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太摇摇头,没说什么,过了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抓住苏骆手臂,问他:“你认识方毅吗?” 苏骆愣了愣,点了下头。 “彦明昨天和他爸说了他喜欢男孩的事,被他爸抓回去关在家里。”她眉头皱起来,担忧地说,“老陈的脾气你也知道,要不是被我拉住了,彦明这会儿肯定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为什么、要关起来?”苏骆说话还是很慢,告诉她说,“关起来也不会喜欢女人的。” “我知道的。我昨晚没睡,看了一夜的资料,”陈太太很是疲惫地叹了口气,顿了顿,说,“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你觉不觉得方毅那孩子,有点儿邪性?” “我昨天见他第一眼就感觉很怪。就是......”她用一只手抓着手袋,另一只手比划了几下,然后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让我这里很不舒服的那种怪。” 不过没等苏骆说话,她就站了起来,忧愁地说:“我还是再找萧太太她们想想办法吧。韩枞可不能一直待在那里。”起身就往外走。 见到周书羽,陈太太才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回过神,指着他问苏骆:“他怎么也在你这儿?” “姨娘好。我是周书羽。”周书羽放下餐具,乖巧问好。 “他妈妈有新朋友了,所以,书羽哥哥以后就是我的哥哥了,我会好好保护他的。”说完这些,嘉嘉走到陈太太跟前,仰头甜甜地喊了声姑姑,问她:“姑姑你不在我家吃饭吗?” 陈太太闭了闭眼,左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念了几句心经,转身就往外走。 苏骆刚想追出去,她又折返回来,从手袋里拿了一个很厚的红包给嘉嘉,说是补上回的生日礼物,走之前又看了看屋子里的几个人,摇摇头,飞快离开。 气氛僵滞了少时,周书羽忽然喊了声“苏骆哥哥”,问:“姨娘是因为我把你和韩枞哥哥在一起的视频发给我妈,所以讨厌我吗?” 仿佛被雷击中,苏骆愣住许久,用手机打字给周书羽看:【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把我和韩枞在一起的视频发给你妈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姜晓凑过来看,无语至极:"字面意思呗,还能是啥意思。” 苏骆摇摇头,将刚刚打的字删了,重新输入:【你怎么会有我和韩枞在一起的视频?】 周书羽微微偏头,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说实话,最后还是坦白了,说,“微博上有人发加密链接。我同桌平时喜欢......喜欢看这些,她错发到我这里来了。” 姜晓吃得差不多了,敲敲桌面,提醒仍在发呆的苏骆:“再不吃就凉了啊。” 周书羽看了苏骆一眼,很是局促地说对不起,说:“苏骆哥哥,我不是想你们分开的,但是哥哥他觉得我可以发给妈妈。我想让妈妈承认你们在一起,你们总不能一直这么偷偷摸摸......” “爸爸和韩爸爸没有偷偷摸摸!”嘉嘉不高兴了,斥责周书羽,“你不要这样讲话。不要讲偷、偷、摸、摸!坏人才偷偷摸摸!” “行了就你能说。”姜晓看了眼苏骆,勒令嘉嘉不许再讲话了,否则今晚就不去他房间睡,也不给他讲故事了,嘉嘉不甘心地抱着手臂,气鼓鼓地瞪着周书羽,不肯再吃饭也不再插话了。 周书羽看看嘉嘉,又看看苏骆,倔强又可怜地咬了咬嘴唇,想说话又不敢说。 姜晓慢吞吞地提醒他:“去给你苏骆哥哥盛饭啊傻小子。” 得了指令,周书羽用衣袖抹了眼泪,给苏骆添了一大碗米饭,鼻音很重地喊苏骆哥哥,让他快点吃饭。 苏骆压下心中不安,打字跟他道歉,解释说自己不是在生他的气,姨娘也不是。 一顿饭吃得既苦涩又漫长,苏骆心中千头万绪,在此期间,咬了好几次舌头,因为不想再影响其他人的心情,便就着饭菜把嘴里的血沫吞进肚子里。 晚间十点,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反复响起周书羽说的那句“哥哥觉得可以让妈妈知道”,越想越觉得不对,他想找陈彦明聊聊,便从床上坐起来,给对方拨了个电话。 音筒那边传来电子机械女声,苏骆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记起来,陈彦明此时正在家中关禁闭。 他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关于韩枞一直把他藏得好好地,为什么又突然把他“爆”出去,坏的可能他想了千百万种,想得头脑发沉,心脏闷痛。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苏骆吓了一跳,手机从手里滑落出去,掉到了被子上。 电话还在响,苏骆连忙把手机拿起来,而后看见屏幕上的一串陌生数字。 不知怎么回事,他的心脏好像要爆炸了一般,剧烈地跳动起来,苏骆感到自己或许将要昏厥,按住胸口,把电话接起来。 “苏骆。” 其实也只是两天半不见,但是苏骆觉得,他们分开太久了。 韩枞声音很低地传过来:“还好吗?” 苏骆在心里痛骂韩枞是个骗子,骂他自作主张,为所欲为,嘴上说:“很好的。” 他阴暗、自私地想,苏婷那么善良,也许并不希望他们为那些陈年旧事做出牺牲。 不过还是很快就清醒过来,告诉韩枞:“有一点点想你。” “我也是。”韩枞笑了一下,开玩笑地问,“有哭吗?” 苏骆脸热了热,否认:“没有。” “骆骆长大了,”哄小朋友似的,韩枞说,“以后也都不会哭了吧?” 苏骆没顺着他的话回,只问:“我想知道,你的计划,是什么。” 韩枞沉默了会儿,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具体计划......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了——” “快快快,我们主任来巡房了!手机快还给我!”有人在那边压着声音喊,截断了韩枞后面的话。 怔住少时,苏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提高音量喊:“韩枞!”手紧紧地抓住被子。 没有人回答他。 电话那边传来挂断的电子嘟声,苏骆呆了半分钟,之后突然发疯似地一遍一遍地回拨过去。 直到天光大亮,也没有任何人把电话接起来,更没有韩枞在那边温柔地回应,问他想不想自己。 ---- 接下来,好像会有一点点虐捏......
