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替简桉受过的委屈都用各种手段千倍万倍地讨回来了,可还是无法弥补心中那份永远都难以释怀的愧疚。 季松亭只能强迫自己压制着那些情绪,仰头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随手将高脚杯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下一秒,一个清润温柔的青年声音从前面传来:“爸,你拍个照给我,我找找你们在后花园哪里,有点迷路了……” 这个声音好熟悉…… 简桉?! 没错!就是简桉的声音! 时隔这么久再一次听见,季松亭感觉心脏猛然一跳,眼里闪过极大的喜悦和震惊,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但还是控制不住地迈开双腿,疾步朝前面走去。 可当循着声音走出绿荫道后,他什么也没看见,空空荡荡的花园中央只有几个大型喷泉在缓慢地流水。 原来真的是他幻听了…… 简桉都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现在连耳朵都开始错乱了吗? 季松亭苦涩地扬了扬唇角,缓缓转过身,正准备原路返回时,却看到了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无意识地顿住脚步,双眸从失落到渐渐睁大,眼眶也变得滚烫而湿热。 简桉穿着白色大衣站在树下,低头打着电话,微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温柔中带着几分洒脱,一如那天在花海那般。 这一次,季松亭却没有立刻跑过去了,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静静地凝视着简桉,他害怕自己看见的全是假象,更害怕眼睛一眨,眼前的人就会消散。 好真实的感觉,那人就这样有血有肉地站在自己面前,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连风中都夹杂着对方淡淡的体香。 看着看着,季松亭忽而红了眼,血红的宛若地狱彼岸花一般。 简桉似乎是察觉到前面炽热的目光,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在对上男人视线的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与震惊,手机也因为颤抖而掉落在地上,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跑! 他立马弯腰捡起手机塞进口袋,在男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拔腿就跑。 “小桉!” 季松亭急忙追了上去,随后一个伸手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宽阔的胸膛紧贴着青年瘦削的背,那股熟悉温暖的气息让季松亭不由自主地收拢臂膀,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嵌入骨血般用力箍紧在怀里。 他的呼吸也因情绪激动变得沉重起来,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恳求: “小桉……不要离开我!我好想你……我想你想的都快要疯掉了!” 简桉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到了,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他感觉得到季松亭喷洒在他颈侧的呼吸,就像曾经在耳边羞辱他一般,全身本能地开始战栗着,强自镇定地怒道: “你认错人了!赶紧放开我!” 不料这话一出,身后犹如疯子的男人忽然抱得更紧了,颤抖着呢喃道: “我不放,我一放开你就不见了……你还活着对不对?小桉,告诉我……你没有死,这一切都是沈云珩骗我的。” 听到这话,简桉冷笑了一声,想到那个因自己而死的男人,他的心就极痛,侧脸宛若被深沉如海般的阴霾笼罩着。 “你没有资格提他的名字。” 这样冷若冰霜不似之前柔弱的语气,季松亭还是不免一愣,但想到对方因为自己才变成今天这样,他眼里积蓄的泪水刹那间一颗又一颗顺着冰冷的面容砸下: “对不起……我真的以为你死了,这两个月里我过得痛不欲生,每天都是煎熬,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听到从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口中说出来的愧疚,简桉却觉得异常可笑: “呵,原来季总也会道歉呢?你不是已经恨死我了吗?现在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我如你所愿不纠缠你了,成全你和你的白月光,季总不应该感到高兴吗?没了我不要脸地舔你,又开始不习惯了?” 他很清楚,这样的道歉和愧疚绝对不会是真心的,无非就是因为自己的冷漠疏离,不再像从前那样热情,对方开始不适应,开始感觉到自尊和地位动摇,想时时刻刻控制和虐待他罢了。 “我一点也不高兴……” 季松亭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双眼忽而燃起了怒火,继续说道: “我已经知道当年的真相了,我妈不是你害死的,是沈初言和周曼香杀的,我误会你了,折磨了你三年……” 闻言,简桉脸色霎时惨白,想不到最终杀死林教授的凶手居然是自己孝敬了这么多年的母亲,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他用力咬了咬唇,潋滟的眼眸里盛满了心酸的泪水,缓了好一会,才渐渐恢复理智,语气恶劣地讽刺道: “呵呵……真好笑,季氏集团心高气傲的总裁少爷,居然也会被人在暗地里捅一刀,滋味好受吗?” 季松亭知道他是在嘲讽自己的愚蠢,但双手还是紧紧抱着,薄唇贴在他的耳边,情绪逐渐从狠戾转变为压抑的沉痛: “那个贱人我让他生不如死了,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全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我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根本不能得到你的原谅,但可不可以让我好好弥补你?”
