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程江春,则是秦长乐的同桌,兼任高一七班的班长。她一向嘻嘻哈哈,倒和混混团没有关系,单纯觉得秦长乐有趣,自告奋勇担任新晋校霸的左右手。 但目前困扰秦长乐的问题,这俩左膀右臂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死马当活马医吧,秦长乐想。三个臭皮匠还顶诸葛亮呢,他们三个说不定就想出点名堂来了。 于是他勾勾手示意二人凑近:“我好像和我哥吵架了。” “多大点事啊,”程江春自信道,“我和我弟也吵,一般过几天示示弱,给个台阶下就和好了。” 陆松桥的角度不大一样:“这个‘可能’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也不知道我哥怎么就生气了,”秦长乐说,“我有示弱啊,又是喊他吃饭又是问他工作的,他应完表情都不带变。” 程江春不那么自信了:“这就有点难办,你不知道你哥在气什么,很难对症下药,给到正确的台阶。” 陆松桥问:“乐哥,他和你冷战之前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秦长乐说:“有倒是有。我一开始觉得他应该是气这个,可是后来又不太确定了,搞不懂。” “哎,乐哥,你有没有发现你刚讲话特别像直男。”程江春说。 “什么意思啊你,我们乐哥顶天立地大直男好吧。” “不是不是,”程江春摆摆手,“就那些网上吐槽自己男朋友的,看过吧?‘我不知道你在气什么’‘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乐哥和他哥吵架都这样了,以后谈恋爱感觉也不会哄女朋友呢。” “我哪有这么敷衍,很诚心的啊,”秦长乐重新趴回去,“算了算了,这个事很复杂,和你们说不清楚。” 程江春疑惑:“自家兄弟吵架,能有多复杂?” 年轻,还是太年轻。秦长乐想。首先,我和秦复不是亲兄弟,我是从孤儿院里领养来的;其次,我俩以后不出意外应该会结婚,所以秦复就等于我女朋友,我已经是网上吐槽的傻逼直男了;最后,我们吵架大概或许可能是因为,我下面长了个批。 秦长乐在心底冷哼一声:说出来吓死你们。 给秦复当童养媳这事,秦长乐知道的也不多。 据说秦复从小身体弱,常常生病,一病就是好几个月,秦正明祝宜夫妇用尽了办法,都没有好转。在秦复十岁出头的时候,病情越来越重,住院已经成了家常便饭。秦家夫妇心急如焚,病急乱投医,竟求助于玄学,带秦复前去拜访深山里的大师。 大师一看,便断言秦复极有可能活不过十二岁。 祝宜几乎要掉眼泪,问,该怎么办呢。 大师说,得找到这孩子的正缘,他命定的妻子。 后面的秦长乐就没太听懂了,反正大师应该是又卜又算,把八字紫微等等都交代给秦家夫妇,还特地交代要阴阳相合的双性之体。他们马不停蹄开始找人,最后在南方县城的一家孤儿院里,见到了才一丁点大的秦长乐,正追着小狗满院子跑。 “妈妈一见到你就很喜欢,”秦正明感慨,“我们都不用再确认,就知道找到了。” 祝宜哽咽:“你当时穿着旧衣服,看起来很开心,见到我们就停下了,眼睛黑亮黑亮的,眨也不眨地看着我们呢。” 把秦长乐带回泫阳后,秦复竟真的逐渐康复,不再需要长久地待在医院,也不用大把大把地咽下药片。秦家夫妇收养了秦长乐,给他起了名字,告诉他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孩子。 秦长乐那时才三四岁,还不太理解,只知道自己多了个哥哥,哥哥生病了,很需要他。于是护士常常看见病床边趴了个小孩,有时候在说话,有时候炫耀自己楼下捡的树叶,年纪大些的病号小孩便会笑笑,然后摸他毛茸茸的头。 护士说:“你们感情真好呢。” 秦长乐说:“因为哥哥很好,我也很好,我们是好兄弟!” 周围的大人们发出友善的笑声。 等秦长乐也长到和那时候秦复一样的年纪,秦正明祝宜二人便告诉了他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似乎很愧疚,说自己操控了秦长乐的人生,剥夺了他自由恋爱的权利。眼看祝宜快要哭出来,秦长乐连忙坐到她怀里,抹掉了她眼角的泪。 秦长乐是真觉得没什么。本来嘛,他一个孤儿,身体又不太正常,被领养的可能性很小,秦家夫妇愿意把他从孤儿院接出来,让他成为秦家的小儿子,他已经足够幸运了。而且大约是觉得对不起他,秦正明祝宜完全在溺爱小孩,对秦复尚且有要求,到秦长乐这里根本失去底线,家里只有秦复才能敲打他几下。别人家都说严父慈母,秦家是严兄慈父母,着实是一件怪事。 “我觉得很开心,”十一岁的秦长乐对祝宜说,“我喜欢哥哥,不希望他死掉。没想到我来就能救哥哥,我也太厉害了!” 不过秦长乐本来是个唯物主义者,自此倒是对玄学改观。他想,世界上的双性人不多,要八字对上就更难得,难道我真是秦复命中注定的老婆? 泫阳进入十月,从脚底下开始吹起北风,气温骤降,秦长乐套上了长袖的校服外套。 但他和秦复之间还是不冷不热的,没有降温也没有升温。自从那次不欢而散后,他感觉到秦复对他的态度变了。尽管他们还是和从前一样打招呼、吃饭、陪祝宜出门逛街,可就是变了,秦长乐之前见过正本,所以能确定现在的只是复印件。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发现。