第55章 七夕番外——苏骆的梦 /彩虹桥/ . 和韩枞第一次的当天凌晨,苏骆做了一个很像是真的、很长很好的美梦。 梦里,他只有九岁,父母也都还在他身边。 端午节那天,苏骆吃了早饭就和妈妈撒娇,说自己好困好困,想要重新回到床上去,妈妈把他抱进怀里,笑着说:“宝宝,隔壁来了新邻居,咱们去打个招呼认识一下好不好?” 苏骆不是很想去,但是身为物业主管的父亲也在看着他,表示妈妈的提议有助于增进邻里关系,将来可能会大大减少邻里冲突、促进本小区和谐发展,建议懂事乖巧的苏骆执行起来。 苏骆勉勉强强地说“好吧”,从妈妈怀里站起来,拉住父母的手,跟他们去见新邻居。 按了一会儿门铃,邻居家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一位长相精致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后。 妈妈先伸手过去:“您好,我是您的邻居,欢迎你入住本小区,”爸爸也跟她问了声好,然后把他和妈妈一起包的粽子递给对方:“自家包的,您尝尝。比外面买的要健康天然一些。” 女人道了谢,接过粽子,很是热情地邀请他们进屋坐。 新邻居的房子格局跟苏骆家很接近,但是面积要大很多。苏骆坐在椅子上,一边喝女主人给他拿的牛奶,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顺便听长辈们聊天。 女人说她丈夫常年跑车不在家,平时节假日她都是一个人在家看电视消磨时间,客气地对妈妈说,若是有空,可以常过来找她聊天。 又坐了一小会儿,父母起身向女主人告辞,对方把他们送到门口,俯身捏捏苏骆的脸,说:“宝贝中午来阿姨家吃饭好不好呀?阿姨家里有小蛋糕,还有好多好吃的哦。” 苏骆看看父母,犹犹豫豫地点点头,说:“谢谢阿姨。” “乖。”女主人忽然叹气,“要是我儿子有你这么乖就好了!”说她儿子今年八岁了,又调皮又懒惰,都快九点了还没起床呢。 “我起来了啊.....” 懒懒地声音传过来,苏骆和长辈们同时望过去,看见一个穿着卡通睡衣的男孩子,站在大门对面的空地上,正在用手梳理自己的头发。 感受到客人的视线,他立刻停下动作,鞠躬:“叔叔阿姨你们好”,下一秒,他眼睛倏地瞪大,说了个“我靠”,快步跑到苏骆面前,摸摸苏骆头发,又摸摸苏骆的脸,最后捧着苏骆脸颊,用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他睫毛,震惊道,“你是洋娃娃成精了吗?!” “妈,你看,‘她’是不是好可爱,‘她’——” “讲不讲礼貌啊你!”女人打了他一下,把苏骆从他手底下“解救”出来,很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儿子韩枞。他个子高,看上去不像八岁小孩哈......” 父母笑着夸赞了她儿子两句,韩枞立刻乖巧道:“谢谢阿姨、谢谢叔叔。”转身冲苏骆伸手:“我们做朋友吧!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妹妹。” 苏骆仰头看了看父母,鼓起勇气握住了他的手。 “我叫骆骆。我比你大一岁,你要喊我哥哥。”苏骆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弟弟,小声纠正他。 “啊?!”仿佛难以置信,韩枞上下打量了苏骆好一会儿,而后好像终于说服了自己,接受眼前的“洋娃娃精”是个男孩子的事实,但不愿意喊他“哥哥”,声称他的规矩是谁个子高谁就当哥哥。 于是中午一吃完饭,他就拿了卷尺给他和苏骆量身高,然后挑着眉,得意地说:“服了吧?来,喊哥哥。” 苏骆说“好吧”不情不愿地喊了声哥哥,韩枞便高兴得好像捡了个不得了的宝贝一样,亲了下苏骆的脸,大声喊:“我有弟弟啦!”又拉着苏骆进他房间,送给苏骆一个海螺,严肃地说,“这个海螺是哥哥送给你的见面礼,也是代表哥哥我本人——你只要吹响它,哥哥就会立刻出现保护你!记住了吗?” 苏骆点头说记住了,回家请妈妈帮他把海螺用彩色的绳子固定起来,戴在了脖子上。 除了洗澡,他每每时每刻都把海螺戴着。很多人笑话他,说他戴那个很丑,但是韩枞说很好看,他很喜欢,苏骆便也觉得好看。 苏骆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耽误了上学,因此和比自己小的韩枞成了同班同学。 五年级下学期的某一天,他们在一起写作业,韩枞凑过来问:“你初中要去哪所学校啊?骆骆。” 苏骆想了想,告诉他:“妈妈说去岐丰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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