第120章 捅几刀我就会原谅你吗? 长期以来积累的委屈和心酸瞬间变为愤怒,简桉忽地抓住他的左手臂,拉起衣袖,狠狠咬了一口。 他眼中充满着血丝,牙齿嵌入皮肉里,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承受的所有痛苦都发泄在男人身上。 季松亭被他咬得疼痛不已,眉头紧拧,那条因为烫伤还没完全恢复的手臂,此刻更是鲜血淋漓,痛到难以忍受。 可他却没有放开简桉,咬紧薄唇,低沉的声音颤抖地说:“小桉……这样如果能让你好受点,你咬吧……” 看着那整条伤痕累累的手臂,简桉眼神一怔,身体僵直了几秒,却并没有要松口的意思,反而更加用力。 直到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他才放开了嘴巴,趁男人被疼痛麻痹的工夫,他立刻推开对方,往后退了好几步。 简桉抬头看着男人,眼神清亮而冷漠,带着浓重的恨意,一字一顿道: “弥补?你拿什么弥补?你不是也跟那些人一样伤害过我吗?口口声声说替我报仇了,那你的代价呢?!” 闻言,季松亭心头巨颤,右手紧紧按住左腕处的伤口,他脸色苍白如纸,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满含着情绪和痛苦。 是啊,那些人能够肆无忌惮地折磨简桉,都是他默认允许的,他就算把自己千刀万剐,也弥补不了一点愧疚。 见他突然沉默了,简桉嘲讽地勾起唇角,忽然觉得面前的男人虚伪至极,自私自利,一边说着替他惩罚了所有人,但只要一触碰到自身利益,就立刻犹豫了。 季松亭永远都不会觉得愧对他。 想到以前为了爱做过的傻事,和那些不被当人看待的折磨,简桉瞬间就觉得悔恨无比,没能早点清醒。 “我当初那么爱你,爱到连命都不要了,可最后换来的结果,却是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要靠云珩的心脏才能活过来!他为了我死了!你有什么脸说愧疚……”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带着浓重的哽咽,最后变成一抽一抽的啜泣。 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感情了,尤其还是这样痛苦不堪的感情。 居然是沈云珩救了简桉?! 季松亭惊诧地睁大眼睛,咬出血的薄唇剧烈地颤了颤,对于这个消息震惊不已,连手臂上的疼痛都变得麻木了。 怎么会这样…… 当初死亡证明书上写的心脏衰竭,原来早就说明了一切,是他疑心太重,沉浸在悲痛里,颓然了两个多月。 季松亭眼眸一沉,忽而看到了青年脸上浓厚到化不开的痛苦和悲愤,以及那双清透的瞳仁里,充斥着深切的怨恨。 这一刻,他才终于真正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有多伤人,他彻彻底底毁了那个温柔善良、热恋艺术的青年。 他双手颤抖着,无法抑制内心的愧疚感,难过地垂下眼睫,声音嘶哑: “对……对不起。” 下一秒,简桉突然走上前双手死死揪住他的衣领,眼底迸射出一股滔天怒火,他涨红着脸,声嘶力竭地质问道: “对不起?你一句对不起我失去的东西,失去的人,就能重新回来吗?!” 现在有了沈家做为底气,他每一句话都说得铿锵有力,再也不用害怕眼前那个男人会将他重新关入地下室里。 季松亭双手紧握,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表现出一种极度的哀痛,他眼眸深暗地看了青年许久,随即低沉的问道: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好点?” “好啊,那你就去死。” 简桉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知道的,季松亭就算杀了所有人,也不会杀自己。 但结果似乎和他预料的不一样,只见男人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轻轻抬起他的手,将刀柄塞入他的掌心之中,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简桉握着刀子的手本能一颤,甚至能看到刀尖已经刺穿了一层布料。 他眸中怨恨的情绪忽而夹杂着几分不可思议,但还是故作镇定,怎么也不相信对方会用刀扎进心脏这种愚蠢行为来得到他的原谅,来减轻那些做过的罪行。 但还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简桉就感觉到握住刀子的手被人用力一推,“噗”地一声,半截刀身已经刺入了皮肉里。 男人的胸前忽然一片湿润,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下来,瞬间染红了白色的衬衫,简桉瞪大眼睛看向面前的人。 他惊慌失措地想要抽回手,却被男人更紧地拉住,随后往心脏里再深入一寸,刚才还算缓慢的血液立刻喷涌而出。 “你……” 季松亭疼得闷哼一声,嘴唇惨白,脸色却是平静的,只有额上不断渗出的冷汗暴露了他此刻的虚弱,和隐忍的疼痛。 他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青年柔软的秀发,语气温柔,又满是歉意: “你怨我恨我,甚至杀了我都好,我也原谅不了自己对你做过的所有……” 话音刚落,胸口的位置突然传来一阵钻心剜骨的剧痛,刀子再一次狠狠捅入了心脏里,随后又被用力拔出,一股血液在半空中洒落,喷溅到了草坪上。 他瞳孔顷刻间紧缩,下意识捂住胸口,看了眼指缝凶猛溢出的鲜血,又抬头无神地凝视着手握红刀子的简桉。 青年却只是轻轻擦拭掉脸颊沾染的血渍,脸上除了怨恨,再没有别的情绪,冷冷地说:“你以为捅几刀,然后买买惨,我就能原谅你了吗?绝无可能。” 说完,那把满是鲜血的刀子“哐当”一声扔到了他脚边,简桉看都不看他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过身,疾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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