他和祝宜抱怨,祝宜说你哥正接公司的班,忙得不可开交,或许是累了,我们体谅下他。何况他天天早出晚归的,你们见不到几次面,怎么就断言他不一样了呢。 秦长乐说不上来,将此归之为直觉。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为了验证直觉,某个晚上,秦长乐偷偷尾随秦复到了二楼。 秦复正开门进卧室,余光瞥见秦长乐还不打算离开,无奈道:“有什么事?” 秦长乐说:“哥,我想进去。” “进我房间干什么,赶快回去。” “不让我进啊?”秦长乐故意问,“以前你房间我都能随便进的,是不是有秘密了?” “别闹了,听话。” 秦长乐一转念,看见秦复已经将门推开一条缝,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门缝挤了进去,像液体做的小猫。 秦复向前走两步,也进了房间,眉头微微皱起:“秦长乐,到底做什么。” 秦长乐不答话,躺倒在秦复的大床上翻滚两圈,随即被拎起来,不轻不重地敲了下背,再被推出门。 “乖乖回床上睡觉,我会去检查。”秦复关门前冷冷道。 “知道啦。”秦长乐得到了答案,也没有过多纠缠。 秦复果然不对劲。秦长乐得意洋洋地想。我以前在他房间睡过多少次了,今天突然不让进。如果放在侦探小说里,这就是关键线索,我不是主角侦探,怎么也能混到个重要配角当当。 不过——他揉揉刚被打到的背——秦复教训人的力度倒和以前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可能有人会觉得这个童养媳治病一说不太有逻辑,但没办法,是天注定的,而我郑建国女士就是这个小说的天,我说要有老婆,秦复就得找到老婆才不会死
第3章 3 【学习是我们学生的本职工作】 夜将深未深,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从浴室窗户缝隙里传出。 秦复习惯把水温调得稍热,此时浴室里盈满乳白色的水雾,将秦复随手搁在洗脸台的银边眼镜染上一层朦胧。取下眼镜、散下头发,秦复看起来不像秦复了。大约是淋浴头洒出的水太烫,让他有些许融化,化成和平时不同的另一个样子。 他一条手臂抵在额头和墙之间,低着头,弓着身子,看不清神色,只隐约窥见白雾中泛红的背、背上绷紧又放松的肌肉线条。 还有越来越重的喘息。 平心而论,他喘得实在很克制。即使秦家的别墅足够大,独自在浴室里,又将水流开到最大,秦复仍在忍耐着。断断续续的音节裹着情欲掺在水声和雾气中,随热水流过他的身体,又被冲进下水道,不留痕迹。 “嗯——哈……” 终于有声音冲破了这水织的网,朦胧的浴室被撕开一个口子,从中看见秦复垂在额边的几缕漆黑发丝,和他狭长而上挑的浅棕色眼瞳。那双眼睛盯着墙面看了好一会,然后闭上。再睁开时,眼里若有似无的雾消失,他拿过淋浴头,把这一小块地方洗得干干净净。 秦复从浴室出来,穿上浴袍,戴上眼镜。卧室里正是深秋季节,远不如一门之隔的浴室内温暖。被这么一冻,他面上的红褪去,又重新凝固回了平时的秦复。是秦长乐最熟悉的这个秦复。 这个秦复走到二楼走廊上,依约前往监督秦长乐的睡眠情况。 门乖顺地被推开,没发出什么声音。秦复从门口向里看,看到秦长乐已经睡熟了,头发又卷又翘,乱七八糟地贴着额头,一截小腿从被子里伸出来吊在床边。秦复过去伸出手,试图把他的脚塞回被子里。 由于儿时的生病经历,秦复尤其注意身体健康,每周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健身房,让他看起来比本就热爱运动的秦长乐更加高大。此时他握着秦长乐的脚踝,发现它出奇细韧,比自己的小臂要细上一圈。这段脚踝不仅细、还烫,秦长乐体温偏高,差一点点又要把秦复烫得融化。 秦复把秦长乐的四肢全包进被子里,整理好被角,确认再没有着凉的机会。带上门离开前,他听见秦长乐发出小猫小狗般的哼哼声。 都说入睡容易的人心思浅,照这么看,秦长乐的确是个没心没肺的。来他房间神神秘秘闹了一通,现下自己倒睡得开心,看样子大约还做了个美梦。 失眠的只有秦复罢了。 秦长乐发现秦复的工作比之前更忙了,天天早出晚归,饭都顾不上回家吃。他白天还得上学,晚上睡得早,这么一合计下来,两人一个月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这天早晨,秦长乐特地起了个大早堵秦复,总算在门口把人抓获。 秦复一边整理围巾问:“学校有事吗?怎么起这么早。” “没事,没什么事。”秦长乐到了跟前,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随口说,“今天怎么戴这条围巾啊?我前年送的墨绿色的呢,你之前都戴那条。” “最近风大,这条更厚实。等开春再换你的围巾。”秦复解释道。 “哦……”这么一提,秦长乐突然发现了一连串不对劲,“手表也没有用我挑的,上周四晚上的红豆沙换成妈妈送到房里,而且从刚刚开始——你就没有看我。” “工作了,那只表的风格不合适;上周在做一个大项目,没什么精神,所以拜托了妈帮忙;至于刚刚是因为看到了这个,觉得有意思,”秦复指指秦长乐上方,“记得梳好头照好镜子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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