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极其残忍的报复手段,他却像在观赏猎犬捕食般,看得津津有味。 但凡伤害或威胁到他、以及他身边重要的人,他都会让对方后悔来到世上。 可就算用尽千万种生不如死的酷刑,也难以排解他失去母亲的心头之恨。 还有简桉…… 这个曾经掏心掏肺爱他、对他好,现在已经不在世界上的人。 季松亭只觉得胸口袭过一阵剧烈的疼,克制不住地想起简桉在沈初言那里受到的委屈和吃尽的苦头,还有那些自己为了维护白月光而反过来伤害那人的行为。 一件件一桩桩,像是放电影一样在眼前闪现,宛若被人狠狠抽打着脸一般,火辣辣的疼痛让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真的做错了太多太多。 现在想弥补,都弥补不了了,或许下半辈子,他都会活在对简桉的愧疚里。 所有的悔恨如同洪水猛兽般涌来,侵袭了所有感官,季松亭嘴唇颤抖着,瞳眸好像蒙了层淡淡的薄雾,温热的泪水从眼角溢出,缓缓滑落到脸庞。 风拂过,他感觉脸上一阵冰凉,抬起手指轻轻触碰了下,才发现自己哭了。 季松亭立即转过身,慌忙用衣服擦掉,生怕别人看见自己的一丝不堪。 小王这时走到他旁边,明显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异样,但不敢多说什么,面无表情地汇报起仓库里的情况: “季总,沈小少爷已经奄奄一息了,大腿上的肉全被比特犬啃完了。” 季松亭对于这个预料之中的消息并没有多大感触,只是低头拍了拍领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的烟灰,平静道: “嗯,别让他死得太快,周曼香那个女人就直接解决了吧。” “明白。” 三个小时后。 季家。 季松亭按下热水壶的开关,看着里面咕噜噜翻滚的滚烫热水,他的眼睛空洞,失神般愣怔在那里。 直到身后的厨房门被人轻轻叩响,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松开盖子,随后转过身,看着司机问道:“怎么样了?” 小王走进来,语气不屑道: “周曼香那个怂货,用几下手段让她吃点苦就全招了,真不知道这种人当初是怎么有胆量害死季夫人的。” 季松亭冷笑了一声,伸手拿过桌上的一瓶胡椒粉把玩着,漫不经心地开口:“所以这一切都是沈初言谋划的吧。” 小王点头:“季总猜的没错,周曼香不仅承认了罪行,还亲口承认沈初言才是她和简寒天的私生子,因为不满自己儿子刚出生就低人一等,所以她在婴儿室里把沈初言和一同出生的沈家小少爷调换了,而且真正的沈小少爷,是……”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眼睛瞥向上司,但对方表情无波无澜,才继续说道:“是简先生。” 这话一出,季松亭手里握着的胡椒瓶突然掉到地上,刹那间摔了个粉碎。 “你刚才说什么?” 他脸色略微苍白地看着司机,目光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震惊。 小王又冷静地重复了一遍:“真正的沈家小少爷不是沈初言,是简桉,沈初言霸占了他二十多年的人生和家庭。” 听到这番意料之外的话,季松亭表情僵硬,扶着大理石桌面的手指关节泛白,他看着散落一地的粉末,低喃着:“那简桉岂不是白白受了二十多年的苦……” 他记得简桉的日记里写过,对方从小到大都渴望拥有亲情,渴望得到爱,原来幸福的家庭和疼爱他的父母,所有最好的一切,那人本该是都有的…… 只不过阴差阳错成了别人的。 季松亭忽然特别心疼那人,心疼到窒息,他一点也不敢去想,简桉这么多年在周曼香的欺骗和压迫下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人从来都没有一天好过过,却拼命佯装坚强,对他服服帖帖,对谁都没脾气,而自己却还要无休止地折磨他。
第114章 被水烫过原来会这么疼 见上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小王不免有些担心,往前走了一步,“季总,你,没事吧?周曼香我已经让保镖用当年她害死季夫人的方式将她给杀了。” “没事。” 季松亭晃了晃头试图将脑海里烦乱的思绪甩掉,但却无济于事。 他抬眸看着下属,神情倒是没了刚才那样苍白,反倒露出几分肃然: “有DNA验证吗?” 小王:“有,我已经将两人的头发送去医院检测了,估计明天就能出结果。” “嗯。” 身后的热水壶发出滴的一声,随即自动跳转到保温状态,季松亭重又转过身去,背对着小王命令了一句: “撤回打压沈氏集团的计划。” “明白,我现在去办。” 小王刚侧身要走,眼睛忽地看见了什么,瞪得极大,立马走上去按住男人手里往小臂上倾斜的热水壶,惊讶道: “季总,你要干什么?!” “放开。” 小王根本不听,反而抓住他的手变得更紧了,着急道: “季总,你先把水壶放下,这可是一百度的沸水,您的手会严重烫伤的!” 季松亭最后一点脾气被彻底磨没了,怒视他的双眼里布满了一条条红血丝,眉间尽是烦躁,接着厉声呵斥道: “我说放开!上司的命令你也不听了是吗?!还想不想继续干了!”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季松亭就猛地甩开他抓着自己的手:“滚开。” 