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行离开不久,司斯年就进来病房。 他脸色看着很是疲惫,像是许久不休息一般苍白,眼底下方挂着不是很显眼的两片乌青。 他靠坐在正对着沈屿病床前面的沙发上,眼神很炽热,狠狠地盯着沈屿睡熟的脸庞。 司斯年在脑海中重新规划整理自己对沈屿的感情,最后得出一个早已注定的结论:他,属实是爱上沈屿了,且不可自拔,且他本人都不知道这份爱是什么时候发的芽。 但,司斯年不可能承认这份心悸。 情情爱爱相对他的事业来说,那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不过,就算是这样,沈屿也必须留在他的身边,等他把该完成的事情都完成之后,再来和这人谈情说爱。 想着沈屿被绑架的这件事,司斯年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但他很快收起它。 沈屿又醒了过来,眼睛传来没有睡够的酸涩,他直接扭头看向窗外,那里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但沈屿却像是能看到什么东西,他嘴角挂着笑容,这抹笑是对着窗户露出来的。 他记得有人跟他说过,最喜一片漆黑的窗外,因为那里有想要的东西。 以前沈屿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现在他懂了。 那里确实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沈屿看见的窗外并不是一片漆黑,而是有着暖暖的阳光,光彩照人,那里还站着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小孩子对着他露出纯真的笑,嘴里叫着含糊的称呼,眼睛大大的,看着甜糯糯的。 沈屿对着孩子不禁地叫出声:“宝宝……” 司斯年原本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听见沈屿的声音,堪堪抬头才发现这人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此刻正对着窗外痴笑。 司斯年走过去,伸手在沈屿的眼前晃了两下,嘴里温柔地说:“醒了?想吃点什么吗?” 沈屿脸色狠狠地皱起,似乎是对于司斯年挡着窗户的动作感到不满,嘴巴撅起不回答司斯年的问题。 司斯年往侧边移了一下身,沈屿又才继续舒展眉眼。 司斯年跟着沈屿痴傻的视线望去窗户,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一片漆黑。 他有些不耐,语气还是带着温柔,“沈屿,要不要吃点东西?” 沈屿并不理睬司斯年,甚至是刻意地忽视他。 司斯年还是继续忍着不耐,但这次说话却有点咬牙切齿的味儿:“小屿,我在和你说话,你要是再继续忽略我,别怪我……” 沈屿忽然了无征兆地说:“您在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话,是男朋友?还是合约里的乙方?亦或是我孩子的爸爸?” 他说话带着冷冷的疏离,带着毫不掩藏的询问意味。 司斯年抿着唇,说:“你觉得我的身份是什么呢?” 沈屿突然展露笑颜,连带着两边的梨涡都带着笑意:“当然是我的男朋友,是我孩子的爸爸了!” 他语气很兴奋,和刚刚提出问题的那个样子判若两人。 司斯年像是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落地一般,人顿时轻松不少。 “所以有没有什么很想吃的?” 沈屿乖巧地摇摇头,模样令人欢喜,双手隔着被子抚摸自己的肚子,说:“不吃,没有想吃的,宝宝说他不饿,那我也不饿。” 司斯年这时才意识到沈屿的不对劲,他寻了别的借口安慰沈屿,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 因此,他也没看到,在他走后,沈屿刹那间落寞的神情,瞬间消逝的笑容。
第三十九章 不相信你 “你是说,他失忆了?” 司斯年直觉这不可能,心里却相反地在庆幸这个消息的到来。 医生一脸沉重,看着手上的报告,翻来覆去地看,最后说出的还是这个结论。 司斯年低沉地问道:“那他现在记得的东西有多少?” 医生擦擦额前冒出的汗,说道:“根据刚刚的测试,病人记得的东西还是很多的,只是都很杂乱,他像是选择性地忘记不好的记忆,但是……” 医生欲言又止,司斯年一脸不耐烦,语气带着一股冲劲儿,说:“但是什么,直接说,不用吞吞吐吐。” 医生又擦擦额前的汗:“但是,今天早上我给病人做检查时,病症并未有如此严重……” 司斯年听出来了言外之意,说道:“你的意思——他是在装?” 医生感到全身的汗犹如长江发大水,他从医八年,第一次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感到绝望。 “司少爷,是我能力有限,我今天也跟另一位来此的先生建议让你们转院,我们医院的技术还不成熟……” 司斯年又听出来了言外之意,说:“你这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司家?你知不知道,你们医院的很多先进器材可都是司家捐献的!” 医生自己都要跪下去了,脸色又慌又无奈。 司斯年揉揉眉头,挥挥手示意人退下。 他走进病房,沈屿正拿着刚刚护士给他的棕色小熊玩偶玩得不亦乐乎。 