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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随禾的表情有一瞬间呆滞。 他刚刚说什么？ 难道是今天开门的方式不对？ “那个……都是成年人了。”说这些话让宋洛觉得窘迫又害羞，涨红了一张脸，强撑着让自己说下去，“况且你接近我，肯定是有……有那方面的企图的，对吧？” 毕竟方平都那么说了。 江随禾终于反应过来，他强忍着撬开宋洛的脑壳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的冲动，默默平复了一下心情。 “想什么呢……”江随禾轻叹一声，无奈地笑，“我去刷碗。” 笑容维持到转身，就全部凝固在脸上。 明明这么努力地在散发人格魅力，而宋洛居然只是想跟他约炮？ 江随禾简直要气死了。 这绝对是他情场上一次空前绝后的“滑铁卢”，让他十分受挫。 另一边，宋洛看着江随禾端着碗筷走进厨房的背影，意识到一件事—— 他被拒绝了。 仅仅是“被拒绝”这三个字不太要紧，要紧的是被拒绝的事是什么。 就像眼下这个情况。炮友请求被拒的尴尬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这就好比什么呢？ 好比自己是个不知羞耻的小妖精，非要缠着御弟哥哥泄阳元，这边衣衫半褪了，那边还巍然不动。被孙悟空一棒子打死了不说，还得被啐一口，骂：“呸你这个孟浪淫荡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妖精！” 啊—— 要不干脆真的来个孙猴子把自己一棒子打死算了！ 收拾完厨房，宋洛照例告辞，江随禾的态度同往日比起来稍显冷淡。 糟了……这绝对是被讨厌了！ 这个认知让宋洛心里沉甸甸的。 太冒失了，宋洛你实在是太冒失了。看人家江先生好脾气，你就得意忘形了！ 一想到以后江先生给过的温柔妥帖会被尽数收回，宋洛就忍不住站在自己对立的立场上指责讨厌自己。 明明难得有对你好的人，你怎么就…… 但其实江随禾冷淡的出发点并不是源于宋洛，而是情场翻车这件事带给他的冲击不小，让他有点回不神来。 送走宋洛，江随禾拨通了方平的电话。 “我觉得我做人太失败了。” 方平的讥讽毫不留情，“过了这么多年了你居然才发现这个问题吗？”话音落下，却一直不见江随禾接话，方平沉下语气，“你怎么了？” “宋洛跟我摊牌了。”江随禾抹抹脸，“他只愿意和我当炮友。” 电话那面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猛然爆发了一阵剧烈的大笑。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江随禾颓废地摊在沙发上，长叹了口气，“我做人太失败了……” “那你今后准备怎么办？”方平强忍着笑意。 “不知道……” 直播间新主题的效果意外的不错，不仅涨了不少粉，还上了热门。 宋洛看着弹幕里的狂欢，说邻居的声音好好听、邻居的饭做得好棒棒……他们都好喜欢江随禾啊。 对啊，谁会不喜欢什么都能做好的江先生呢？ 那……明天还去江先生家里吗？宋洛有点纠结。 去也尴尬，可是下次不去，以后就都去不了了。 宋洛又有点舍不得。 ——也不知道在舍不得什么。 好在有一个消息能短暂解除这凝滞的尴尬——火车通车了。 作为宋家的独子，宋洛得回家去祭奠父亲才行。 2021-02-17 14:46:39
第18章 今天回家吃饭 临睡前，江随禾收到宋洛的微信。 【我明天不去吃饭了。】 江随禾心里一沉，心想他俩这就算完了。还没等他遗憾惋惜，宋洛的第二条微信又来了。 【我得回家一趟。】 心脏回归原位，江随禾舒了口气，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乍一接到江随禾的电话，宋洛有点措手不及。 “几点的车？”江随禾抢先问。 “啊？那个……早上八点半的。” “我去送你。” 宋洛蹭了蹭被角，心头陡然一阵轻松，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开心。 “嗯。” 第二天一早，江随禾做了简单的三明治塞进宋洛怀里，让他路上当早餐。江随禾开车，宋洛就在副驾驶啃三明治。 进站前，江随禾把拉杠箱递到宋洛手上，“什么时候回来？” “到家得隔离，怎么也得半个月后吧。” “嗯，路上小心。” “好……” 高铁到家只需要两个多小时，下车量体温。家里派的司机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等他，接到他后直接把他送到郊区那栋小别墅去隔离。 别墅大而空旷，说话都有回音。静下心来，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压抑。 这个城市，哪怕仅仅是空气都让他觉得压抑。 每天都会有人按时按点给他送饭，饭菜的味道是他从小吃到大的，一尝就知道那位姓“陈”的阿姨的手艺。 比江随禾的手艺差远了。 宋洛用筷子拨弄着保温饭盒里的饭菜，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有点想江先生的饭了。 “吃邻居家的饭”直播间。 ［诶？背景换了！］ 宋先生：【嗯，我回老家了。】 ［哇，这时候回家啊？］ ［也好也好，多陪陪父母嘛！］ 陪父母？宋洛没有接这条弹幕的话。 宋先生：【今天吃糖醋排骨、香菇油菜、紫菜汤和米饭。】 陈姨做饭的标配就是一荤一素一汤，味道也是万年不变的标配口味，不像江随禾那样随意，怎么开心怎么来。知道他不爱吃素，就很少做，或者干脆就不做。 ［宋先生这是吃饭还是在数米粒啊？］ ［感觉今天情绪不高……］ ［宋先生你还回去吗？］ 宋先生：【回去的。】 “隔壁江先生”打赏“蛋糕×100”。 “隔壁江先生”打赏“冰阔乐×100”。 打赏特效烟花一般炸开，炸得宋洛心尖一颤。 ［不愧是邻居小哥，真知道疼人，知道光吃蛋糕腻还得配可乐！］ 宋洛忍不住翘起嘴角，掏出手机给江随禾发微信，让他不用打赏。过了一会儿，江随禾回了他一个萌萌的笑脸表情包。 江随禾看着宋洛的直播，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习惯了有人会定时定点敲响自己的房门，习惯了吃饭的时候桌对面的身影，骤然失去，竟觉得难捱。 这种情绪让江随禾很不习惯。 他讨厌这种情绪被别人牵在手里的感觉，让他觉得脖子上被套了枷锁，有悖于他所追求的自由。 有意无意的，他都会下意识避免陷入别人带来的情绪里。他曾经正式交往的对象，除了实在刻骨铭心的初恋，其他的仅仅是得到了他的尊重而已。 毕竟情绪不受自己掌控的滋味，尝过一次就够了。 江随禾希望把自己从这难以捉摸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他看着与宋洛聊天的对话框，想了想，把打完的字删掉，只回复了一个表情结束话题。 反正宋洛对自己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对吧？ 后面的日子，除非宋洛主动找他，他从不会主动找宋洛。 宋洛对此毫无察觉，毕竟以前两人天天见面，本来就很少在微信上聊天。 …… 隔离的两个星期里，宋洛简直要想死江随禾的饭了。 熬过隔离期，与事业繁忙的母亲匆匆见了一面，洛女士嘱咐他记得去探望爷爷奶奶。 父亲的墓地在山上，宋洛把一束菊花轻轻放到墓前。抬眼，看向墓碑上父亲的照片。 印象中他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这个人，他们连见面的次数都几乎屈指可数。 父亲，一个身份的代号罢了。 有冷风从心脏吹过，宋洛突然想喝江随禾做的热腾腾的冬瓜豆腐汤。 下山，司机在山下等着，宋洛坐上车去爷爷奶奶家。 爷爷奶奶住在宋洛父母刚结婚买的老房子里，宋洛就是在这里读完了小学。 对于宋洛的到来，爷爷奶奶客气中透着尴尬。 屋里悲伤的气氛浓重，宋洛呆立在门前，显得格格不入。 “洛洛来啦？”奶奶擦擦眼角的眼泪，对着他硬挤出一个客套的笑来，“快进来坐。” 宋洛坐下，搜肠刮肚地想出些话来安慰二老节哀顺变。 ——如此状态，竟像个前来吊唁的外人。 寒暄一会儿，奶奶留下宋洛吃午饭。 老一辈的人干活利索，没多久，一桌饭菜就准备妥当。 宋洛上桌，等爷爷奶奶动筷子，他才夹菜吃。 他跟爷爷奶奶几乎只在过年的时候见一面，关系有点生疏。宋洛想不到话题聊，就干脆埋头吃饭，爷爷奶奶满心丧子之痛，也默然不语。 一顿饭在凝滞的沉默中草草结束。 宋洛又想到了江随禾，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有时候也不说话。同样是沉默，但那样的沉默却让宋洛舒服。 离开老房子，他快步钻进停在屋外的车里，示意司机赶紧回家。 这熟悉的一草一木，都紧紧拉着他的脚踝，想把他拖入曾经黏浊的泥潭里去。 小学的时候，父母工作忙，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他，害怕他出去玩遇到危险，就干脆除了上学放学，不允许他在其他时间出去。 可是小学生的友谊，都是在课后的打闹中建立的啊！ 他曾经请求照顾他的保姆陈姨带他出去玩，陈姨拒绝了。陈姨只做自己的份内之事，多余的，一概不理。 小小的宋洛只能透过窗户，看别的小朋友玩。 后来为了迁就宋洛上初中，父母搬了家，就把这栋房子给爷爷奶奶住。 上了初中之后，洛女士对他的管辖没那么严格了，宋洛欢喜，满心以为这下可以交到朋友了。谁成想，因为一本男同性恋的书籍，他被视作异类。 那段对宋洛来说不堪的往事，被初中同学带到了高中，于是舆论继续发酵，噩梦延续。 终于，一纸录取通知书将他带离这座布满恶意的城市。但那时的宋洛，早就丧失了与人正常交往的能力。 他独立能力差，刚来的时候连被单都不会铺；他性格孤僻，路上遇到同学从来都是低着头走过，招呼都不打一个；他不会处理人际关系，读不懂他人脸上的表情，做了很多不合时宜的事。 生活于他是梦魇，还好后来遇到了江随禾。 一个不介意自己的孤僻，反而愿意去接纳、包容它的人。 怪了…… 宋洛拍了拍脑袋。 今天怎么总是想起江先生？ 可能是太想吃江先生的饭了吧！ 临睡前刷手机，发现敬老院剧社更新了。透过贱受的声线，还是能听到属于江随禾的独特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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