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之见状也没拒绝,被他扯着回去,刚好跟季书辞看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你怎么也醒了?冷吗?” 他们带来的衣服都给老人孩子保温了,谢衍之说着就要把身上的风衣脱了。 季书辞注意到他的动作,他风衣里面也只有一件单薄的内搭,赶紧出声拒绝。 “不冷,睡不着而已。” 谢衍之默默点了点头,走廊剩余的位置就那么丁点大,他挨着季书辞坐下:“你饿不饿?贩卖机里有泡面,要不要我给你买点?” 走廊里全是泡面的味道,各种口味混杂在一起,季书辞闻多了直想吐,更别说吃了。 “不饿。”他顿了顿,像是习惯性地反问了一句,“你呢?” 谢衍之有些诧异,轻笑道:“我也还好。” 阳阳乖乖坐在旁边玩手里的模型车,季书辞又安静了几分钟,才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过两天吧,怎么着也得看着杏子爷爷好起来。” “那你这两天住哪?” 谢衍之道:“本来想住宾馆的,但是太远了来回不方便,住你们学校吧。” 季书辞质疑地看了他一眼:“学校能让你想住就住?” “有超能力不就行了。”谢衍之故弄玄虚地笑了笑,看季书辞不解的神情,才解释道,“钞票的钞。” 学校经费紧张,各种设备也不完善,他要是捐点钱捐点资源,讨几晚上住处想来也不是难事。 季书辞无话可说,有钱走遍天下都不怕这话真不是吹的。 手机“滴滴”了两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季书辞看他低头回消息的样子,说话的声音都带了点不自知的试探跟逃避:“……怎么,有新男朋友了?” 谢衍之当即把屏幕转给他看:“是唐见疏,问我在这边怎么样,我说我遇见你了。” 季书辞没兴趣看别人的聊天隐私,只是随意瞟了一眼,正好看见唐见疏发来的新消息。 ——你好好考虑清楚吧。 季书辞愣了下,考虑清楚?考虑什么? 他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想着这个“考虑”背后的无数种可能,突然听见谢衍之在旁边极轻地笑了一声,低着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以为你再见到我的时候会冲上来打我。”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季书辞模模糊糊拼凑成这句话,清楚他说的是那天在会场的事,几不可见地淡笑一声。 “不至于。我都多大了,早就不是那种冲动幼稚的年纪了,碰见这些事只能说算我倒霉。” 谢衍之听完许久没动静,他从季书辞的语气里听出了好像已经不在意的感觉。 他一直盼着他能从自己带去的伤害里走出来,可真的听到这种释怀的语气,他心里又像被一双无形的拳头死死攥着,看着自己爱的人一点点远离自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疼痛。 脖子上的项链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晃荡出来,季书辞转头的时候看到了,佯装随意地问道:“你还留着这些东西干什么?” 谢衍之下意识摸了摸上面的耳坠,缓缓塞回衣服里,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反正你给我就是我的,送出去的东西不能再要走了。” 【作者有话说】 加更来了 深夜聊天趴开始 第61章 “你想过我吗?” 一句话说得理直气壮,又有点胡搅蛮缠,让季书辞恍惚间回到了两人以前还在一起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谢衍之也很喜欢跟他无理取闹,明知道是故意逗乐子,但季书辞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陪着他演,左右不过是些营造情趣的小事。 他看了眼护着项链的谢衍之,为了不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分手了还要精打细算拿走所有开销的抠搜男,还是跟他表了态。 “你还给我我也不要了。” 谢衍之轻轻瞥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那你今天下午还让我把戒指还给你。” 季书辞都快了还有这事,迟钝了一下,道:“你就当我没说过,反正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了。就像你说的,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了,我拿回来也没意义。” 看多了还徒增难受,他在心里补充道。 谢衍之直觉这个话题在聊下去就要触碰到自己不愿提及的事了,于是就此打住,放回项链往旁边挪了挪。 “你可别反悔。” 季书辞嗤笑道:“你当我是你吗,我从不骗人。” 谢衍之把热水瓶捧在怀里保暖,听罢罕见地没开口回驳。 他从没想过两人还有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坐在一起说话的机会,自那天从会场分开后,他一直觉得他们以后不会见面了,就算见面了也一定是剑拔弩张。 即便那天是演戏,他也是真的彻头彻尾伤害了季书辞。 “唐见疏让你考虑什么?”身边传来一声问话。 谢衍之木讷了几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看到那条消息了,抿紧了嘴唇:“也没什么,我可能打算出国一段时间。最近机票不好买,他让我再考虑考虑。” 季书辞手上动作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那也挺好。” “……是啊。”