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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嗯，那就这样，缺钱跟我说。” “好。” 那边的电话挂断了。 一位家庭成员的死亡，被这样的语气说出来，就像阳台上无人问津的花不小心被养死了一样，毫无重量。 在宋洛有记忆以来，他们夫妻俩的感情就淡淡的。有亲戚说，刚结婚的时候，他俩还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 宋洛知道怎么了，因为老宋的生意越来越忙了，忙得连刚出生不久的孩子都顾不上。虽然他每个月都会给家里大把大把的钱，但洛女士一直高兴不起来。等宋洛上幼儿园，她也去找了一份工作忙。 偶尔下班早，洛女士会来接他放学。但是老宋却从来没在学校露过面。 他像是一个没有爸爸孩子。 不过这句话终于变成了陈述句。 他，现在确实是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了。 这个消息让他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不是悲伤，就是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他似乎不是为了那个姓宋的男人离开而痛苦，而是为了“爸爸”这个称呼被剥离，觉得心里空得漏风。 他突然想喝啤酒。 穿衣服下楼，走到电梯口，才恍惚地发现自己忘戴口罩了，又回去取。 晚上八点多，天已经黑得彻底。24小时便利店的灯光在无尽的黑夜中像一粒星子。 “呦，小伙子家里来客人了？买这么多啤酒？”老板是位热情的大叔，“现在情况特殊，还是别聚集了啊？以后有的是机会！” 宋洛扫码付款，“不是，我买回家屯着的。” 拎着一兜子啤酒回家，连衣服都没换就掏出来一罐。 “咔！呲——” 啤酒被打开时，白色的泡沫冲出来，很快又消失。气泡在易拉罐壁上一个接一个爆开，发出微小的“噼啪”声。 仰头灌了一口，冰冷苦涩的液体划过喉咙，让他打了个寒颤。 老宋的身体一直不好，忙工作忙的。他热爱他的事业，全身心都扑在了事业上。每天这么连轴转，铁人也受不了，更何况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如此…… 落得这样的结局，也是没办法的事。 宋洛几口就喝光了一罐，又接着打开下一罐。下一罐喝完又再一罐…… 喝得越多，宋洛越觉得兴奋，身上也热了起来。他把外套脱下来，随手甩在地上，举着半罐啤酒，晃悠悠地往厨房走。 好热……冰箱里有冰镇的橘子…… 喝醉了的宋洛，眼前模模糊糊，只觉得自己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吓得他僵在原地。 江随禾本来在家洽谈新的广播剧剧本。这次的剧本不一般，他的角色是一个……贱受。 正揣摩剧本时，听到隔壁发出一声巨响。江随禾吓了一跳，拿起手机想问问宋洛的情况，却发现他压根没有宋洛的联系方式！ 饭都吃过了，居然还没要到联系方式？情场老手江随禾十分挫败。 不过这时候管不了这么多了，他赶紧出去，敲响2301的房门。 等了很久，门才被打开。宋洛倚着门框，满身酒气，大概是喝了不少。 还没等江随禾问，宋洛就哼哼唧唧地开口：“爸爸，我好像把柜子碰倒了……” 江随禾呼吸一窒，看着面色潮红的宋洛，眼中神色逐渐变得暧昧。他摸摸宋洛的耳垂，轻轻笑了。 用这样的表情，喊一个基佬“爸爸”，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宋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勾住他的衣角，小心地摇了摇，“我妈刚才还说你死了，我才不相信呢，你看你不是还好好的嘛！我就知道她骗我……” 他父亲…… 江随禾目光一沉，薄唇轻抿，收敛心中绮念。将宋洛打横抱起，用脚带上2301的门，把人带回自己家。 他把醉醺醺的宋洛放到客房的床上，替他盖上被子。 “爸爸。”宋洛半睁着眼睛，拉住他的手腕，“我想吃橘子。” 江随禾叹了口气，去厨房拿来橘子，剥开，一枚一枚喂进他嘴里。 宋洛一边嚼着橘子，一边还扯着他的手腕不松手，“爸爸，你可不可以接我放学一次啊？一次就好！” “……好。”江随禾心中一软，替宋洛掖掖被角，“你好好睡觉，明天我就去接你放学。” “嗯！”宋洛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手腕获得自由的江随禾倒了杯水放在宋洛床头，想了想，又在床边放了个桶，防止他晚上想吐。 他看着安睡的宋洛，勾勾唇角，关上客房的灯。 这次情况特殊，下次再在他面前醉成这副可爱的样子，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2021-02-17 14:45:55
