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策】还有,记得给里面的人送一束花。 之所以有这么一说,是因为秦奂在《七号高塔》杀青前,就明里暗里地暗示过想要他送的花。 那时候宁策虽然没搭理,确实还是上心了。 既然在M市没赶上,在今晚的聚餐补上,大概也来得及。 一闻到八卦的味道,对方的消息回得很快,就是听起来贱兮兮的:懂了。什么花,给哪个妹妹的。 头一回做这种事,宁导也有点儿业务不熟。 为了避免在其他熟人面前太丢脸面,他轻咳了一声,嘱咐道:就是普通花束,找个由头送进去就行了,不用指明给谁。 过了两分钟,对方回了一个“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宁策虽然对他的靠谱程度仍然持怀疑态度,但人在千里之外,有心盯着也插不上手,只能暂且寄希望于他不会出什么岔子。 — 航班出乎预料地没有晚点,深夜十二点半,飞机准时在首都机场降落。 刚落地没多久,宁策就收到了秦奂的微信消息。 头几条显示在两个小时前,但是发了又很快撤回,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后几条则是在不久前,问他晚宴结束没有,是不是要休息了。 【宁策】结束很久了。 【宁策】你还在聚餐? 秦奂大概也在看手机,回复得很快。 【秦奂】嗯。 【秦奂】柴琰喝高了,非要拿酒瓶当话筒,现场给我们表演青藏高原。 【宁策】…… 【秦奂】[视频] 宁策刚坐上司机的车,忘记没戴耳机,不小心点开了视频。 一时间,小柴导自以为陶醉的歌声混杂着背景群魔乱舞的嘲笑在安静的车内陡然炸响,尽管宁策意识到不对,眼疾手快掐掉了声音,仍然余音绕梁,长久不绝。 宁策:“……” 前排的司机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暂时成了一个聋子,不敢多说一句话。 宁策无奈地揉了一下眉心,觉得积极配合给柴琰录视频,并且大肆嘲笑他走调的秦奂也没清醒到哪里去。 【宁策】你还要多久结束? 过了好一会儿,秦奂才回。 【秦奂】快了,凌主编查岗了。 顿了一顿,又发一句。 【秦奂】。 【秦奂】刚才凌远的车停在楼下,岑景池人都走了,还要特意回来嘲笑我没老婆接。 【宁策】………… 这句虽然没加小狗表情包,但听着还怪委屈的。 宁策头疼了一瞬,不用猜都能想到对方现在可怜巴巴的神情,顿了一下,才颇为无奈地回。 【宁策】回去以后你禁两个月的酒。 【宁策】还有。 【宁策】下楼,我快到了。 【📢作者有话说】 是谁一生病一喝醉就会变成恋爱脑呀 小秦:不是我 宁导:请看VCR(冷漠 ◇ 第84章 不敢看观音 宁策的车停在离会所不远的地方。 他本来打算亲自下车去捡狗,然而这个念头却在看清门口手捧一大束红玫瑰,笑吟吟地与门童攀谈的某个人的时候,消失得一干二净。 宁策:“…………” 他沉默良久,毫不犹豫地装作不在,指示司机去传话:“你去叫他上车。” 无端被点名的司机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地去了。 好在会所的人大概是得过老板的吩咐,提早把周围都清了场,对方这么在街上丢人现眼,也暂时没其他人注意到。 也不知道司机跟他说了什么,宁策眼看着秦奂听闻后,明显怔愣了一瞬,随后迫不及待地大步穿过马路——下一秒,车门猛地打开,他被着力拥进了一个带玫瑰花气味的怀抱里。 “阿策。”秦奂眼里含着笑意灼灼,仿佛注视着世界上最紧要的人,低声喃喃道,“你来接我了。” 晚上的颁奖典礼,他从第一分钟守到了最后一秒,心中一面是无以言说的骄傲,另一面是疯长的爱意与思念。 他完全没想过,三个小时前还站在银像奖领奖台上的人,此刻已经飞越数千公里,可感可触地出现在他面前。 顿了一息,语调像浸在梦里似的,道:“应该不是我的幻觉吧?” 他这个反应,就算宁策心里有什么气,也发不出来了。 他无奈又好笑,任由秦奂抱了一会儿,才拿对方没辙似的叹口气:“不是。真的来接你了。諵凨” 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神情温和了些:“……我们回家。” — 等两人回到别墅,已经是凌晨时分。 宁策洗漱完,惫懒地坐在沙发上浏览未读信息。 秦奂刚从浴室出来,发梢还带着潮湿的水汽,就像条小狗似的,盘腿坐在了卧室的绒地毯上,又把下巴伸过来,搁在他膝上。 这些天下来,宁策已经摸清了他的行为习性。 可能是分别过三年,总是患得患失的缘故,秦奂对他的依赖感和掌控欲都很重,只不过后者更多地是在床s,前者则是在日常生活中。 在他生病或者饮酒,意识不如平时清醒的时候,这种倾向就体现得更加明显。 宁策习以为常地摘下平光镜,放在沙发旁的木几上,伸手拨开了他贴在鬓边湿漉漉的发丝,问:“这么晚了,还不困?” “困。”秦奂诚实答,“但是还想和你聊会儿天。” 宁策无奈道:“困就去睡,我又不会跑。” “那不一定。”秦奂执着地看着他,“万一明天早上醒来,我就发现今晚只是个梦呢。” “……” 还惦记着做梦的事,这一晚上是喝了多少。 宁策不想在这时候和他争辩,于是顺着他的话说:“好,那你想聊什么。” 