谢衍之道。 周围不出所料地安静下来,似乎从两人见面开始,总是沉默比较多。 急诊室的灯光穿过门缝,落在灰扑扑的地面上。医院就像个较量生死的战场,稍不留神就会阴阳两隔。 护士轻声交谈的声音时不时从门后传来,谢衍之盯着那束光线看了很久,才轻声问道:“普洱怎么样了?” “带回家了,我爸妈没有养猫的经验,给它专门请了个保姆。”季书辞道,“蕊蕊很喜欢它,放学回来就要抱着它玩。现在家里除了保姆跟我,它就跟蕊蕊最亲。” 谢衍之手指扣弄地板,试探性地问道:“我能看看它吗?” 季书辞点开普洱的专属相册,把手机给他:“有些是我拍的,有些是我爸妈跟蕊蕊拍的。” 视频从普洱还是只小奶猫的时候就有了,时间一晃两个月,巴掌大的小猫都有一个枕头宽了,长得又白又胖。 季书辞见他看得认真,也不打扰他,静静靠在身后的墙上等医院的天亮。 他眼睛一闭一合,很困,但又睡不安稳。 他本来睡觉就轻,走廊逼仄的空间挤了好多家属,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分钟都没法消停,一点小动静都能在他耳边无限放大。 季书辞本来还想着歇一会儿去冲杯速溶咖啡抗一抗,结果歇着歇着也就真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有人在耳边轻笑了一声,紧接着就被拉到一个温热的柔软物上。前胸的重量徒然一增,像是有什么东西盖了上来。 那上面是他熟悉的味道,他觉得很安心,就没多反抗。直至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身上披的是谢衍之的风衣。 手机上显示时间五点半,张奶奶跟杏子都陆续被医院的提示铃吵醒。季书辞抬眼环视周围,看见谢衍之正带着阳阳从茶水间走来,手上还提了一袋煎饼包子。 他眼下有圈轻淡的乌青,估计是一晚上没睡。 “楼下路边摊的包子,你说不想吃泡面,我就买了点上来。” 谢衍之把袋子放在中间,又拿了几包纸巾分给大家:“我刚刚去问了医生,爷爷那边的情况稳定,但要下午才能探视。” 张奶奶听到医生说稳定,悬着的心这才险险放下,挑了两个包子跟杏子一人一个。 季书辞把衣服给他让他穿上,谢衍之拿了瓶酸奶递过去,说道:“你明天还得上课,一会儿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在就行了。” 季书辞摇了摇头,怕他一个人在这应付不过来:“我等等,等杏子爸爸来了再走。” 谢衍之又劝了几遍,见说不动他也只好同意了。 走廊白天不允许长时间逗留,一帮子人跟大迁徙似的都转去了大堂。乌泱泱地坐在椅子上,各个脸上都看不见笑容。 杏子爸爸是晚上八点的时候赶来的,一来就跪在谢衍之面前给他磕了两个头。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医生的一则噩耗。说是老人家情况突然不好,又被推进抢救室准备进行二次手术。 事情一桩接一桩来的全无预兆,杏子爸爸跟去手术室门口签字,谢衍之忙着安抚一老一小的情绪还不忘让季书辞早点回去休息。 碍于明天要上课,季书辞也没再推脱,走出医院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地往里看,总感觉被一股沉重的压力笼罩着。 结果第二天早上刚睁眼,拿起手机就看到谢衍之凌晨四点发的消息,说杏子爷爷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 学校的教学走不开,杏子的座位也一直没人来。 谢衍之说杏子爷爷的遗体今早拉回家了,季书辞晚上放学后连饭都没吃就马不停蹄就去了杏子家。 家里多了好多人,正堂里停放着一个冷柜跟一口棺材,唱孝词的老人围着冷柜嘴里喃喃一些听不懂的曲调。张奶奶失魂落魄地坐在角落,身前围了好几个亲戚在安慰。 谢衍之在帮忙安排酒席的事,看见季书辞,拉着他走到门外:“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我来看看,杏子爷爷前几天还给我和陈念送了一篮土豆。” 季书辞视线停在那口冷柜上,那里面躺着他前两天刚接触过的人。 那会儿还拄着拐杖乐呵呵的老人,转眼就躺在冷柜里不省人事,再过几天恐怕就变成墙上的一副相框仅供人怀念了。 他眼前的视线突然一黑,是谢衍之挡住他的眼睛让他转回来:“生死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早晚都要经历一遍。不是我们送别人,就是别人送我们。” “那棺材……”季书辞微一停顿,老人是凌晨走的,这还没一天棺材就准备好了吗? 谢衍之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村子里的老人到了一定年纪都习惯提前给自己打棺材,后院还有一口,是给张奶奶的。” 季书辞长这么大第一次正面接触死亡,一时觉得有些惝恍。看着屋子里来来回回的人,怕是老人家在世时家里都没聚过这么多人。 谢衍之刚来就遇上这事,情绪也有点低落:“你待一会儿就回去吧,这两天家里要摆酒,还要通宵唱孝词,你在这没法休息,你还要上课。” “杏子爷爷什么时候火化?你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来送送。”季书辞道。 “棺材都在这呢,怎么可能火化。”谢衍之跟经过身边的人打了招呼,又跟他说道,“老人家都希望落叶归根入土为安,付叔的意思是土葬。” 季书辞担忧道:“现在不是不允许土葬吗?” “那是城里,像这些农村里,稍微打点一下关系就可以。” 季书辞听他这么说就安心了,在屋里又帮了一会儿忙,被谢衍之催着走之前还再三提醒他出殡前一定要通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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