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雨止听他那边风声很吵,不禁担心:“你不会边开车边打电话吧?” 吴历淡淡:“我不是你,没你那么不要命。” 连雨止心知他还在不爽这阵子为了《熄灭》自己昼夜颠倒只睡两三个小时,也不搭话茬。 吴历也不说话。 通话里只有呼呼风声,可谁都没挂断。过了会儿,吴历才特意问他:“我要听实话,真的没事?” 连雨止一下没忍住:“本来白宜衣拒绝配合路演宣传就够呛,还来个憨批非要跟我对着呛,说好的周公解梦的财运呢?” 吴历笑了笑:“封建迷信不可信。” 连雨止也惊讶自己憋了一天的火这会儿破了功,干脆不装好人了:“我偷偷去电影节看过他那个《花吃》,跟他前几年的比都差远了,真不知道他都在捯饬什么。” 吴历一时间没说话。 过了会儿才笑,“你倒敢在我这里说同行坏话。依誮以前不是说,这行很麻烦,不能乱说话?” 连雨止得意冷笑:“你刚刚说要找陆轩新麻烦被杨……被台长阻止,我可录音了,各拿各的把柄。” 吴历叹了口气。 连雨止忽然便又兴味索然:“想不到吧,是不是觉得我特别阴险狡诈,网友说得对,根本和陆轩新不在一个格局上?” 吴历那边传来滴滴声,又是一阵说话声。 连雨止要挂断时,才听到吴历说:“刚刚开车打电话被交警查了。” 连雨止:“?” 大概是在缴费,吴历把卡拿出来递出车窗,而后才平静开口。 “我只是觉得,你一定碰到了很多不好的事。我早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么会觉得陆轩新能和你相比。” 连雨止被他说得耳热:“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吴历没说话。 连雨止也不是非要这个回答:“你开车这么着急做什么?谁刚刚讽刺我不要命?” 吴历竟笑了:“你是没良心。” 连雨止:“我又干了什么?” 这时候副导演追出来,给他挤眉弄眼地示意什么,连雨止说实话,一点都没看懂,只看出来副导演在快乐发癫。 大抵是被陆轩新和白宜衣气疯了罢。 他刚要挂电话,又听吴历说。 “我是怕了你,有时候聪明得让人不知说什么好,有时候又傻。陆轩新既然没给你留情面,你又给他什么好脸色?” “我这边解决了再给你打电话。” 圈子里谁不怕吴历,他这样的家世,谁得罪了他,第二天就消失得没踪影。他却说怕他,这当然不是真怕,可听着更像是惯怕了他。 听着奇怪的同时,又有种隐秘的情感湿湿热热温暖地倏地破土。 连雨止只觉得他这通话没头没尾,挂了之后,就转头问副导演:“什么事?” 副导演这会儿心情也平复了一些,激动说:“来了好多媒体和影评人,听说是广电内部年度优质青年作品名单里加了咱名儿,他们来捧捧场,你说我们这什么运气……” 连雨止眉头微蹙:“我都叫他不要帮忙。” 原来吴历刚刚说的“解决”是这个意思。可他明明说了。 如果不是光明正大取得的胜利,他宁可不要。 副导演完全不知道连雨止在不高兴什么,只是喜滋滋继续说:“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知名影评人姜纪武发了微博帮你说话,还说会来试映会现场来看。他这么德高望重,之前看衰的几个影评人全都灰溜溜把影评删除了。” 连雨止压根没听后面这段话,只是低下头,打开手机,把吴历的微信和联系方式全拉黑了。 副导演人逢喜事精神爽,忽然看到他这动作,大惊失色:“这!” 连雨止没解释,把手机关机,扔给了副导演,双手插袋进了试映现场。 副导演哪敢关机,直接重新启动,刚打开手机就接到了陌生来电,忙不迭接通:“喂?” 那一边,吴历听到他的声音,直接挂了。 副导演:“……” 怎么了,他就这么不值得聊吗?听他说个“喂”都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网上,因为姜纪武的微博,讨论的声音里逐渐有了变化。 而南京,在楼下等着姜老先生上车,担当着送人到试映现场司机的吴历,握着手机静静沉思。 姜纪武:“想什么呢?七点开始,时间紧迫啊!” 吴历微微皱眉:“突然被拉黑,会是什么原因?” 姜纪武一听就知道肯定是这小年轻被女朋友拉黑了,搁这儿神伤呢。 他无语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你那点事?是女朋友重要还是艺术重要?” 吴历细想了一下,才发动车子。 “女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姜纪武:想不到吴历也是热爱电影的同道中人!以前是我狭隘了! 吴历:究竟为什么拉黑我? —— 晚上六点,吴历:拉黑就拉黑吧,无所谓。 晚上十点,吴历:拉黑我不能给个理由吗? 凌晨两点,吴历:(百度“对象生气拉黑的原因一般是什么”) 清晨六点,吴历:(打电话问能不能通过技术手段黑进微信解除某个账号对另一个账号的拉黑) 早晨八点,吴历:(打电话问中国移动,为什么他打一个号码打不通,再不帮他解决他就投诉了) 为什么是八点——中国移动人工客服八点上班。