小王知道自己压根阻止不了他,只好无奈地退到一旁,但眼睛却始终紧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害怕他会做出不好的事。 果然他的担忧是对的,只见季松亭拉起左手臂上的衣服,露出小半截肌肉紧绷的胳膊,上面的青筋清晰可见。 下一秒,他居然将水壶里滚烫的热水缓缓倒在那条裸露的小臂上! 蒸腾的水汽在胳膊上空弥漫,一瞬间,白皙的肌肤立刻变得通红起来。 “季总!” “别、别过来。” 季松亭声音颤抖了一下,那条被烫到的手臂顿时传来火烧般剧烈的疼痛,额角也跟着渗透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但他脸上却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都没有,就像感觉不到般,手中的动作依旧不停,滚烫的热水顺着手指往下流淌。 直到最后一滴水倒完,他才松开牙关,太阳穴的位置已经青筋暴起,手臂红肿一片,甚至还渗出鲜红的血迹来。 小王看得心惊胆战,被上司这么狠绝的行为给吓到,“季总,你……你这是做什么?我带你去医院!” “不需要。” 季松亭垂下眼帘,麻木不仁地看着严重溃烂的手背,神情恍惚,脑海里出现的,都是那天在医院里,沈初言将一锅鸡汤全部泼到简桉手上的情景。 “他之前也被这样烫过,我却认为他做作、矫情,原来会这么疼……” 季松亭喃喃道,接着自嘲地勾了下唇角,缓缓将衣袖拉下来盖到手臂上。 小王面露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这句话,想了好一会才劝道:“季总……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现在简先生不在了,也听不到您的道歉。” “这样才是最痛苦的……” 季松亭整个脑子里徘徊不去的,都是简桉当时忍着剧痛的样子。 连他刚刚都被烫得快要承受不住了,那人又是怎么一声不吭熬过去的…… 想到这,他顿觉得锥心刺骨,抬头看向小王,眼眶滚烫,喉咙变得酸涩: “你说小桉是不是恨透了我?连要死了,都跑得远远的,不让我看见。” 小王还是第一次看见平日里那个冷漠无情的上司此刻红了眼,瞬间就有点不知所措了,看来简先生的离开和水落石出的真相给对方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如果知道后面会有这样痛不欲生的结果,当初为什么不对简先生宽容点? 他眉毛纠成一团,也没能想出来怎么回答能安慰到对方,尴尬道:“可能是简先生怕给您添麻烦吧。” 闻言,季松亭眉头紧皱着,整条手臂突然间一阵剧烈的刺痛,忍不住蜷缩了一下,就像在刻意惩罚他一样。 仔细想想这些年,简桉从来都没有麻烦过他一件事,总是无条件地迁就他,是他自己不识好歹,活该失去那人。 许久,季松亭才压下那些情绪,没有像那天晚上在简桉房间里的时候放声痛哭,毕竟下属还看着,他不想丢脸。 “算了,你走吧。” 小王听出了他声音里的虚弱,还是不厌其烦地劝道:“季总,我还是带你去医院擦点药吧,我怕你的手……” 季松亭眼神瞬间冷冽,毫不留情道: “我身边不需要啰嗦的人,你不能干就滚吧,明天给人事部递交辞职信。” “抱歉,季总,我多嘴了,我不想辞职。”小王朝他微微鞠躬,随后立马转过身,马不停蹄地走向外面。 等到外面的脚步声听不见了,季松亭终于疼得单膝跪倒在地上,因为背靠着柜子的缘故,他才没有整个人倒下去。 他死死掐着那条疼痛无比的胳膊,瞳孔紧缩,像个快要失去理智的疯子。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迅速地跑出厨房,就算平日里再怎么沉稳冷静,此刻也已经承受不了这一个月的煎熬和打击。 季松亭捂着手臂,一路跑到了游泳馆,他站在泳池前面,挫败地垮下脸,双眼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心情复杂。 也许是因为太疼而导致视觉出现错乱,他恍惚间似乎在游泳池的中央看见了溺水的简桉,双手扑腾着快要沉下去了。 “小桉……” 季松亭呢喃着,随后脱掉外套,纵身一跃跳入了游泳池里,激起无数水花。 “小桉!” 他用尽全力喊了一声,拼命往泳池的中央游去,手刚想要抓住那人,却直直地扑了个空,一口水呛入了鼻腔里。 “咳咳……小桉!你在哪?!” 季松亭咳了几下,脸色倏然一惊,急切地在周围寻找着刚才的幻影。 他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水,衬衫被彻底湿透,紧贴在健硕的后背上。 可四周除了水,什么也没有。 季松亭将脸埋在手掌心里,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声,肩膀也跟着颤动着,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再也找不回他了。 “对不起……” 这一刻,他才感觉到了那股漫无边际的悲凉,时时刻刻囚禁着他活在痛苦里。 太迟了,对方听不见道歉了。 季松亭开始慢慢放弃了挣扎,身体往后一仰,任由自己往下沉,水逐渐淹没了他的脸和双眼,最后是整个人。 他感受着四面八方朝自己涌过来的水流,冰冷刺骨,钻进口鼻和肺腑里,体验着简桉曾经被推下水的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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