “我说抽烟的都是伤心人,每一根烟头都有一段故事,知道了这些故事,我也就长大成人了。” “所以说人家是艺术家。”山竹说,“要我我就只能想到周末约朋友去抽水烟……” 何已知很好奇,剧情已经进展到他感兴趣的程度了:“结果呢?到你成年的时候他送了什么?” “他给我发了二百块钱红包。”PVC用一只手撑着脸,看起来困得不行了,“美其名曰‘小孩,不要长大’。”说完竟然往桌上一趴,就要睡了。 山竹猛拍他肩膀,只感觉剧情即将到縞潮结果戛然而止,抓心挠肝的:“然后呢?” “什么然后?” “他……他怎么自杀了啊?” “这我怎么会知道?也许他想去火星上种苹果树了吧。”PVC摆了摆手,声音忽然沉了下来,“我要是知道我也不会酗酒了。” 山竹讪讪道:“也是哈……” 在众人都以为这漫长的一天就要结束了时,PVC忽然又坐直身体,神秘兮兮压低嗓门,道:“而且我怀疑他没有死。” 其他人:“?” “我觉得他可能杀了人。” 山竹代表大家惊呼:“什么?” “然后把自己的脸和那个人交换了,所以警方才会发现他‘自杀’的尸体,他父母年纪大了,听说自己孩子自杀肯定不会好好看,也不会让警察尸检、确认指纹血型啥的,说不定就被他蒙混过关了。” “……你确定你喝的是果汁不是酒?”何已知问。 侯灵秀真的把他的杯子拿过来尝了尝:“是果汁。” 之后话题就飘向了另一个方向上的縞潮。 PVC不依不饶地接着说:“再不然就是被人杀了,或者意外身亡。” “那你到底觉得他是死了还是没死啊?”山竹已经被他绕晕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合理啊!他要是真的准备好一切去自杀,总得跟我说一声啊!最不济也得给我留点东西吧?” “好像也有道理哦。” “是吧!” “6点半了。”雁行看了看时间,他的声音有一点哑,但比起PVC来说好了不少,“我们出去吃个早饭,然后就可以慢慢过去了。” 几人听了一宿PVC的故事,也不觉时光难熬,这才恍然惊觉晨光微曦了。 秀秀的生日还没过完,他们在早餐店吃了将近二百块的豪华早餐,查看了线路,发现步行到目的地只要三十多分钟,就决定散步过去。 清晨七点的空气里有一股冷甜的味道,应该是植物的气息。蓟京的天空素来好看,东方天际浓云中一行白金色,相当壮丽,叫人豁然开朗。 PVC、山竹和侯灵秀走在前面,还在讨论王阳明学长“金蝉脱壳”的可能性,另外两个人落在稍微后面一点。 “我推你吧。”何已知早就注意到雁行脸色不太好,“你休息一下。” 雁行也没有坚持,他的背的确已经痛了一会儿了,尾椎骨也有点难受,大概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不适合通宵这么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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