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标记林恩那天,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异样吗?”兰司问。 姚洲听了,眯眼一想。这时候在他跟前提林恩就是找死。 被下药的结论一出,他伸手扼向兰司的速度快得只剩一道虚影。 兰司退得很快,仍然被他惯倒在地,高泽当即冲上来,书房里再度陷入乱战。 - 这一个上午,书房里打了三场架。 白越之是在四十分钟后到的,二楼的混战已经结束了。兰司坐在走廊上,嘴里是血,衬衣袖子撕裂了,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手机,不知在和谁交待工作上的事。 白越之做了些心理准备才进入书房,只见高泽躺在沙发上,上衣大概是被撕烂扔了,高泽只穿了条长裤。 姚洲站在阳台上抽烟,右眼眶很明显的血肿起来,两只手上也是血。 白越之毕竟是法律系的高材生,又出生世家,对此种不经由大脑的暴力行径不怎么赞同,皱着眉走上阳台,问姚洲今天还能谈正事么。 姚洲咬着烟说,能谈,现在就能谈。 再有一个月就是联盟的内部投票了,大选迫近眼前,白越之带着竞选团队正在做最后的固票工作。 谈话的前半段他和姚洲还能进行较为正常的沟通,后来免不了说到离婚的事。白越之与媒体打交道,这条消息总要经他的手处理。 白越之准备尽快发布媒体通告,避免让对手放出消息以致陷入被动。毕竟林崇基死于贪腐案的调查,及早摘掉与林家的关系,更有利于塑造姚洲对外的形象。这桩离婚于姚洲而言并无损失。 姚洲与他意见不同,想要延后发布离婚的消息。白越之规劝了几句也跟着上火了。 这时候高泽和兰司都已经离开书房,站在外边走廊上谈事,一听着里面的动静不对,两个人又冲进去拉架,书房里再度陷入混乱。 荆川和英嫂到达别墅时,二楼激战正酣。这阵子茉莉一直在英嫂家养伤,朴衡的电话打到荆川那里,荆川正巧就在英嫂的住处探望茉莉。 英嫂休了一个多月的长假,心里牵挂着不少人,一听说姚洲和高泽打起来,这俩都是她亲手带大的,她便执意跟着荆川一起回来。 荆川为她的安全着想,让她留在楼下。英嫂在走廊上坐立不安的,无意瞥见窗台上落了一张诊疗单,她便拾起来看。 这是几天前姚洲单独去见医生,拿到的有关林恩的诊断报告。 今早签字离婚时,他在签名之前说要抽烟,实则是来走廊上看这份报告。 英嫂识字不多,拼拼凑凑把内容读了一遍。腺体切除她看懂了,三度灼伤她看懂了,心脏停跳她也看懂了,因为激素下降需要终生服药,她也看懂了。 原来是这样离的婚......英嫂呆立在走廊上。 林恩几乎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半条命赔在姚洲这里了,才换来一个失去健康的自由身。 楼上的声响还没停歇。英嫂慢慢地走去厨房,接了一桶冰水,又慢慢地提着水桶上楼。 荆川用了全力才堪堪把姚洲制住,书房里东西打烂了一地,信息素弥漫着整条走廊,当英嫂走进书房时对峙还没平息,她在众人错愕回神的间隙,突然将一桶冰水全部泼出,淋了地上的两人一身。 室内一下静了。没有人再动手。 只见英嫂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太太,扔掉了手里的空桶,走到姚洲跟前,继而将一张被水浸湿的纸,重重拍在他身上。
第54章 林恩...怎么样? 离婚这事英嫂是知道的。 是林恩先提的离婚,英嫂也知道。但内情是什么,英嫂问过茉莉几次,茉莉嘴很严的一个人,不在背后议人私事。英嫂自己想了些因由,都觉得不像。 荆川让开了,姚洲从地上坐起来。 “这张医院的单子是林恩的吗?”英嫂问。 姚洲抹了把脸上的水,没有否认。 “是你做的吗?”英嫂又问。 屋内的其余人见状,都起身出去了。 姚洲面无表情坐在地上,承认,“是。” 英嫂想起林恩那副小身板,心里很不好受。自己当初不该同意休假的,怎么就没想到姚洲下手这么狠呢。 “林恩不情愿做手术吧......”英嫂见到姚洲脸上的伤,也不忍心说重话,“为什么还要勉强他?” 姚洲头发上全是水,他抓了下头发,说,“Alpha不都这样的,不能标记就不踏实。”语气里有些自嘲,也有少许悔意。 英嫂又把单子拿在手里,挑着要紧的词念了一遍。 姚洲本意是不愿听的,但也没叫停,英嫂念到“激素水平过低需终生服药”一段,他皱了皱眉,说,“行了英嫂,我看过的。” 就是因为看过,才签字同意离的。 英嫂是老一辈的人,很传统,对于离婚这种事有点接受不了。 她把已经湿透的纸塞回姚洲手里,说,“林恩很好的一个孩子,林恩没做错什么吧。” 见姚洲拧眉不语,她又说,“你再想想,争取把人追回来。在家里揍自己兄弟算怎么回事。” 英嫂边说边叹气,起身拿上水桶。地上太湿,她慢慢走出书房。 白越之已经去楼下清理伤口了,其余三人还站在走廊上。英嫂的视线从他们脸上扫过,说了句,“你们三四个人都打不赢里头那一个,说出去丢不丢人。” 老太太说完,拎着空桶下楼去了。留下走廊上的几人,都气笑了似的摇了摇头。 - 林恩得知群殴这件事,是在一周后的傍晚。 