司斯年走过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眼神紧紧地盯住沈屿。 沈屿能感觉到司斯年盯着自己的视线,一如既往的灼热,他嘴里弱弱地叫了两声司斯年,可那人却并未有所反应。 沈屿从床上支起身子,凑过头靠近司斯年,嘴巴有意无意地擦过司斯年的鼻尖,呼出的气热热的打在司斯年帅气好看的脸上。 司斯年一把揽上沈屿的腰,拉过人更加贴近自己。 薄唇对着沈屿的侧耳,缓缓说道:“身体都没好全,就想着引诱我?” 沈屿一脸桃红,弱弱地反抗说道:“是你一直在发呆啊,我的男朋友!” 司斯年噗嗤一下笑出声,灼热的视线与沈屿无害的眼神对上,情到深处,两人低着头慢慢、慢慢地靠近,却在两唇即将接触之时,司斯年一个侧头,躲开了沈屿的主动。 沈屿身体瞬间僵住,又一松,表情愣愣的,桃红还挂在脸上,却也在慢慢消逝。 司斯年侧过头,没有看沈屿,说出的话带着关心:“你身体还没好,等你好了——” 司斯年顿了顿,收起眼底的异样,重新看着愣住的沈屿,继续说道:“等你好了,我再找你算账!” 沈屿像是被塞了糖果的小孩,脸上顿时又开心起来。 整个身体半挂在司斯年的身上,说出的话令人感到燥热,“好啊,我等你,等我亲爱的男朋友用……教训我!” 司斯年一脸阴骛地看着两人的身影投映在漆黑的窗户上,对于沈屿的诱惑,他可耻地有了反应,心里一阵恶寒。 沈屿在医院只住了三天,他自己就强烈地要求出院。 司斯年带他回到盛景豪庭,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沈屿的眼尾挂上了泪,他趁着司斯年往前走的空隙,伸手擦掉泪水,装作无知地、一蹦一跳地跟在司斯年的后面。 司斯年一把把人摁在沙发上坐着,手轻轻地抚上沈屿的脸颊,细细地摩挲着他精致的下颌线。 沈屿扑闪着小鹿般清纯干净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司斯年。 司斯年一脸深情地注视着他,像是要在他身上看出个什么东西来。 司斯年的大手渐渐地从脸颊转移到沈屿白皙的后颈。 一股痒意从颈后传来,沈屿扭着身子躲司斯年作乱的大手,声音带着羞涩:“斯年、痒、不……不要……” 司斯年蓦地抽回手,刷地一下转过身,“你自己随意玩玩儿,我去书房,吃晚饭时记得叫我就好!” 沈屿敛去眼底的失落,重新戴上愉悦的面具,笑容盈盈:“好,我一会儿去叫你!” 司斯年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上楼。 沈屿一直故作轻松的身体瞬间僵直,双手紧紧握拳,掌心留下弯弯绕绕的痕迹,眼神如一滩死水,整个人明明是坐着的,却了无生气,比雕像还要雕像。 过了一会儿,沈屿缓缓起身,去到外围的院子,那里种着很多五颜六色的花,但在寒冷的季节里,只剩一堆残骸的枯枝,覆着一层湿漉漉的水迹。 沈屿伸手去摘得一根残枝,放在手心里收力,狠狠地碾碎那残枝,像是它得罪了他。 另一只手则是伸向他自己的左脸颊,那里贴着薄薄的一片膏药,脑海里不经想起司斯年的刻意闪躲,避着人的眼尾流出热泪,划过脸颊,划过锁骨,划到胸口。 沈屿抬头望向天空,雾蒙蒙的一片,看不见炎夏里的蓝色,只有一片灰蒙,一滴雨水犹如一粒寒冰打在沈屿的额头上,紧接着是一滴又一滴,打在沈屿单薄的肩膀,打在他脆弱的身体,打在他还在微颤的双腿,打在他不再热烈的心。 沈屿收回神情,冒着小雨跑进屋里,刚好碰到林叔从厨房里出来。 林叔一看这人额前还在滴水的碎发,想着大病初愈的身体就去随便淋雨,连忙走过去,顺手拿过毛巾递给沈屿。 林叔语气带着责备:“小先生,您刚刚病好,要避免着凉!” 沈屿也像受训的坏孩子,低着头认错,“林叔,我知道错了,我先上去洗个澡哦!” 说完就立马闪身离开。 林叔在身后大喊:“洗完澡一起叫小少爷下来用晚餐!” 沈屿大大地“啊”了一声,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林叔站在原地,小先生好似变得比以前还要开朗些许了,性格也不再那么拘谨,这样是极好的,可又总感觉那里怪怪的。 他知道前两天小先生失踪,为寻找小先生,小少爷动用了许久不出动的司家人,听闻宴说甚至是打了一个特殊的电话,才找到小先生的踪迹。 对于那帮人,自然是片甲不留,他们的后果也是自己作的。 对于闻宴,林叔听说他亲自申请调去分公司,这件事看着很平常,又很不平常。 司斯年和闻宴,一起处事那么多年,要说谁最能读懂司斯年那变化万千的情绪,闻宴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突然的调离,肯定有什么别的原因,不过他也不想继续猜测,作为仆从,就要有自己的本分。 林叔转身回到厨房,继续为楼上两人准备吃食。 沈屿站在花洒下,热水游走在身上每个部位。 身上的痕迹已经变得很淡,淡到好似不曾出现。 沈屿没有打沐浴露,直接上手,使劲儿揉搓身上,直至那些碍眼的地方变得通红,他才停下动作,手从旁边取过沐浴露,揉出泡沫之后,一一涂抹身上。 然后又打开热水,冲去泡沫。 热水打在脸上,像是圣泉,能洗涤他身上的肮脏。 此刻的沈屿,就是一名忠实的信徒,他闭着眼祈求,高高在上的神啊,求您洗去我身上的污秽,净去我体内的魔鬼,赐我干净无暇的躯体,赐我一颗完整的心,让我能再爱一次我爱的人,让我能再看一次人世间的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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