第7章 今天喝粥 清晨，宋洛从床上醒来，周围陌生的环境让他有点懵。 “你醒了？”江随禾端着一杯牛奶进来，递到他手里，“胃难受吗？喝下去会好点。” 宋洛捧着温热的牛奶，一脸茫然，“我怎么在这儿？” “昨天你喝醉了。”江随禾戏谑地笑，“敲我家的门非要跟我讨橘子吃。”他没有提宋洛父亲的事。 讨橘子？宋洛有印象，他昨天是有一阵特别想吃橘子来着。不过，特意去江先生家讨橘子……想到这儿，他尴尬得后槽牙都冒凉气，忙喝口热牛奶压压。 “我……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宋洛小心翼翼地问。 听了这话，江随禾一挑眉，“非要吃我家橘子这件事还不够奇怪吗？” “……”宋洛无言以对，尴尬万分地把杯里的牛奶一口饮尽。 牛奶喝完，江随禾把杯子收走。宋洛在裤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微信有几条消息，他点开翻了翻，全部都是公众号的推送。强迫症般把消息红点点掉之后，他看着置顶的群，愣住。 这个群里只有三个人，他自己，和爸妈。群里很少有人说话，上一条消息还是在去年夏天。 以后，就更不会有人说话了吧？ 一阵低落袭上心头，让他鼻尖一酸。他点进群里，看着“置顶聊天”的开关，想了半天，还是没点下取消置顶。 就这样吧。 宋洛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出客房。江随禾正在厨房忙活，阵阵饭香味儿从厨房飘过来，他却难得没有胃口。 “起来了？”江随禾见他出来，笑笑，“我煮了粥，要不要留下来吃一点？” “啊……不了。”宋洛现在只想一个人待会儿，“昨天真是麻烦您了，就不叨扰了，我想赶紧回去洗漱。” 江随禾大约摸透了他的性子，也不多留，“好，记得不要再喝太多酒了。” “谢谢您……”宋洛道了谢，边向门口走边摸兜找钥匙。一摸，裤兜里没有，再一摸，上衣兜里也没有！ 要命了！ 他仔细回忆，昨天买完啤酒之后，随手把钥匙扔在玄关了，然后呢？然后醒来就在这儿了！ 江随禾走出厨房，看到石化在门口的宋洛，出声询问：“怎么了？” “那个……钥匙……” 江随禾了然一笑，“要洗漱的话，洗漱间有一次性牙刷和洗面奶，擦脸有一次性洗脸巾。” 宋洛原地转身，对他鞠了个躬，浑身僵硬地去了洗漱间。 看着他不自在的背影，江随禾摸着喉结上的痣，笑了。 从洗漱间出来，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碗粥和两碟小咸菜，江随禾坐在桌子前摆弄手机。 “坐。”余光感受到他，江随禾把手机放到一边，“宿醉之后，喝点粥胃或许会好受一点。” “谢谢……”宋洛坐下，用白瓷勺轻轻搅着粥。 粥被熬煮得粘稠，软烂不成型的米粒白得与瓷勺的颜色融为一体。随着搅动，藏在碗底金黄的肉松被搅拌出来。 “怕你觉得白粥没味，特意给你加的。”江随禾撑着下巴，笑吟吟的。 这句话像一双手，在宋洛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柔柔抚过，舒服，却让他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只小声地道了谢，掩饰性地喝了口粥。 粥的温度正好，肉松的香甜最先把味蕾点亮，接着是淡淡的米香。米被煮得软极了，几乎要化在粥里，没什么颗粒感，轻轻一抿就顺着喉咙流下去了。熨贴的温度滑到胃里，像一颗发芽的种子，将这份温度从胃散发至周身，连指尖都有了暖意。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特意为他做过什么。包括父母，也从来没有过。 “钥匙的事，你准备怎么办？”江随禾问。 宋洛喝下最后一口粥，想了想，拿出手机，“跟房东联系一下，借用一下他那里的备用钥匙好了。” “也好。” 联系房东，房东说叫漂亮团骑手送过去，让宋洛等一会儿。 放下手机，宋洛偷眼看向江随禾。 他在用手机打字，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整得圆润干净，在屏幕上轻点的动作十分赏心悦目。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随意又好看，露出一点锁骨和一截优美的脖子。 他脖子的喉结上，有一颗浅浅的褐色小痣，带着一股诱人的性感。 江随禾敏锐地捕捉到了宋洛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视线，迎着他的目光对他微微一笑。宋洛像被抓到现行的小偷一样，慌张地别开眼。 悠然坐着的江随禾将宋洛的表情尽收眼底，颇有些得意地翘起嘴角。 吃完饭，江随禾晃晃手中的剧本，“我去屋里工作，拿到钥匙之后你可以直接走，不用刻意告诉我。” 从半敞的门中，宋洛看到那屋里有一整套看起来很专业的录音设备。他想问，又觉得问出来不妥当，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江随禾看透了他的心思，主动解释道：“我平常会录广播剧当做副业。” “广播剧？”一听这个，宋洛睁大了眼睛。 “嗯。”江随禾应了一声。 “冒昧问一下。”宋洛紧张得手心冒汗，“您认识碎和大大吗？” 江随禾靠在门边，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把剧本卷成筒，轻轻敲自己的下巴，“认识。” “真的？”宋洛眼睛一亮，“熟悉吗？” 江随禾忍笑，“熟悉。” “真的？”宋洛坐不住了，情不自禁地站起来，“那您能不能帮忙，拜托碎和大大给我录一个闹钟啊？”这话说完，宋洛就后悔了。 他是谁啊？跟大大半点关系都没有，多大的脸面跟大大提这样的要求啊？想到这儿，宋洛垂头丧气地坐下，“还是算了吧……” “怎么算了？”江随禾眼中笑意加深，冲他伸出手，掌心朝上，“手机给我。” 宋洛茫然地乖乖把手机放在他手里。 “对于内容和声线有要求吗？” 听他这么说，宋洛以为他要帮自己跟碎和大大说情了，激动地绷紧身体，“没有要求没有要求！只要是碎和大大的声音我就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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