第17章 对峙 开头黑白哑剧的创意令观众席屏息凝神。 距离那个黑白影片的时代已经很远,但通过导演精妙拍摄手法运用,彩的颜料和黑白画面交迭,在短短几分钟就将观众感官代入进影片中朴素困苦的生活环境。 参加过电影节的人很快就发现,这和《花吃》的开头竟然如出一辙! 两位年轻名导不仅选择了十分相似的题材,连拍摄手法都撞了,难怪陆轩新突然提前了《花吃》的档期,恐怕是担心如果在连雨止之后上映,会降低他的评价。 观影者们全神贯注看完了120分钟的影片。 灯光重新亮起,许多人想找连雨止寒暄,却发现他的座位已经不见人影。 吴历和姜纪武说了一声,起身走出了放映厅,在二楼窗台找到了连雨止。 连雨止咬着根烟,橘红色的光圈随着他的呼吸忽明忽灭,窗外下着小雨,淅淅沥沥,把透明的窗户打湿。 他在低声通电话。 “嗯,要上映了。” 那一头似乎问了关于陆轩新的事。 他垂下浓密的睫毛,这令他原本有些锋锐攻击性的漂亮五官,忽又流露稚气,短短的头发乱乱落在两颊和额头,他把烟熄掉才说:“让他们闹吧,我不怕这个。” 沉默。 吴历不再原地等着,走过去正要说什么,才听到电话里传出人声。 “之前的事……抱歉。”电话里是有点耳熟的声音。 连雨止听着窗外面的雨声,黑夜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到城市的灯光一盏盏如同人目,连成一片。 “没关系,不过如果你能来配合路演和宣传,我会很高兴。”他语气淡淡,好像真的已经不在意先前的嫌隙。 只有吴历看到他睫毛不耐烦地上抬,像是要看别的地方,连手机屏幕也不愿意多看一眼。 又是很久沉默。 “你真的和吴历在一起?” “试映会很成功。”连雨止开口,刚好和对方声音同时出来。 连雨止没想到对方还这么关心自己感情问题,语调彻底冷下来:“这和你已经没关系了。” 对方却不死心:“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我可以配合你澄清,但你不要因此受他胁迫,谁都好,为什么是吴历?” 连雨止好像要说什么,吴历不敢再听下去了,只怕连雨止会一口答应,便走上前,对着手机说:“说完了吗?” 对面听出他的声音,忽然不再说话。 屏幕上亮着的是白宜衣的名字。吴历从未觉得一个同行如此讨厌。 连雨止抬头,倒没在意吴历过来,只是对着白宜衣说了句:“你明天有通告,早点休息。” 对面听了这句话,似乎有所触动,又畏惧吴历在旁,只匆匆说:“路演宣传我会来。”就挂断电话。 收起手机,连雨止靠着窗台,看外面的雨景,当吴历不存在。 吴历噙着冷笑:“自杀闹那么大,他被雪藏了,哪来的通告?” 连雨止莫名:“你哪来的这么大怨气?” 吴历顿了顿,转头:“连导倒是恩怨分明,他将你拖下泥潭,你还记得试映会后打个电话。我又犯了什么忌讳?” 连雨止只觉得这人七年不见竟然满口谎话,明明答应了他不动用那些权力,下一秒又在广电行了便利。或者根本没在意答应过他什么。 “拉黑过,放出来了。”他懒得和吴历争执,先前的教训他还记得,不想和吴历正面对峙。 吴历立刻说:“那把我也放出来。” 连雨止:“……”他转移话题:“你来就为这个?” 堵到试映会来让他解除拉黑? 吴历摇头:“送姜纪武先生来,”他笑笑:“路上堵车,我急着送人过来解围,驾照又扣三分,你一点都不记好,只记仇吗?” 窗台灯光雪白,和楼下悠长一长条车灯交相映,他站在灯光最足处,西装的凌乱和匆忙之下打反的领带都明显。往日里他一贯是绅士派彬彬有礼地问他,这会儿却顾不得了。 虽然吴历压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惹了连雨止,但眼前境遇,也让他知道自己这回是得罪厉害了,只能搬出姜纪武试试。 “承你的情,”连雨止看着他,“但广电内部名单是怎么回事?” 吴历微愣:“什么名单?” 连雨止见他眼中困惑,不能作伪,沉默片刻,就拿出手机,把黑名单解除了,转过屏幕给吴历看。 吴历解决了眼前大难,才又恢复往日神气。 他微颔首,问连雨止:“我送你回去?” 连雨止在心里猜测还有谁会这么帮他,却也想不出来,摇摇头:“我要在这里走一会儿。” 吴历点头,忽又沉默,问:“你没喜欢过白宜衣?” “为什么这么问?” 吴历说:“你特意说一句他明天有通告,大概是觉得他正当红,怎么也能撞得上,还能让他念你的好,记你的情。” 连雨止笑着,没反驳。 “不过他被雪藏是你没料到的。你一向聪明,不直接叫他来配合宣传,只说他来你会高兴,就是明知道他旧情未了,故意给他点希望又叫他受折磨。” 吴历说到这里停住,不知想到什么,微微一笑:“你那天来找我,说如果我不肯帮你,你想不到别的路。背地里只怕早就找过了一圈人,最后才想到的我,却说得像只肯让我帮忙,仿佛是我沾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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