秦奂这才露出一点满意的神色,拉过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挨蹭自己的脸,抬起眼向宁策笑:“我很高兴,阿策。” “不仅是因为你回来……还有那束花。” 那束玫瑰也被秦奂拿回了家里,找了个陶瓷花瓶好好养了起来,如今就摆在卧室的窗边,沾着露水的花瓣娇艳欲滴。 如果不是宁策阻止,他已经在网上搜索干花的制作教程,打算把它当做纪念永久保存起来了。 说起这个,宁策咳嗽了一声,神情略有些不自在:“只是一束花而已……” “不是。”秦奂打断了他,喃喃道,“我以为你不会记得我的话的。”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他的逻辑系统有点混乱,语序也颠三倒四,脸颊贴着宁策的掌心,像只害怕被抛下的大型犬。 “多数时候,即使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在想什么。”他说,“但是有几次,我不确定,也不敢确定。” 闻言,宁策怔忪了一瞬,神情错愕:“什么?” “有时候我会忽然觉得不真实……你是不是真的答应我了。”秦奂低声道,“你太好了,阿策,像是我幻想出来的。” “我很怕有天早上一睁眼,梦就醒了。” 他眷念地看着宁策,视线一寸寸描摹他的轮廓,像是要借此深深拓印下他的样子,吐的字却是带着发颤的寒意的。 “或许这半年的经历只是我的一场臆想,你还在国外,在欧洲……在我找不到的地方。” “其实再来一遍也无所谓。”他的神情带一点自嘲,“但是人经历过现在的日子,要回去总是会痛苦很多。” “……” 宁策的声带有些滞涩,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怎么会这样想?” 其实这个问题一出口,他内心就有了明晰的答案。 受原生家庭影响,秦奂本身就不是有充足安全感的人,他会犹疑,会觉得不安定,并且反复向伴侣确认和求证——这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问题的根源出在自己身上。 是他长久以来的拒绝和回避,沉默和冷处理,无形之中加重了秦奂的如履薄冰感。即使是在已经消除隔阂,确定了关系的当下,对方仍未摆脱这种影响——就连向他索求爱和安全感,都是在酒后理智不受控的场合下。 “……” 秦奂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他不喜欢宁策蹙着眉的样子,以为是这个话题所致,于是赶紧晃了晃他的手,道:“没事,我就是随口一说。” “可能你再陪我一段时间就好了。我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下一秒就刹住了。 因为宁策沉默良久,反握住了他的手,然后慢慢地收紧,直到同他十指相扣。 “抱歉,我一直都没注意到。”他说,声音放得很低、很轻,“这是我的责任。” “我……不太会爱人,之前也没有过经验,现在正在学。” “……” 听到这句话,轮到秦奂愣住,足足失语了一刻。 他太了解宁策是什么样的人。 所谓的回避和拒绝不是对方的本意,他也从没有过责怪对方的意图。 归根究底,前三十年的经历为宁策筑牢了厚重的外壳,既为自我保护,也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任旁人来看,就是一尊无情无爱的神像。 本来他这样下去,也和外界相安无事,不假声色、不动凡心地这么些年过来了。偏偏在三十多岁的末尾命犯太岁,遇到了秦奂这么一个胆大包天,执着于打碎他的外壳,把他从祭坛之上拉下来的狂徒。 神像从此跌落了泥潭,现在狂徒不知好歹,还妄图向他祈求爱与怜惜。 旁人都要唾一声厚颜无耻,而神像却无视了他的“罪行”,心无旁骛地垂眼看他,温柔纵容。 下一秒,宁策轻轻捧起他的脸,问:“给我点时间,教一教我,好不好?” “……” 秦奂定定地望了他很久,心中酸涨的情绪剧烈浮沉,复杂难辨,直到眼睛都干涩有了泪意,才低声答:“好。” 世间万物,好像真有那个因果轮回的道理。 当初秦奂不会做一个合格的演员,宁策教他怎么做。 如今宁策不会当一个合格的爱人,秦奂就教他怎么当。 他们都不是完美的人,各自一路走来都带着伤痕和缺憾,只是万幸遇到了对的人,从此所有的不完美都有了磨合与共存的地方。 — 最后一点台灯的光在月色中熄去,纱帘随风拂动。 被抬起下颌,温柔地唇齿相接时,秦奂模模糊糊地想—— 宁策学过的戏文里好像有一句。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现在倒像是应景了。 【📢作者有话说】 *典故源自梁祝 祝:耳上环痕,自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乡俗常年酬神多庙会,而年年由我扮观音。倒是梁兄你做文章不专心,不虑前程,却想钗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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