这天是他和白蓁约定见面的日子,林恩提前从矿山回来了,等待好友登门。 林恩目前住在距离市政厅两个街区的一栋小楼里,连楼带院子都属于领主的私产。 小楼有上下两层,最初是江旗作为代理领主先住进这里,那时候谁也没想到林恩还会回到二零区,江旗就住进了二楼的主卧。现在林恩不让江旗腾挪地方,他自己选了一间一楼的客卧暂时住着,出入都很低调。 白蓁来的这天,媒体刚好发布姚洲离婚的消息。各大媒体都报道了此事,不少新闻配图都是将当初的结婚照片一撕为二的设计。也许是怕林恩看了不好受,当天的报纸江旗一份都没留在家里,清早就都收走了,没让林恩看到。 倒是林恩自己有些好奇,从矿山回家的路上,他让司机帮忙去街边的报亭买了一份当日的联盟报纸。 由姚洲一方发布的官方内容很简单,没有提及离婚细节,只把原因归结为感情不和,协议分手。字里行间对林恩提及不多,甚至没写他的全名,只用林先生替代,顾全了林恩的隐私,算是一篇颇为体面的官方行文。 可是媒体记者的分析就尖刻多了,时政评论员把林恩描述为一枚联姻失败的弃子,说他被家族丑闻拖累,又因为Beta的身份自惭形秽,为挽留姚洲不惜转性为O,可惜手术失败,最终挽救婚姻无望,被迫签下协议。 林恩把这篇位于时政版面最显眼位置的新闻稿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心情还算平静。他把报纸叠好放进随身的电脑包,不忘嘱咐司机,不要告诉江旗自己买过报纸的事。 江旗很担心林恩的身体,加之二零区的医疗条件不好,林恩在这里得到的照护不比先前,江旗便有些草木皆兵,每日审查林恩身边的司机,要问林恩的情绪如何,三餐是否按时,上山做调研有没有补水防晒,就跟对待三岁小孩似的,让林恩很是哭笑不得。 林恩到家后不久,白家的专车也开进了院里。 白蓁提了很多营养品来看望林恩。商务车的后备箱一开,林恩都惊呆了,这装满半车的营养品都是以箱为单位计算的。 白蓁指挥着司机搬了四五趟,才把所有的营养品搬进屋内。 林恩看得直皱眉,他就是撑死了也吃不了这么多,劝说白蓁带些回去。 白蓁不肯,说这里是两年的量,保质日期我都替你看好了,都是些功能温和的补品。药补也有食补也有,你好好吃了别辜负我给你千里送药的心。 林恩没辙,心想着改日要给白蓁转些钱过去,嘴上没再拒绝,领着白蓁进屋看看。 提到群殴这事,是在晚饭过后。 用餐时江旗也在场,聊的话题大都是林恩的学业或工作,没人主动提到西区的那些人。餐后江旗又走了,回到市政厅去加班。 客厅里的电视开始播放晚间新闻,女佣想起来江旗的嘱咐要关电视,已然晚了一步。 联盟主席候选人姚洲与伴侣离婚的消息第一条被播报出来,林恩和白蓁一下都没说话了。女佣急匆匆跑进客厅,又犹疑地站在一旁,想拿遥控器却不敢拿。 林恩温和地冲她摆摆手,“没事,你去忙。”说完,拿起遥控器把音量关了,但新闻画面还在继续。 这些消息白蓁今天一大早就看过,姚洲现在是炙手可热的政坛人物,媒体追逐的焦点,离异这样的新闻不炒个几天几夜是不会结束的。 由于对姚洲的身份有所忌惮,媒体的焦点大都集中在林恩身上,多是嘲讽他没有自知之明、且已失去家族身份庇护,也把他手术失败的事大肆宣扬。 白蓁为了不让好友难过,就说起了他哥白越之在一周前是如何身上挂彩回到家里的,还说自己让人去打听过了,姚洲和几个最信任的手下都打了一架,别墅的书房至今仍在修缮中,可见当时的战况之惨烈。 “打架的时间就在签完协议的当天。”白蓁言之凿凿,“可见姚洲有多后悔,把身边人迁怒了个遍,连我哥都被波及到了。” 白蓁讲述整件事时,一直很留意林恩的神情。但是林恩听后反应不大,只淡淡笑了下,问白蓁,“越之哥没事吧?我记得小时候他还为你打过架,后来再没听说他和谁动手。” 林恩一点没提姚洲,好像那个万众瞩目的Alpha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蓁想起今天自己带来的那十几箱的药品和营养品,还有那个藏在后面的送礼的人,先是笑嘻嘻地调侃了几句他哥的伤势,而后沉默下去。 再开口时,白蓁没有玩笑的心情了,他问林恩,“你自己的事情,还有想过吗?” 林恩仍是笑着,“哪方面的?” “就...感情方面......”白蓁说得很小心,怕自己言辞不当伤到好友,“你还有以后的打算吗?” 林恩的样子倒很坦然,他先看了眼电视上的新闻,大概还在讲自己转性失败的事吧,新闻配图是医院的背景,然后他回答白蓁,“我身体这样,不会去拖累其他人的。对别人也不公平。” 再说,谁会要一个离过婚,且身体受损无法生育的Beta。 林恩这阵子早把这件事想得很通透了。 说完,他指了指白蓁,其实是想让气氛轻松起来,以一种说笑的语气告诫好友,“你也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别给我弄什么相亲约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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