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岁:“……”有完没完有完没完!!! 非常不耐烦地,他说:“你到底要——” 但是电话那头是他亲爱的母亲:“余小岁你长本事了,夜不归宿是吧,人呢?” “……” 夜不归宿的余小岁沉默了。 倒吸一口气后,他嗫喏:“……我在黎荀家。” …… “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快说呀。” “泥块缩唔唔……” 玄关门应声开启,黎荀淡着一副表情捂住余岁絮絮叨叨、不断嘀咕的嘴,不问清楚不罢休。 被黎荀宛如拎小鸡一般提着帽子,余岁不满地戳他胳肢窝:“泥放开窝——” 话落,突然地,余岁察觉到黎荀松了手,接着又听到他说:“秋姨。” “!” 一刹那。 余岁站直了。 余岁也住嘴了。 然后余岁转头了。 但眼前,哪里有什么秋姨的影子,他家大门闭得紧紧,严丝合缝,一点声音都透不出来。 后知后觉被人耍,余岁愤怒地将脑袋扭回去,然而随之面对的是同款紧闭的漆门。 “……”太过分了! 余岁嘟囔一句:“明明就是喜欢,锯嘴葫芦,切!” “切!切!”大约是觉得不过瘾,他又幼稚地朝那扇门切了两声,“不管你了,我走了!” 实际上,余岁完全可以用指纹解锁,就像从前每一次偷偷溜进来一样。 但他没有。 也幸好没有。 门内。 黎荀一手撑着玄关柜,似是借力,难捱地吐出一口浊气。 草。 - 新年第一天的阳光很明媚。 一路上到处都是红红火火的氛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红灯笼高挂,每一串都预示着吉祥与希望。 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色,余岁在心里叹了口气。 今天是元旦啊。 今天得回奶奶家啊。 今天还得吃饺子啊。 但以上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今天差点就抓到黎荀了! 他还有好多问题还没问清楚呢。 比如黎荀是什么时候弯的? 再比如黎荀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再再比如黎荀为什么这么淡定,只有他像只煮熟的虾? “啧”一声,余岁盯着一点响声都没有的板砖,愤愤捶了两下座椅。 “崽崽今天很不高兴啊?”秋高霏从后视镜望他,“昨天没玩尽兴?” 余岁煞有其事地说:“秋女士你今天一点也不漂亮了。” 被莫名点名的秋女士失笑:“什么?” “谁招你惹你了。” “不高兴”三个字就差写到余岁脸上了,他道:“我昨天都没打扰你们过二人世界。” “怎么?我打扰你了?”秋高霏眯眼看他。 余岁点点头:“打扰我追剧了,主角马上就表白了。” 秋高霏:“……” 真是被他折服了。 余岁已经很久没回过奶奶家了,上一次还是中秋节的时候,主要他学业也挺繁忙。 奶奶家靠近海边,风挺大。 余岁一下车就裹紧自己的小棉袄,进了屋倒是好多了。 各七大姑八大姨已经开始帮着擀饺子皮了,他们小辈什么都不会只能端着果盘到客厅里罚站,当然余岁纯粹是站着消化消化,一坐下就容易被小屁孩们缠上。 这个那个的,他实在遭不住。 但他显然是小瞧了这帮小家伙的执行力。 在被大人们从厨房赶出去,并告诉他们“让哥哥陪你们玩的时候”,余岁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想跑去阳台顺便上个锁…… 可已经晚了。 绑着麻花辫,穿着泡泡裙的小可爱已经“哒哒哒”跑过来,拽他裤腿。 ……失算了,刚才就应该躲厕所去。 余岁站着就是因为可以避免和他们对视。 现在他不得不蹲下身子了。 “哥哥贴。”小姑娘拿着比她个子还高出一截的春联,水汪汪的一双眼睛直直注视着他。 贴春联啊。 余岁了然,这点小事他没拒绝。 但他伸手去接的时候,小姑娘却没舍得放手。 小孩的力气与成年人的劲相较起来,简直天悬地隔,犹如绵羊与雄狮。 她不放手,余岁也不敢太用力:“不是要贴吗?” 小姑娘摇摇头又点点头,能听懂但不会表达,指了指自己又指手里的春联:“贴。” 余岁尝试理解,可能意思是她来贴? ……行吧。 “来,哥哥抱你,然后你贴可以吧?”余岁束手无策,只能顺着她。 小姑娘眼睛亮了,看来没猜错。 老式的双开门很高,即使余岁举起小朋友,也只能够贴到左右两侧的上下联,中间横额实在够呛。 索性余岁扯了张椅子过来,他站上椅子,总能贴了吧。 刚还把成年人比喻成雄狮,这会儿余岁只觉得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他一个拿画笔的显然没有练体育的那么……强壮。 看着小姑娘贴完,塑料袋里还剩下几张,余岁抱他下来。 但一个不小心—— “嘶……” 什么东西割到他手指了。 “贴好了吧?放你下去。”余岁没在意,他甩了甩酸软的手臂,看着新换上的对联满意地点点头,确实喜庆多了。 晚餐时间来临,水饺已经摆上餐桌正中央。 余岁对着水饺左拍右拍,恨不得全方位来个展示,跟什么稀罕宝贝似的。 黎荀这个人,聪明的小余同学已经看破,也分析得非常透彻。 纯粹就是闷骚。 并且这会儿肯定在看手机,每次还装高冷就回一个“嗯”,虽然是在吐槽,但这时候如果有心人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就能看见余岁正抿唇在笑。 往对话框里又丢过去几张照片,余岁才放下手机,准备品尝今年第一口饺子。 就在这时,穿泡泡裙的小姑娘又挪着步子过来了。 她伸拳头,示意余岁也伸手。 余岁照做,轻如鸿毛的一张创口贴掉进掌心。 蓦地,他突然想起一句:再不去医院看看,伤口就要结痂了。 随之又是一重,是一颗牛奶糖。 “谢谢你啊。”余岁边笑,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小姑娘跑开了。 于是稍顿了一下,余岁将卡通创口贴收了起来,紧接着他又掏出手机对着自己的伤口一顿猛拍,再次点开始终位于顶部的聊天框。 然后“咻”地一声。 发送成功。 …… 同时间,不同地点。 黎荀也在黎家老宅被昨日的那群小孩围攻,只是相对于昨天,今天的他更加心不在焉。 客厅里热热闹闹,夜幕已经降临。 他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又一下。 抛开某人愤愤控诉他的发言不谈,剩下的几乎可以说是分享日常,很琐碎的事情,有搞笑的小品片段、有温馨地喂流浪狗、也有同款水饺。 黎荀浅淡地勾了勾唇角,往上翻,一字不漏地看完。 翻到最新的一条,时间是两秒钟之前。 余岁:[我腿瘸了] 配图是一张蹲在马路牙子旁的可怜自拍照。 黎荀准备点燃仙女棒的手滞了一下。 余岁又说:[今年是我本命年吗?又是割破手又是平地摔] 余岁:[我好倒霉啊] “……” 余岁:[没人来接我] “……” 黎荀被他拙劣的演技逗笑了。 - “瘸腿”的骗子正此刻坐在便利店里,一口关东煮,一口热柠檬茶,美滋美味地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便利店对面有一个非常大的钟楼。 时钟转得非常慢,但秒钟转得飞快,上一秒还在左半圈,下一秒就到了右半圈。 左半球右半球的,有点像在坐飞机。 他没傻到真在路边蹲着,小可怜似的等人过来,相反,他还给自己买了几串关东煮。 还有热气腾腾的照烧脆骨丸。 直到一个电话进来,余岁这才如梦初醒,从玻璃橱窗往外看,高瘦、颀长的身影掠过一个又一个路灯,忽明忽暗。 行走在接头的路人不少,但他还是一眼就捕捉到了对方。 主角光环有点厉害,他差点被闪瞎。 临出门前不忘擦了擦嘴边的油,余岁坐到距离他最近的石墩子上,朝远处招手:“我在这!” 等黎荀走到他跟前,钟楼上的时钟也就转了半圈。 余岁:“脚崴了,痛痛的。” 简直一位活脱的变脸大师。 黎荀目光朝下,顺势弯腰下蹲:“鞋脱了我看看。” 余岁挺乖巧挺听话地左脚脚尖踩右脚脚后跟,脱鞋不用手的好方法。 半小时前,他刚从奶奶家出来,是真的平地……踉跄了一下,虽说没有和大地母亲相亲相爱地贴贴,但脚切实地扭到了一点。 “在奶奶家,跑出来做什么。”黎荀看他一眼,分明是责备,但语气却没有一点严苛。 适时,路过两位漂亮的小姐姐—— “不好意思,请问去海边是这个方向吗?” “我们想去看烟花秀,结果导航好像有点问题。” 余岁给她们指路:“对,这里右转直走。” “好的,谢谢。” “海边有烟花秀,”余岁转移话题有一手,“都到这了,我们也浅浅去凑个热闹吧!” “你如果愿意背我一下的话,小余同学会很感激。” “……” 黎荀无奈地旋转脚尖。 余岁嘿咻倾身上去,毛绒脑袋挨着毛绒脑袋。 很短一段路,两人心照不宣地缄默,只有脚步声以及路人偶尔出现的欢笑。 安静仅安静一小会儿。 余岁本身就不是安静的个性,所以他灵感很突然地冒出来,拍拍前面人的肩膀:“我问你一个脑筋急转弯怎么样?” 黎荀偏了偏头,用气音回应他:“嗯?” “你知道新年大扫除,像洗衣服、洗窗户、洗……”余岁趴在他背上,黎荀耐心地听他说,“反正就是这种家务清洗工作,一定要让男的来做。” 说完,又寂静了。 余岁晃晃腿:“你快问我为什么啊!” 黎荀顺着他:“为什么。” “因为恭喜发财!” 黎荀顿了顿:“……” 公洗发财。 “所以,恭喜发财,红包拿来。”余岁弯眼,伸手。 “……” 黎荀失笑:“就为了红包?” 余岁拧眉,怨怨道:“跨年礼物你还没给我呢,想耍赖吗?” 说话的间隙,两人已经走到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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